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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吵
陈淮露出一个笑容,“谢谢大家,献丑了。”
望延坐在草坪上看着陈淮。
他唱的,真的很好听。歌词也很好。
陈淮把话筒还给主教官走回八班方队,在望延旁边坐了下来。
陈淮转头对望延露出一个笑容,“唱完啦。”
望延点点头,想了想又说:“好听。”
陈淮笑着说:“多亏有你陪我啊。”
望延没说话,只是一直看着陈淮。
陈淮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去不去厕所?我看她们女孩子的友谊都是从一起上厕所开始的。”
望延思索了一会,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和教官打了个报告就去教学楼那边上厕所了。
教学楼没人,也就没开灯,看着阴森森的。
厕所那边只有暗暗的黄光亮着,陈淮走过去。
正准备进去,只听见一声暴躁的怒吼。
陈淮愣了愣,看了看身旁的望延。
望延显然也听见了,两人静静的站着没有进去。
“你当初都那么做了,现在说有什么用?”一个男生愤怒的吼着。
陈淮仔细听了听,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陈淮突然一拍脑袋。
想起来了!这是周倾言的声音。
“倾言,那件事确实是我的错,但我有难处,我那时候只能这样。”另一道声音传出来。
望延低声说:“是林知礼。”
看来两人又吵架了,这次是在厕所吵架。
这架吵的挺够味儿啊。
周倾言冷笑一声,“你有难处?这就是你抛下我的理由?你知不知道我初中那三年是怎么过的?”
林知礼没说话。
周倾言低吼着,“林知礼,明明是你自己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但是你一声不吭就走了,三年!整整三年!你都没有来看过我!一次都没有!”
林知礼的声音罕见的带了点颤抖,“倾言,别说了。”
周倾言“呸”了一声,“不说?我就要说!林知礼,你既然走了,那就永远都不要回来,现在你又来和我说这些,真是恶心透了!”
厕所里陷入了死寂,只有周倾言粗重的喘息声。
几秒后,林知礼沙哑的声音响起:“是…我恶心。这三年,我没有一次不觉得自己恶心。”
周倾言像是被他这句话刺到了一般,愤怒的说:“你不要装可怜!”
“倾言…”林知礼的声音带着哀求。
“别这样叫我!”周倾言猛的出声打断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你当初走的那么干脆,现在又凭什么装出这幅受害者的样子?你的难处?你的难处就是在你权衡利弊之后,没有丝毫犹豫的放弃了我!”
林知礼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我没有选择,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我……”
“我不知道?是,我是不知道!”周倾言打断他,“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那么绝情!不知道为什么连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没有!林知礼,哪怕是条狗,丢了也知道去找吧?我在你心里算什么?狗都不如的东西吗!”
林知礼似被这句话刺到了最痛的地方,呼吸声在寂静的厕所里显得格外粗重。
他沉默了几秒,“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有些事我不能…”
“你不能说?还是你根本就没想和我说!”周倾言的声音低了下来,“林知礼,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的承担,自以为是的沉默,然后以为所有人都会在原地等你!”
里面传来拳头砸在门板上的闷响,不知是林知礼的无力,还是周倾言的愤怒。
“你看着我!”周倾言低吼着,“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这三年,你真的没有一次后悔过?一次都没有想过回来找我?”
林知礼没有回答。
这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却也是最伤人的。
周倾言像是被他的沉默彻底抽干了力气,他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够了。林知礼,我们之间……早就完了。从你离开的那一刻,就完了。”
林知礼还想说什么,被周倾言打断了。
“你知道我刚上初中那会儿是怎么过的吗?”周倾言的眼神空洞,仿佛陷入了不愿回忆的过去,“所有人都觉得我脾气怪,不好相处,是个怪胎。”
“没人愿意和我玩,我只能一个人面对所有的事。林知礼,小学的时候你说我不是怪,是酷。你说你会一直陪着我。可是你食言了,初中三年都是我一个人面对着那些操/蛋的事儿!”
“你说你会一直陪着我!我信了!我他妈真的信了!”周倾言一拳砸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那你呢?开学第一天,我兴高采烈的去找你,想给你看我新买的篮球。结果呢,根本没有你!我他妈找不到你!你连一张纸条都没留给我!”
林知礼猛的抬起头,嘴唇颤抖,想要解释但最后都化成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要对不起!我想要被对得起!”周倾言怒吼着,“那三年我像个傻子一样,我不相信你真的走了,我天天都去你家楼下等你,等到天黑,直到我妈来喊我回家吃饭。”
“后来我就恨,恨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偏偏是你来骗我!再后来…我甚至怀疑…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是不是我这个人真的有问题,才让你连一句‘再见’都不屑于说!”
这些话他憋了太久,此刻像决堤的洪水,控制不住喷涌而出。
那不单单是愤怒,还有被抛弃的委屈和痛苦。
林知礼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他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声音带着破碎的哽咽:“不是你的错…倾言…从来都不是你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周倾言的声音颤抖,像是快要哭了,“那时候我看着别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但我只能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打球,一个人回家。因为我最好的朋友,他不要我了!”
