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赏荷宴(2)
“皇后娘娘宽宏大量,体恤小辈,臣妾自然明白。”
说着,她的目光转向夏锦瑶,似笑非笑“只是夏小姐,你年纪还小,有些道理不懂,在宫里用金堆玉砌来撑场面是远远不够的,真正的底气是可不是靠一堆衣裳就能装点出来的。”
她的手状似无意地拂过自己的小腹,动作轻柔。
贤妃眼神微动,心中了然。
在家中爹娘千娇万宠,进了宫又得皇后偏爱,夏锦瑶何曾受过这等气?此刻气得脸色通红,正要反唇相讥。
就在这时,梅昭仪却忽然蹙起眉头,用手帕掩住朱唇,轻轻干呕一声“唔……”
她身旁的宫女立马上前搀扶,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 “娘娘,您可是又觉得恶心了?太医说了,您如今是双身子的人,最是辛苦,不宜激动,要好生静养才是。”
这话一出,如同一声惊雷在水榭中炸响,庭中顿时安静下来,只余那不合时宜的华丽乐章。
众嫔妃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梅昭仪身上。
她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脸上故作疲惫,但眉眼间皆是得意,她悠悠对着皇后屈膝。
“臣妾失仪,请皇后娘娘恕罪。只是……实在是腹中龙裔闹得厉害,臣妾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食欲不振,本想等胎像更稳固些再禀报皇上和娘娘,谁知今日显些御前失仪。”
说着,她再次抚上小腹,神色挑衅。
皇后的笑彻底凝固在脸上,虽然只有一瞬,便迅速恢复了常态,甚至笑得更加温和,但袖袍之下,指甲已深深掐入了掌心。
“哦?竟然有这等喜事!快,扶昭仪坐下,立刻去回禀皇上!”
说着,她看向辜嬷嬷“梅昭仪有孕,为皇上绵延子嗣,实乃我朝之福。吩咐下去,梅昭仪一应用度务必按最高份例,不得有误!”
辜嬷嬷低头领命。
这一连串的吩咐,尽显中宫的贤德与大度,仿佛她真的为梅昭仪有孕而高兴。
下首,贤妃、德妃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早没了往日看戏的闲情,只余凝重。
梅昭仪若平安诞下皇子,不论后宫还是前朝,格局都将发生新的变化。
于她们而言,无论是皇后所属的世家一派,还是梅昭仪所属的寒门一派,任何一方势大,对她们都不利。毕竟,她们的立身之本就是在中间平衡这两派。
想着,贤妃的目光落在夏锦瑶身上,心下不禁微叹。
此女机灵有余,却不懂审时度势,想来绝非上选。
她的目光又落在一旁静立的夏时婉,更是摇头,此女更加平庸。
只是……她沉思片刻。
缓缓记起两年前夏时婉初入宫时的灵秀模样,不禁暗叹,竟不如从前了。
其余嫔妃的注意都在梅昭仪身上,恭维之声不绝于耳,梅昭仪面色更加得意,目光却如同淬了冰的刀,先后落在夏家姐妹身上。
“今日是皇后娘娘的赏荷宴,可夏小姐准备的舞,热闹是热闹,只是太过喧嚣。如今身子重了,就格外喜欢清雅安静的东西,沾沾文气。”
梅昭仪勾起唇角 “听闻夏家两位小姐在皇后身边教养两年,想必舞姿颇为动人,不如两位小姐一同献舞,给众姐妹助兴,也好让腹中的胎儿熏陶熏陶?”
此话一出,水榭再次安静下来。
皇后的面色彻底阴沉下来,她语气不悦道: “锦瑶和时婉都是大家闺秀,岂同舞姬一般?”
淑妃也帮腔 “是啊,梅昭仪莫不是喜讯当前,有些忘形了?”
梅昭仪淡定一笑 “姐姐说笑了,妹妹岂有恶意?只是腹中的胎儿实在听不得这钟鸣鼎沸之声。看在皇嗣的份上,难道姐姐们都不肯给妹妹一点颜面?更何况,在座的各位姐妹一同伺候皇上,早已是一家人,夏家小姐是皇后亲眷,等于也是众姐妹的亲戚,只是一舞而已,又何必推拒?”
