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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
沈厚德缩着肩膀走在冷风里,北风吹的人晕晕乎乎,他连忙躲进了书坊,冬天书坊的生意萧条,店内只有掌柜的坐在炕上,前面一个柜台,手边一壶清茶,翻着一本书,悠闲的边品茶。
“掌柜的,向您打听件事”。
他见有人进来放下手中的书,抬头扫一眼。
“老哥,请说”
“这几日是否有一位姓卫的小郎君在这里抄书。
掌柜的这才起了些兴趣,抬起头又打量一眼,卫小郎君不是外乡人吗,这人是谁,打听他做什么。
”什么卫小郎君,他是谁”?
沈厚德:“就是一个身量比我矮些,比我稍瘦,鼻尖有一粒小痣,细长眼睛,您见过吗”?
“他已经走了,据说去城里了,他就在我这里抄了几天书,我还管了饭呢”。
沈厚德听到卫小郎君已经离开此地,无比惋惜,找不见他,也不能向他当面道谢了。
他今日只有一个半天的活计,管一顿饭,六十文钱,这钱可就不能再给娘了,快到冬至了,孩子们总得吃上一碗肉饺子。
等太阳都快下山了,才结了银钱,他找了根粗些的树杈子,点燃当火把,这天黑了,回去黑灯瞎火的,可得仔细小心了。
沈家村三十来户人家,也没谁家能有个赶车的,天黑了,这几里路可真的不好走。
沈厚德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只有月光,程英裹着棉衣已经站在门口好一会,见官人终于回来,放下心,揽着他一同进了屋。
沈厚德吃着娘子给留的馒头,一碗粟米粥,一碟酱菜,腌制的酱菜并不咸,带着酸甜口。
他一边吃一边对着娘子说:“我去问过了,卫小郎君已经去城里了,今日做活的东家人好,说做的比较晚,多给了十文钱,听说我家有四个孩子,还给了我一小块饴糖,都带回来了,给孩子们甜甜嘴”。
沈厚德把捂在胸口已经发软的饴糖拿了出来,大拇指粗细的饴糖,用糯米纸包住。
“那东家还给我介绍了另外一处活计,要做四天,每天能有一百二十文,等我拿到钱,我们就去买一斤肉,冬至我们自家包饺子吃,先把肚子吃饱了再去娘家“。
程英笑着撇了他一眼,作为婆婆最不受待见的一家子,去年冬至,孩子们才一人分了四个饺子,一口咬下去,都尝不出肉味,孩子们回来狂喝水饱腹,官人也没有分到几个,以前回回如此,官人都不做声,说怎么着那也是他娘。
沈厚德心虚的笑笑,早几年的冬至从来没有吃饱过,娘节俭到了极致,那么大一家子吃饺子也不舍得多放些肉。
沈厚德把碗收拾了,还去厨房端了盆热水,和娘子一起泡泡脚,解解乏,他看着篮筐里还没完成的绣品。
“娘子,日头下来了,你就别绣了,仔细伤眼睛”
“知道了官人,这几日活都是孩子们做的,我想赶紧修完,赶在冬至前交货”。
他心疼娘子,看向老屋方向,心想着娘手里两株人参也不知道卖了多少钱?
阿月起床时,阿珠还在呼呼大睡,小脸蛋睡的通红的,她轻手轻脚地下床,窗外大雪纷飞,银装素裹,她裹紧了棉衣,跑到了厨房,程英已经在厨房烧火煮粥了。
下着大雪,也没法去找新鲜的野菜,只是用了酸萝卜条就着粥喝,糖是舍不得放的。
程英不停的在锅中搅拌,防止烧糊,这还得一直看着,等到煮的差不多了,一人一个粗瓷碗。
阿月看着慢慢变的浓稠的粟米粥流口水,程英以为她饿的很,连忙盛了一碗递给了阿月。
她呼哧呼哧吃的正香,云哥儿也进来了,一下子,狭小的厨房挤了三个人,一下子变的拥挤,阿月挪一挪,做到烧火的小板凳上,捧着碗,大口大口地吃。
云哥儿也自己盛了一碗,靠着门边,看着外面纷飞大雪,对着娘说:“娘,这雪下了太大了,我怕房屋上面的稻草顶会被浸透,这可怎么办”
程英口里嚼着粟米,把锅盖给盖上,“你爹爹去镇上了,等雪停了,咋们把屋顶雪铲一铲”。
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瓦片太贵了,想要把房顶都换上,现在家里的情况还不允许。
阿月也在想着,这雪这般大还不知道会下多久,这房子就是木头加泥砖土胚,多下几天雪,这可容易倒。
