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只有一个他

作者:未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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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七情幻境


      转眼又到了第三门大考的日子,这次考的是心性,两人一组但胜负各论。

      许然自从上次与江尘对垒后,便与江尘疏离了许多,门中弟子议论许然胜之不武,在明知江尘修为极差的情况下还下重手。

      许然虽知自己当初一掌是重了些,但决计不至于让江尘受如此之伤,本想着等江尘主动找自己解释一番,可直至第三次大考,也未见到江尘一面。

      此间许意也去清秋殿寻过江尘几次,但都被守卫拦了下来。

      江尘这一个月都在练习和体内沈云川的魂力共存,沈云川担心江尘体内有他所渡魂力之事被人发现,此月不予他出门。

      魂力外渡是极为隐秘之事,只有达五魂羽魂之境者可操控,与魂离术不同,需渡者自愿,沈云川的魂力天下人均想求,如若被人知晓,不仅族中会掀起轩然大波、也会给江尘带来很多难以预知的危险。

      所以当第三次大考,江尘和许然许意碰面时,江尘依然热络地打了个招呼,许然却有意地避开了。

      江尘没有得到回应,于是转向了许意,“你阿兄怎么了?许久不见,上次赢了怎么还不高兴了?”江尘有些摸不着头脑。

      “阿兄、阿兄无事。”许意抓了抓自己的衣角,踌躇许久,“江尘师兄,我有问题想问你!”

      “问吧,何时这样别扭起来了~”江尘侧过耳朵,想听听许意问些什么。

      “师兄……你、你有喜欢的人吗?”在说到喜欢的人时,弟子们突然蜂拥而至涌上前去,先生开始宣布大考规则。

      “你说有什么?”江尘刚刚没听清,重新问了一遍。

      “我想问,你有没有……”许意一次问出口后,第二次有些失去了勇气。

      “妹妹!走了~大考要开始了!”许然打断了许意的问题,拉着许意离开了。

      许意回头满眼纯情地看着江尘,心里想着,我不是想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我是想问你喜不喜欢我。

      弟子们两人一组组队后都各自奔赴去了大考之处,最后只剩下江尘一个,老先生拿着笔远远点着,“对,就是你,那个、江尘,你组不组队啊,不组队可就难打开大考入口啊。”

      江尘在学院之中只有许意许然两位朋友,其余人均不熟络,大家都知他修为过差,也不愿与他组队拖累自己,刚有几个女弟子红着脸想与他组队,一看就不在意胜负,也都被他一一婉拒,现下只剩下自己一个孤零零的站在考场入口前。

      “我不组队,我一个人就行~”江尘向前说道。

      先生也懒得管这个看着就不中用的弟子,“那我就写,弟子江尘独身一人”,写着墨笔往嘴内沾了沾,准备继续往下写。

      “我与他一道。”

      刚准备继续写,抬头便看到沈云川站定在江尘一旁。

      “少宗主?你这不合规矩~”老先生看到前来的是沈云川,低头哈腰地凑近说。

      “难道我不是学院弟子?”沈云川反问道。

      “这……”老先生想了想,沈云川几乎不来学堂,但很多年前的确入过学院,这么多年也没参加过学堂大考,虽大家都认为这考不考对他均无必要,但仔细算来,也确实有资格。

      只是参加大考,以强欺弱,显得不要脸。

      “这……那也行吧。”老先生继续往下写,弟子江尘独身一人与万剑门少宗主、排名天下第二的沈云川组队前往。

      与其他记录不同,这条记录多了许多前缀,可见先生忿忿之心。

      写完后思忖许久,给二人单开一局,七情幻境。

      所谓七情幻境,可根据心中所想造出新的幻象,幻境给人希望,也扰人七情六欲、让人消沉其中,所以这幻境,不是考局,而是窥心之局。

      只见老先生一剑起八卦出,八卦三开三合阴阳轮换数次,最终缓缓错开,撕裂出一个新的时空,“少宗主,请入。”