厕所里沉默了很久,久到陈淮和望延都以为他们不会在开口了。
“倾言…你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行不行?就一次…”林知礼开口哀求道。
“解释?解释什么?”周倾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嗤笑一声,可声音却是哽咽的,“解释你为什么三年音讯全无?还是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像个懦夫一样消失?你的解释能让那三年当没发生过吗?”
林知礼声音扬了起来,带点破罐子破摔的感觉,“是!我是个懦夫,那你知不知道我当时的情况是什么?我爸妈发现了我们写的那些信…那些超过了朋友界限的信!他们像看怪物一样看我!我爸把皮带都抽断了,我妈哭着求我,说这是病,要带我去治病。”
林知礼的声音颤抖的厉害,带着恐惧和痛苦,“他们没收了我所有的通讯工具,连夜把我送到外省的姑姑家,断了我和这边所有的联系!他们每天盯着我,防贼一样防着我联系你!倾言…我不是不想回来,我是…根本回不来。”
又一次寂静。
“那…后来呢?”周倾言的气势明显弱了下来,“三年…三年时间,你总能找到机会的。”
“后来?”林知礼惨笑一声,“后来…我妥协了,我假装我的‘病’好了,假装一切都回到了正轨。我拼了命的学习,努力想要做一个他们眼里的‘正常’的儿子。只有这样,我才能争取回到这里读高中的机会!我填志愿的时候,只填了这里,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这里!”
“倾言…我回来的唯一理由,就是你。”
这近乎告白的话语,在昏暗的厕所里掷地有声。
陈淮往厕所里看了看。
周倾言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缓缓蹲了下去,脸埋进了膝盖里。
肩膀细微的抖动,表明着他此刻汹涌的情绪。
他恨了三年,怨了三年,以为是对方轻易的将他抛弃,却没想到,对方也同样身处炼狱。
林知礼看着他蜷缩的身影,心脏像被狠狠揪住。
他也蹲下身,伸手想要去触碰周倾言的肩膀,却在半空停住,指尖微微颤抖。
“倾言,”林知礼开口,低头看着他,“我知道我伤害了你,无论什么理由,缺席你最难过的三年,是我的错。”
周倾言没有抬头,闷闷的声音从膝盖间传来,“我一直…在等你…一直在等你。”
林知礼的眼泪终于无声的滑落。
他曾经发誓要好好保护的人,却在那人最难过无助的时候,缺席了,缺席了整整三年。
“对不起……”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了这三个字。
“别跟我说对不起!”周倾言猛的抬起头,脸上全是泪痕,“林知礼!你混蛋!你他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你让我像个傻子一样恨了你这么久!你个混蛋!”
他揪住林知礼的衣领,把他抵在墙上。动作看着凶狠,其实就是在虚张声势。
林知礼没有反抗,只是盯着他看。
“所以,”周倾言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现在回来,是什么意思?”
林知礼迎着他的目光,虽然狼狈但眼神却异常坚定:“能不能…重新开始?哪怕只是做同学,做普通朋友,但是能不能,让我陪在你身边。”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在消失了。我发誓。”
“发誓?”周倾言冷笑一声,“你之前发的誓都被狗吃了吗?”
“以前是我无能,没有能力守住承诺。”林知礼的声音稳了下来,“现在,不一样了。”
就在这时,厕所门外传来一声轻微的不合时宜的响动——陈淮不小心踩到了一片掉落的瓷砖。
这声响动瞬间打破了厕所内的气氛。
“谁!”周倾言如同惊弓之鸟,猛地松开林知礼,警惕地看向门口。
林知礼也迅速擦了下眼睛,恢复了惯常的冷静神色。
陈淮和望延知道躲不下去了,互相对视一眼,有些尴尬地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那个……我们,”陈淮挠了挠头,脸上堆起一个尽量自然的笑容,“我们来上厕所,刚……刚到。你们……继续?”
这欲盖弥彰的解释让气氛更加微妙。
周倾言的脸瞬间涨红,又由红转白,他恶狠狠地瞪了林知礼一眼,又扫过陈淮和望延,显然不相信他们“刚到”的说辞。
他所有的脆弱和失控都被外人看了去,这让他感到无比的难堪和恼怒。
他什么也没说,用力推开挡在门口的陈淮和望延,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厕所,消失在黑暗的走廊里。
留下厕所内的三个人,面面相觑。
林知礼看着周倾言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有担忧,有失落,也有一丝如释重负。
他整理了一下被揪皱的衣领,转向陈淮和望延,露出了一个带着疲惫和歉意的笑容。
“抱歉,让你们见笑了。”他的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但微红的眼角暴露了他刚才的情绪波动。
陈淮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们什么都没听见……呃,不是,我们刚来!”
望延则只是静静地看着林知礼,然后淡淡地开口:“他不会跑远的。”
这句话像是一句安慰,又像是一个简单的判断。
林知礼有些意外地看了望延一眼,点了点头:“嗯……谢谢。”
气氛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尴尬。
陈淮赶紧拉着望延往小便池走,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快尿快尿…”
望延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林知礼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然后对两人说:“我先去找找他。”
林知礼说完,也快步离开了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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