她放下碗,又从温着的锅里盛了一碗,:“娘,我给阿珠带去”。
程英把还剩的萝卜条都倒在里面,对着她道:“给你妹妹带去,她喜欢吃这酸萝卜条”。
天空的满天飞雪渐渐的变的稀少,没过多久,雪停了,屋檐上,草地树上都是一片雪白。
云哥儿看着这雪停,马上架起了梯子,他才十岁,但是已经身高已经超过了程英,沈厚德不在家,他就是顶梁柱。
他拿着耙子敲击着屋顶,再用点巧劲,娘,光哥儿,还有阿月都在下面扶着,他调整好角度,顺利的把屋顶的积雪拨下来大半。
四人清理好屋顶的雪,把屋顶再加固一下,一上午就过去了,等到吃晌午饭时,四个人都狼吞虎咽,锅中见底。
阿珠捧着饭碗,左瞧瞧右瞧瞧,看着自己碗里的萝卜条,连忙圈住,深怕自己的会被哥哥抢走。
四个人看着阿珠这副模样,都哈哈大笑,阿月敲敲阿珠的额头,佯装要去夹她碗里的萝卜条。
阿珠抱起碗就溜了,阿月再次哈哈大笑,阿珠真可爱。
填了温饱,也不能出门,兄妹四人就窝在娘的身边,看着云哥儿和光哥儿玩连珠棋。
程英在绣花,手绢已经绣的差不多,这是苏绣,阿月看着娘一针一线使它变成一副精巧绝伦的作品。这是艺术品吧,古代的女人都这么优秀吗?
她数次想要开口询问,但是之前知道娘是逃难来的沈家村,家中还有没有人,或者其它的一些事情,都没有听到提起过,她不愿揭开她的伤疤。
阿珠和她的小鸡仔在玩,阿月也搞不懂,她和小鸡仔为什么这么能说,小鸡仔也像是能听懂她的话,天天都跟在后面,天天想办法给它挖虫子。
等到天暗下来,远处有霞光满天,沈厚德披着霞光回来了,他走的很快,担心屋顶的雪压垮屋子。
他到院子里的时候,看见屋顶的雪已经被清除,他惊讶中又带着欣慰,程英害怕爬梯子,这雪肯定是孩子们清除的。
他敲敲门,过了很久,程英才过来开门,“孩子们都睡了,今天干了好多活”。他点点头:“都辛苦了,睡了就不打扰了,等我这次的钱结到手,给孩子们买好吃的”。
程英侧身让过,沈厚德手中还提着一个叶子包裹的,:“这是东家给的两块米糕可香了,我俩分一块,另外一块给孩子们分了,这次的东家可阔气了,要建三间大房,饭食给的实在,请了好些人,还有肉吃呢”。
沈厚德想起那敞亮的大屋,心中十分的羡慕,用的料都是最好的,他就去刨些木头,那些能雕梁画栋的给的工钱更高。
程英看着手中的糕点,白色的两块,馨香扑鼻,这样的东西一年到头能吃到一块就不错了,她尝了尝像是记忆中的味道,年少时,娘也给自己和弟弟做过。
她边吃边看着沈厚德,娘肯定在保佑我,让我遇见他,给我一个家,给弟弟庇护,还有了可爱的孩子们。
房中没有点灯,屋外的积雪照的周围亮晃晃的,一点也不暗,官人这次的活计要做完事情才能结,她瞧着这天气越来越冷了,阿月要的围巾还是得让官人去买点布,如今手里有余钱了,瞧着官人的脸都裂开了。
“官人,之前阿月做的油膏还有些,你拿去擦脸,这脸都冻伤了”。
沈厚德想起来了,阿月之前做的油膏,效果还挺不错的,加了自己采摘的中药。
程英想着给官人做一件挡住脖子的布条,奈程家里实在是没有剩余的布,“明日你拿钱去买点麻布吧,便宜些的碎布头就行,我给你做阿月说的围巾,我自己试了一下,着实要暖和许多,再给你做个布帽子包住头,不受风,肯定就能暖和。
沈厚德看着妻子身上穿的旧棉衣,她把好的棉花和布匹做成的衣服都给了他和孩子们。今日做活看见东家家中的丫鬟都是穿的厚实的没有补丁的衣服,他也想给娘子买一件。
“娘子,等拿到工钱,我们也去去瞧瞧镇上冬至的夜市,这么多年,还是没生孩子的头一年带你去过,实在是对不住娘子”。
程英一点也没有觉得过的不好,她笑着对他说:“我小时候就见过了,这次带孩子们去吧,他们肯定的会喜欢的”。
月光映着地面的白雪,周围都成了雪白的世界,沈家村背靠着的大山里也都是一片静谧。
月光洒在了阿月的脸上,病好之后,脸蛋养的有些肉了,气色也变好,她眉头蹙起,此时睡的很熟。
阿月做梦了,好长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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