      看着沈云川与江尘进入的背影,老先生想起自己与沈云川幼时初见面的场景。

      这是他在万剑门教习这么多年见过最有天分的孩子,三岁孩童已经可将水凝于手心,那日自己去他父亲那闲话几句,小云川用水化了只鸟儿送给自己。

      这些年来,眼见着他从性子沉静变得冷清,十岁后便几乎不再与沈家二位叔父之外的人来往,只怕如今也不记得三岁见过自己。

      小小年纪心有执念,望这七情幻境能助他堪破,至于江尘,是他教习这么多年见过最没天分的孩子,这幻境,当助一赠一吧。

      就在老先生还在感慨时光流逝之时,沈云川和江尘已经走到了八卦门的终点,四周铜墙铁壁突然后撤数十米,卷卷流水从天而降,落地成雾,弥漫开来,江尘只觉眼前一片模糊,回首一抓,沈云川已消失在云雾之中。

      “江尘?”沈云川往前一步,以指为剑,将水雾瞬间结成漫天的冰珠,沈云川将冰珠一点点往前拨开,直到露出一扇木门,推门而入。

      天刚破晓,一缕初晨的阳光刚洒到院门中,院中已有一个小儿在地上拿着短剑在地上划拉着练字,沈、云、川。

      听到篱笆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小儿抬头,带些奶声地问道,“你是谁?”

      沈云川推开门的手缓缓垂下,修长的手指似乎忘了归位,就这么微曲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川儿,谁来了?”苏柔安推开门,捧着一叠烙饼,光一点点地照着她,从屋檐到院中。

      沈云川觉得似乎有无数的烈酒淹过自己的喉咙,一刻不停地困住发抖的声音,他嘴唇微启,喉结几次翻滚、努力越过那些突如其来的阻力,发出一声几乎微不可闻、但又响彻心间的,“娘亲。”

      “这是我的娘亲……”小云川钻入苏柔安的怀里,看着眼前这个擅闯进入有些奇怪的人,一字一句的说道。

      苏柔安一只手轻轻抚上小云川的头顶,抬眼看着眼前的少年,约莫二十刚出头,身着一袭淡蓝色长衣,五官俊冷,但此刻的眼神看着又有些忧伤,心内软和下来,“这位小公子,这天刚亮,是有何事登门?”

      苏柔安的语气很温柔,和自己记忆中一般,娘亲一直就是这样柔和的一个人。

      沈云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苏柔安,直到沈玉行从书房中拎出一张稀稀拉拉写了几个字的墨纸,“川儿,你这字怎么还是……”

      一出门便见到沈云川立在院中,一动不动的盯着苏柔安,转而又看向了自己,眼神中似乎有哀苦、不舍、还有一丝熟悉。

      沈玉行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位小兄弟是何人,这大清早有何贵干?”

      “我…我迷路了。”沈云川压制着情绪,努力平静地回道。

      幼时沈云川三口住在万剑门极为偏僻的一处,娘亲自生下自己后身子总不大好,父亲那时已继任少宗主,嫌每日络绎不绝前来拜访的人扰了娘亲清净,便寻了一处偏僻但平坦之地,自己建了几间小屋,打理了几处菜园,带着妻儿住下,只偶尔返回少宗主殿中取些用度。

      自记事起,此处鲜有人来过,只有二叔沈长风来过几次,与父亲夜饮几回。

      “迷路?是何事需寻至这偏远之所迷了路?”沈玉行有些怀疑,一连问道。

      “我…我父亲同我说,至无人处修行,可见天地。”沈云川缓声道,眼尾处有些浅浅的泛红。

      “你父亲有些见地,此想法与我倒是相近。”沈玉行语气放松下来,将那字帖塞到了小云川的手里。

      苏柔安露出一个笑,“既然公子迷路到此处,那便是有些缘分,正好我们尚未吃早饭,要不一起用些?”

      沈云川已经很久没有坐在这张松木的饭桌上了。

      幼时总觉得这桌子好高,怎么也够不着,而如今自己已高出半身,一只胳膊便能伸到尽头。

      苏柔安递过来一张烙饼,沈云川接下,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

      “小公子也是这宗门中的修行人吗?”

