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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遇
门口已经有三天没有野果子或者动物突然出现,柴还是每天按时在那里放好水和一些生肉。
“应该是没事的。”雪稚搅拌锅里煮得蔬菜粥,出神地喃喃自语。
时间已经不多了,他这几天去检查村中一切防守工具,不是太锈就是一碰碎成渣。也是,雪山村与世无争安然度过几百年,任谁都想不到踏破村子的连人都不算,若不是有着记忆雪稚都不会相信。
看来让村子死守也不现实,还是只能从弥弥族那里做打算。
“柴,今天我去山里找找树,午饭不用等我。”蔬菜粥咕嘟咕嘟冒腾着气泡,已经可以吃了。
早饭过后,雪稚就入了山,在白景可能出现的地方寻找,虽然去弥弥族更为稳妥但危险也伴随着,他有种近乎直觉的预感,现在不能离那里太近否则会遇到很恶心的东西。
当然,这种没有方向的瞎找没有任何便利,甚至不如等着白景来找他。
上午没有收获,雪稚顺着下山的路准备去找找树,虽然是借口但祭典临近,他还是要把约定的事情办好。
选了半天,都没有很如意的树,不是太矮就是太细,要么就是枝干几乎没有,连下几天大雪,树枝几乎都托不住积雪。雪稚打算去那晚救白景的地方,那棵树倒是不错,希望树枝再多些。
有了目标的事,实现起来会很简单,又是白天很快雪稚就看到远处矗立着的大树,目测还有不少粗壮的树枝,看来命中注定就是这树了。
走到跟前,发现有个勤劳的身影在来回奔跑——这边刨土那边填,忙得不亦乐乎。
白景鼻子灵,转身刨土时闻到雪稚的气味,扭头就看到人,欣喜地土也不再刨,猛烈抖掉身上的泥土跑到雪稚面前,咧着嘴摇着尾。
“雪稚!来这做什么啊?”
“你呢?来填坑的。”雪稚指指不远处的地洞。
“对啊,我这两天躺在窝里越想越气,谁这么缺德在这掘洞,气不过,今天寻到机会跑出来把这恼人的洞填平,好叫他再也不会是个洞。”
白景的模样不像说谎,雪稚便绕过他朝大树走去。
“你还没说你来做什么呢。”白景跟在雪稚身后,顺路又刨上一层土,顺势推进坑中,他眼中时时刻刻都有着这件事。
“刨树。”简明扼要,身体力行,抬手拿绳子测量树一周的长度,考虑从哪里开始砍最省事省力。
“这树好好的也没有挨着走路为什么要刨掉?”
“村中需要。”
“哎,那也可以找棵半死的树啊。”
“祭典不容疏忽。”
“是重要的节日啊,哎,刀,刀先别刻!”白景抬爪用肉垫摁着雪稚的手,阻止他要刻树的手,“我有办法,我们族中的树,只要一根掉落的树枝,插在地上,一夜就可长成参天大树,还能长青不衰,这样你们以后庆典的时候也可以不用再砍新树。”
"结束后会烧掉的。"
“……”白景讪讪松开手,“那还挺干净的。”
再没有阻拦,雪稚抬手比划着距离,白景老实蹲在旁边没再填坑也不拦雪稚,低头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似乎是做完艰难的抉择后,白景再次摁住雪稚的手:“你等我两天,给你寻个更好的树来,你先帮我填坑。”
不容分说,白景张嘴避开利齿只用中间平整不尖锐的牙齿轻轻夹着雪稚的手,半拉半拽到坑这边。
“你运土,我刨土,累的话就先歇着,本来有个地方想等下次找你玩,今天赶巧遇上,忙完这事我们就去。”白景说话手上也在抓紧刨地。
本来是要找树和找白景的,现在前者后者都寻到却在这运土填坑,雪稚觉着这一切太过不可思议,思虑没多久为了好感决定先任劳任怨。
多个人帮忙速度提升不少,太阳还没爬到树尖那原地的洞已被平展的土面覆盖,如若不是比旁边的土新,任谁都不会认为之前这地方有过坑。
一人一兽并排坐在旁边,等待体力恢复,白景看着被填平的坑,心中那股郁闷总算平息不少:“还是不明白挖坑的那个该有多缺德。”
雪稚张张嘴,此刻就点明白景是被弥弥族中的几个平日里还算玩的上的朋友,想必白景不仅不会相信,恐怕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两人之间的关系就要崩塌,他选了个折中的说法:"那天已经很晚,这里果子我也见过不是什么稀奇品种,你为什么非要那天去采摘。"
“哎,那天是我族中一个朋友说家中阿母想要吃红果子,说是只有这里的果子好,他有事缠身不得已才拜托我的。”白景调动记忆。
“你不是说你们弥弥族平日里都避世的。”雪稚拍拍手中的浮土,转而漫不经心的问白景,“不是说要带我去个地方,现在要去吗?”