皇后袖中的手攥得极紧,她心知这是梅昭仪仗着有孕得寸进尺,借机侮辱夏家。奈何她腹中怀有龙裔,且夏锦瑶筹办的节目确实授人以柄。
思来想去,皇后心里对夏锦瑶是越发不满。
只是此刻,她也只能说道:“既然梅昭仪有此雅兴,锦瑶、时婉,你二人便合演一段,权作恭贺昭仪有孕之喜。”
夏锦瑶从听闻梅昭仪有孕就震惊难言,一直用愤恨的目光盯着她。现在又让她如舞姬一般取悦她,怎可能忍下?即便皇后发话,她仍是不服。
而一旁的夏时婉已想清其中的关窍,此舞若不跳,夏家今日脸面尽失。可若让她二人一齐跳舞,如舞姬一般,与脸面也是无益。一时不禁沉吟不语。
眼见着夏锦瑶要发作,夏时婉立马摁住她的手,随即起身,行至皇后面前,跪下道:
“今日赏荷宴,承蒙天家恩泽,臣女时婉愿抚琴,与姐姐锦瑶献丑合演一曲,聊表寸心。一愿陛下龙体安康,圣安永固;二愿昭仪娘娘福泽深厚,早日诞下皇子,绵延国祚;三愿我大齐国运昌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平日里后宫诸嫔妃只知皇后身边的夏锦瑶聪颖机灵,对夏时婉却印象模糊。此刻见她应对得体,无不讶异。
皇后眼里闪过一丝满意 “好!夏家女儿有此忠心,实乃陛下之福。取琴来。”
夏时婉起身,与夏锦瑶对视一眼,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夏锦瑶心中不甘,但也无可奈何,只得收敛脸上的屈辱与不忿,勉强起身。
内侍奉上瑶琴,夏时婉端坐琴前,玉指轻轻抚上冰凉的琴弦。
琴音清越,犹如月华流照荷塘,芙蕖悄然开放。
合着琴声,夏锦瑶甩袖起舞,身姿轻盈。
夏时婉观她动人舞姿,又遥看上首的一众嫔妃,她们各有风姿,奈何眉眼之间皆是郁色,惟有梅昭仪面露得意,风头无两。
她心下微叹,指尖翻飞,音韵悠长,忽而陡然一振,动作干净利落,乐章转为恢宏,洋溢着生机与盛世气象。
夏锦瑶察觉到琴音突变,却丝毫不慌,翩然回转,舞姿舒展而有力,广袖挥洒间,如展开的锦绣山河,与夏时婉的琴音完美契合。
原想刁难的梅昭仪见此情景冷哼一声,心中却悄然升起一丝危机。
夏锦瑶虽冲动,却实在貌美;夏时婉的模样虽不算出众,却有一张巧嘴。若二人一同入宫,一个以色邀宠,一个以智固宠……
梅昭仪眼神一厉。
趁众人的目光都齐聚夏家两女身上,淑妃抬头望向皇后,两人于无声中静静交换了眼神。
贤妃的目光从夏时婉起身时便未曾移开。
也不知为何,这女子看似不起眼,却总在不经意间吸引她的注意。
贤妃不禁思忖道:
皇上……会属意这样的女子吗?
*
凤仪宫东配殿内,夏锦瑶怒火中烧,将目之所及的所有瓷器摆件尽数扫落在地。清芜吓得不敢多言,只得跟在小姐身后,以防她不小心弄伤自己的手。
外间脚步声急响,赵嬷嬷刚掀帘进来,一个白瓷茶盏便迎面飞来,“砰”地一声正中额角,她痛呼一声,踉跄后退。
“嬷嬷!”夏锦瑶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发脾气,急忙跑过去扶住她。
赵嬷嬷捂着迅速红肿起来的额头,疼得眼泪直流。
“你、你没事吧,我不知道你进来了,所以才……”
“奴婢没事,小姐不必担心。”赵嬷嬷摆摆手,用袖子拭去眼泪。
清芜眼见自家小姐暂时平息了怒气,这才悄悄蹲下,开始收拾满地碎片。
“小姐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赵嬷嬷缓过气来,语气带着责备。
夏锦瑶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嬷嬷还问?!今日梅昭仪竟当众下我面子,让我像舞姬一样献舞取悦她!简直太可恨了!”
赵嬷嬷看着夏锦瑶因愤怒涨的通红的脸,一时间额角更痛了。她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 “您虽说是夏家的小姐,可到底没有品级,她是皇上的昭仪,现在又身怀皇嗣,就连皇后都得让三分。”
这个道理夏锦瑶何尝不明白,可她何曾受过这等委屈?更何况她向来都瞧不上梅昭仪的出身。
“不过是个狐媚惑主的东西,也配让我夏家女儿为她献舞?皇后也是,身为中宫居然如此忍气吞声,实在丢脸!”