      “嗯。无名之辈,不足为道。”

      “这样挺好,我就希望我家小川儿将来也是个平凡之人”,苏柔安接过话道,“修不修仙、当不当大人物都不要紧,和这山川云海一般自由自在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样就很好。”

      “你啊你啊,就惯着他~”沈玉行撕了一小块饼在小云川的碟中,“你看看他,都六岁了,连自己的名字还写的歪瓜裂枣,这样练,怕是到了二十岁还写不好。”

      沈云川拿着饼的手顿住,这句话似乎说的不是眼前的小云川,而是自己。

      “是不是有些干,喝点水”,苏柔安赶忙递过来一杯茶,“我手艺不佳,见谅。”

      “我就让你等我起来给你烙我的独门秘饼,你偏不听。”

      苏柔安宛然一笑,“你这整日提剑握刀,怎天天在这烙饼,惹人笑话。”

      “烙饼怎么了,我就爱烙饼。这剑不修也罢,我就跟你和川儿在这山中烙一辈子饼,将来川儿跟喜欢的人跑了,我就烙给你一个人吃~”沈玉行打趣着,一边还转过身来,“小兄弟你说是不是?剑有什么好修的,哪儿有娘子重要~”

      沈云川一杯茶喝了许久,起初觉得烫后来觉得苦,茶水的水面轻微颤抖着,入口后一直在喉咙打转,捏着茶杯的手掩着镇定许久,迟迟不敢放下。

      “爹爹,我为什么会跟喜欢的人跑了?我不跑,我要跟爹爹娘亲在一起。”小云川嚼着饼,有些不满。

      “喜欢的人就是,怎么说,可以为他生也可以为他死,跑一个又算什么~”

      “尽胡说”,苏柔安打断,捧着小云川的脸说,“喜欢一个人呢就是你想到他便心中欢喜,心中欢喜定是想好好活着的,别听你爹爹瞎说。”说完抬头看着沈云川,“让公子见笑了,不知公子可有定亲?”

      “还、还没有。”沈云川顺手放下了茶杯。

      “嗨,不着急,人生海海,哪有那么容易就遇到想共度一生的~”沈玉行自己人生得意,对缘分一事很有看法,“我娘子当初可是追我很久才追到手,后来就拐来这山中藏起来了~”

      “爹爹说谎,之前还跟我说娘亲不答应你,你就要哭到她答应。”小云川摇着头指道。

      苏柔安在一旁笑个不停。

      这顿饭吃了许久。

      沈云川想起了许多事。父母离去后,他搬离了这间小屋,拒绝了两位叔伯同住的建议,独自去了清秋殿,自此以后再也没有回来看过。

      沈云川也极少让自己想起幼时的事,忘了这里有一小亩菜园,远里有一棵老槐树,爹爹总是带着自己飞到最高处看月亮。

      沈云川现在也很想飞上去看看,想看看记忆中的那片天是不是还是那么宽广,但此时站在院中却没有理由这么做。

      沈玉行带着小云川在厨房洗碗,远远传来声声嬉闹。

      苏柔安正欲送他离开。而沈云川定定地站在树下,不知该往哪儿。

      “小公子?”苏柔安上前来,“小公子可是有心事?”

      沈云川睫毛微颤,记忆中娘亲一直很高,现在却比自己的肩膀还矮些,娘亲脸色很好,不似去世前那般憔悴。

      沈云川很想叫一声娘亲。

      “无事。”沈云川别过头去,不敢再回头,怕自己的情绪会吓到娘亲,向前几步疾行,欲伸手开门,触到门时突然又不舍地定住。

      娘亲。

      没守好父亲,你会不会怪我?

      会不会不愿意见我?

      会不会?

      ……

      有很多话想问,却不知如何开口。

      “今日多谢招待,饼很好吃,我很欢喜。”沈云川深吸口气,推开了门,一颗沉默的眼泪留在了进门的青石阶中。

      只觉一股冷风吹得让人睁不开眼,再有光亮时,一排白色的灯笼悬挂在屋梁之上,殿门被吹开,一口白玉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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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入七情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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