“对啊,平日里让他们陪我出去玩都各种推辞……啊可以哦。”白景心中有了某种认知,但他没有细想也不敢细想,甩甩脑袋先带新伙伴去看好地方去。
路上,雪稚把带出来的饭团一分两半,分给白景一口,对方一脸满足。
“说起来,上次拿走你的饭盒,我已经好好清洗一番,下次见面我带出来给你。你们人类手真巧,一个简单的食物却能变着花样的做出来还都很好吃。”
“不用还回来,你要是喜欢就留着不用也可以扔掉。”雪稚还是有些抗拒被白景用舌头舔干净的饭盒。
“这多不好意思啊。”
“送你的。”
“谢谢!我会好好珍惜的。”
一个敢送一个敢收。
迎面是一个稍微陡峭的坡,树木稀少,动物踪迹很少,雪稚平日里看到这地方都是直接拐弯离开,毕竟登上半天,活物可能还是只有他自己。
被白景带着,看到不少平日里没看的景色,或许从前白日匆匆,他只管抬头捕猎低头看路,都不曾慢下来脚步看看这个曾经无情被抛弃在这又养育他到大的雪山。
白景身上的毛发快要和远方的雪山融为一体,他伸手想要接飘落的雪,接到时却感到它温暖如春。
前面低头赶路的白景被身上的触感拉回思绪,一到这里就忍不住欣赏景色,忘记给伙伴介绍,不过看着此刻的雪稚是不是有些害冷,说来这里的温度确实要比树林中的低,没有遮挡全是风,他低下头,将后颈递给雪稚。
“雪稚,上来吧,前面还有一段路,温度太低,我驮着你走。”
毛茸茸的大头使劲供雪稚的手臂,雪稚拒绝不了毛茸茸。
再一转眼,他就稳当骑在白景的后背上,白景的毛发蓬松又多,隔着热热的一层皮肉,无疑是一个行动的小火炉,雪稚更能不分心地看着身旁略过的景色。
白景没在说话,他知道不需要他介绍雪稚就已经在看了,这一路上看惯的雪飘飘荡荡的撒着,因为是上坡,周围没有树木遮挡,远处连绵的雪山无声矗立着,像一团团云彩巍然不动,更远的地方似乎是山似乎又是新的村落。
白景无法去到太远,每当这么远眺就会想象那里会是怎样的情景,也许还是人类的村落,也许仍是连绵的雪山,也许也有一群像弥弥族般生活在雪山中的族群。
再往上去就可以到达山顶,那里有更好看的景象。
雪稚抓住身下的颈毛,久违地看着雪山,心中激荡许久不曾平息。
两个人各怀心思同看着一片雪色。
“我当你又只是贪玩。”一道极其漠然又阴森的男声响起,同时激起白景和雪稚的一身汗毛。
这声音一人一兽相当熟悉,后者只是畏缩,前者如坠冰窖,浑身寒冷刺骨得疼。
空气中的风突然冷冽起来,刀割般卷着雪拍打着雪稚的脸颊,生疼,但比不上曾经受过的痛苦万分之一。
感受着自己后勃颈的毛被雪稚无意识地揪紧,白景只当雪稚害怕。
一个人模人样的但是耳朵确实诡异的兽耳还是两对,任哪个人类都要害怕是个妖物。
白景硬着头皮嚎了声叔叔,嗷——他的毛。
“原来是跟人类厮混起来,也不觉自降身份。”尊贵的叔叔嘴里依旧吐不出温暖的话语。
“我……”白景试图解释。
“跟我回去。”叔叔不给白景解释的余地。
“谁送雪稚回去。”
“一个人类,这点路还是累不死的。”叔叔看向雪稚,讽刺道,“除了胆子小点,还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雪稚听到这话,勉力不让头抬起,他怕眼神对上后对方明白自己并不是害怕而是仇恨的眼神。
对方一定会注意到他,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就不是雪稚能控制住的,他并不想这个可能性出现。
抬手拽起围巾挡住大半张脸,跳下白景的背,低头同白景低语:“既然让你回去你就回去吧,来的路我还记得不用担心我。”
没等白景答话,雪稚转身伴着风雪走远。
“那个人类就是那晚陪你回来的。”叔叔点评道,“不过如此。”
白景不容叔叔这样轻蔑自己的朋友,他气恼地抬头预备和叔叔理论一番。
抬眼就是叔叔那张惨白的一张脸,和多年前他记忆里并无所处,黑色如同被烧后的木头颜色的头发长而直披在身后直达腰间,几绺被风吹到身前,剐蹭着脸颊形成强烈的反差和怪诞。
如果不是知道叔叔是活的白景真的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副水墨画,和阿爷收藏室中珍藏的那几张简直一模一样。
明明模样也不算太差,但就是让人无法从心底喜欢上。
“你想说什么。”叔叔冷冷把视线放到白景身上,紫瞳幽幽,看的久似乎就要被那深邃的黑渊拖拽下去。
白景一如既往地犯怂,咽下口水才能开口:“雪稚不是叔叔说得那样。”
“那又如何,人类寿命不过眨眼百年,把时间放在这种生物上你也是真的太过于无聊。”叔叔没给白景一点余地,“快要当族长的人还这么没有上进心,弥弥族的未来怎么会落到你头上。”
不是恨铁不成钢而是满满的希望白景为何当初不随他难产的阿母一起死去。
可惜白景现在并不会了解自己的叔叔对他是怎样的想法,只觉叔叔嘴里实在没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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