“小姐!”赵嬷嬷忍无可忍 “奴婢已写信禀告老爷夫人,想必过不了多久便可收到回信了。”
从皇后下令筹办宴席开始,她就再三劝诫夏锦瑶不可过于招摇,可她全当做耳旁风。如今竟敢当面顶撞昭仪,言语间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实在是被娇纵得忘了分寸。
夏锦瑶脸色一白,不可置信地看向赵嬷嬷 “你为何要告知爹娘?!”
赵嬷嬷面色严肃 “小姐您难道忘了咱们出发前老爷夫人的叮嘱了吗?怎么两年过去,反倒还不如刚来时谨慎?”
“我……”夏锦瑶一时语塞。
“皇后娘娘对您有几分偏爱是不假,可您别忘了,最后决定您能否入宫的是皇上!若您再这般不知收敛,惹得六宫嫔妃都对您心生不满,皇上为了后宫和谐,难保不会断了您入宫的念头!”
这番话如同冷水浇头,夏锦瑶愣在原地,眼眶渐渐红了。
“嬷嬷是在怪我吗?你可知道我这两年的委屈?梅昭仪处处针对我,她父亲在朝中更是放肆,就连我父亲都屡遭弹劾,我恨死她了!好不容易皇后给我筹办宴席的机会,我想尽办法把宴席办的更好,结果呢?她又借机挑刺,还仗着有孕,居然把我当做舞姬使唤!我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哽咽 “这两年里,除了学习礼仪学典章,我哪也去不了,到现在连皇上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我父亲在朝中受人攻讦,我却只能在后宫里学这些无用的东西。到头来还要受梅昭仪侮辱!”
见她情绪失控,赵嬷嬷一愣,随后上前握住她的手,压低声音 “小姐,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住气!梅昭仪父亲敢如此嚣张无非是受了皇上指示,只不过他不敢直接弹劾国公府,便拿老爷做筏子罢了。夏家这么多年的根基,岂是几次弹劾就能动摇?
她扶着夏锦瑶坐下,语重心长 “您现在最要紧的是稳住心神,谨言慎行,一切听从皇后安排。我们要的是耐心等待时机。”
“更何况,跳个舞而已,算得了什么,婉小姐不是都说了,是为皇上和大齐祈福,与梅昭仪何干?您何必自降身份,同她一般见识?”
“可是她凭什么使唤我跳舞?!”夏锦瑶用力抹去眼泪,仍然不忿。
赵嬷嬷取过清芜递过来的梳子,轻柔地为她梳理散乱的发髻 “今日她能使唤您,不代表明日还能。待您获得圣宠,收拾她岂不是易如反掌?眼下要紧的是忍耐。”
“皇后此刻一定苦恼于梅昭仪腹中的胎儿,咱们可不能再闹出事来惹皇后娘娘不快。”
赵嬷嬷手上动作不停,声音压的更低 “您放心,她得意不了多久。皇后执掌凤印多年,哪怕皇上让淑贤德三妃一同协理六宫,但六宫还是牢牢掌握在皇后手里。咱们只需静观其变。”
夏锦瑶情绪渐渐平复 “嬷嬷说的可是真的?”
“奴婢在小姐身边这么久了,小姐还不信奴婢吗?”赵嬷嬷反问一句。
“那……我听嬷嬷就是了。”夏锦瑶低声应下,心里仍有些忐忑。
*
月华如水,静静倾泻在皇后寝殿的光滑地砖上。
“居然真的让那个贱人有孕了,咱们的人呢?本宫不是吩咐她在梅昭仪宫里熏麝香吗,为何还能有孕?!”
忍了一天的怒气在此刻爆发,皇后用力将桌按上的茶具扫落,碎裂声不绝于耳。
辜嬷嬷小心说道: “奴婢亲自去打听了,那丫头开春犯了事,被拖出去打死了。”
皇后怒不可遏 “开春的事,本宫到现在才知道,为何不早说?!”
“想必是梅昭仪早已发现,所以故意令人掩人耳目,瞒过了奴婢,所以奴婢才没有察觉到。”
“没用的东西!”皇后面容扭曲 “绝对不能让那个贱人把孩子生下来!”
“娘娘说的是。”
“你可有对策?”
“娘娘,眼下最着急的除了咱们,还有淑妃,奴婢觉得此番可以和淑妃联手。不过,娘娘可切记,握刀子的事一定要交给淑妃,娘娘可千万沾染分毫。”
“你说的这些本宫何尝不知?”皇后有些烦躁,不停踱步 “只是淑妃岂是任人摆布的?更何况皇上已然知晓此事,定会严加防范的,本宫只怕找不到机会出手。”
辜嬷嬷沉吟不语。
皇后继续吩咐 “再去详查各宫眼线,这样的疏漏不能再有了!”
等了片刻却不见辜嬷嬷回应,皇后不豫地望过去。
却见辜嬷嬷面色凝重 “娘娘,奴婢觉得或许对皇上而言,梅昭仪这一胎,也算不得喜事。”
皇后挑眉 “哦?此话怎讲。”
“皇上宠爱梅昭仪正是因为她家室不显,可这几年,他父亲仗着皇上宠爱日渐骄横,早已惹得所有世家不快。若梅昭仪生下皇子,势必打破前朝后宫的平衡,助长梅昭仪背后的外戚气焰,如此一来与世家何异?”
“皇上意在削弱世家,可若朝局不稳也无益于皇权稳固。所以奴婢想,梅昭仪有孕对咱们并非完全是坏事。如若她能生下皇子,那么皇上势必会补偿世家,如果她生不下来,那咱们也有机会扶持两位小姐。”
经辜嬷嬷这一分析,皇后缓缓点头,怒气渐消。
然而,下一刻,她目光一厉 “是本宫过于宠爱锦瑶了,致使她有些得意忘形!”
辜嬷嬷点点头 “瑶小姐此番确实欠妥。不过……今日婉小姐倒让奴婢吃了一惊。”
“可不是?”皇后冷笑一声 “本宫竟不知她琴艺如此精湛。她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本宫?!”
“娘娘何必如此生气?婉小姐越是深藏不露,于皇上就越有吸引力,咱们只需保证她能为娘娘所用即可。说到底,会弹琴、说两句好听话算什么?后宫女人哪个不是七窍玲珑心?”
皇后眯起眼,指尖轻轻敲击扶手 “锦瑶……到底是不适合在宫中。”
辜嬷嬷一惊 “您是说……锦瑶小姐只是一时意气,多加管教便是。”
“一时意气?”皇后冷笑一声 “本宫给过她多少次机会?这两年来,但凡她有一分慧根,也该看懂眼前的局势了,可她满脑子仍是夏家嫡女的尊荣和女儿间的意气,甚至多番与梅昭仪争执。本宫要的是一个能替夏家稳住圣心、固宠分忧的棋子,而不是一个处处需要本宫替她收拾烂摊子的娇娇女!”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声音压低 “梅昭仪已经有孕,我们没时间再去慢慢教她,等她开窍了。”
皇后转过身,目光锐利 “你今日也看见了,夏时婉如何?她平时不声不响,光键时刻却能顾全大局,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想必今日之事,连皇上都未必不会留意。”
“只婉小姐一人,将来若她一人独大,可如何是好?”
皇后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 “本宫能将她捧起来,自然有手段拿捏她。至于锦瑶,本宫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若她再不知进退……”
辜嬷嬷看着皇后脸色,低头称是。
*
乾清宫。
萧执均正在批阅奏折,张德全躬身进去,恭敬跪下。
萧执均持朱笔的手微微一顿,随即不动声色地写完最后几个字,这才将笔放下,面上看不出情绪。
“太医院可确认了?”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回皇上,两位院判共同请脉,确是喜脉,已两月有余。”张德全满头是汗,伏身说道。
萧执均沉默片刻,右手无意识地叩击御案。
张德全再也忍不住,声音颤抖 “奴才该死,竟然没有察觉,请皇上恕罪。”
“到底是怎么回事?”萧执均面色十分平静,但熟悉的人都知道,此时他已然大怒。
张德全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 “皇后派去的那个小宫女开春被打死了,梅昭仪不仅瞒过了皇后的眼线,也瞒过了……”
说着,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奴才罪该万死!”
萧执均轻笑一声 “好样的。”
也不知是在说张德全,还是说梅昭仪。
“那个太医……”萧执均随口道。
张德全迅速说道: “奴才明白,明日便打发了他。”
萧执均不再多言。
殿内落针可闻。
良久,萧执均才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传朕旨意,晋梅昭仪为贵嫔,赐号‘康’,赐居漪兰苑主殿,一应供给按妃位份例。着太医每日请脉。”
“奴才遵旨。”张德全伏首道,却并未起身,他知道皇上一定还有话要问。
静默片刻,萧执均果然开口问道: “今日赏荷宴如何?”
张德全不敢隐瞒,一字一句悉悉说来。
萧执均脸上的表情并未有变化,直到张德全复述出夏时婉的那番贺词,这才微微挑眉。
“夏时婉……”他的眸色渐渐深了,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意味不明地说道: “有意思,皇后当真是……煞费苦心。”
张德全屏息凝神,不敢多言。
更漏嘀嗒作响,萧执均终于挥手令他起身。
“去漪兰苑。”
“喳。”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