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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属医生
滚滚一声低吼,将祝鸣唤醒,认清此时并非梦境。
当哭声停止,窗外的雨声开始渗进来,挤走了静寂,携来了潮湿。
祝鸣伸手推开吴思齐,愣愣地看着他,看他被眼泪沾湿的衣服,看他欲语还休的踌躇模样。
她试图捕获自己此时的感受,可她发现一切都空了,对吴思齐对自己都没有什么想法,她甚至不知道这么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滚滚最近胖了,毛发也顺滑了许多,看来你对它很上心呢。”吴思齐没再逼她,而是俯身将滚滚一把捞起,抱在怀中。
她的目光逐渐聚焦。
在滚滚身上她确实花了许多精力,然而仔细计较起来,她也只是教它上厕所和带它去做检查,平时既没有时间陪它,也没有精力去遛它。
为此,祝鸣心里总觉得亏欠,于是吃的穿的先紧着滚滚的,自己倒显得可有可无。
“胖了才好,不要像我,跟皮包骨似的,不是精神失常了就是穷困潦倒,哪天咽了气腐烂在屋子里都没人知道。”祝鸣语句微不可闻,像在叹息又像哀鸣。
“你看看它,尾巴摇个不停呢,是不是在喊你带它出门玩呀?”吴思齐揉了揉滚滚的脑袋,“其实你不用觉得亏欠,对于它来说,有个遮风挡雨的家,三餐不愁已经很好了。”
“真的吗?”
“当然啦,等一下我们带它出去走走,它会更开心呢。”
在吴思齐循循善诱下,祝鸣答应他出去走走。
雨天其实并不适合散步,尤其是在湿冷的冬天。
祝鸣撑着遮阳伞出去,被风吹进来到雨丝淋得面容湿润,可她不在乎,甚至想把雨伞收起来,放生命自由生长。
于是,街上出现了两人一狗都穿着雨衣在漫步的情景。
“还记得毕业前一起淋的那场雨吗?自那之后,每次下雨我都会想起你来。”吴思奇替她抖了抖雨衣帽子上的积水,“只是如此还不知足,还想和你走很多很长的路,看一场又一场的雨景。”
路的前方有一处水洼,祝鸣的第一反应不是绕道,而是跨过去,可她低估了水洼的大小,也高估了自己能迈开的距离,竟一脚踩在水洼处,自己的鞋湿了,同时也溅了吴思齐一身。
“这样的雨景,还一起看吗?”祝鸣就站在水洼处,笑问。
工作日早出晚归,休息日白天都用来补觉了,她很少出门,以至于现在雨中的面容白中带青,活像死人墓里爬出来的骷髅鬼。
吴思齐拉绳,将滚滚抱起来,交到她手中,和她一起站在积水处。
“当然。”吴思齐微笑着,“使我衣服变脏变湿的是地上的积水,跟你无关,不是吗?”
“如果不在我身边,你不会被水溅到。”祝鸣摇头。
“当你主动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时,我就更不能离开了。”
祝鸣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闭眼答应:“我回去找医生的。”
他这么费尽心思拉她出来,不就是为了开导她主动寻医积极治疗吗?只是他是什么时候知道她生病了的,前阵子在校医院的时候吗?
祝鸣抱着滚滚往前走,到了没有水都地方才将滚滚放下,可滚滚身上已经被她衣服淌下的雨水弄湿了绒毛。
滚滚甩了甩身子,向前飞奔。
到后来人遛狗变成了狗遛人,祝鸣跟着滚滚跑了许久,身子发汗。
这些日子积攒的阴郁一扫而光。
她好像又回到了刚毕业的时候,对未明的前路再度有了希望。
这份希望保持到吴思齐返校,也就两天的时间。
下班后,她翻找出许久未见光的名片,开始联系李行舟。
当她主动要求成为李行舟唯一的患者时,就是在与恶魔签订契约。
隔着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联系,再见张晏清时,他正紧跟在李行舟的身后,手时不时挥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滚滚见着熟悉的人,飞扑向前,拉得祝鸣在后边跟着跑。
李行舟和张晏清并排停下,一人张开手臂欲接住滚滚,一人双手插兜冷眼旁观。
“滚滚真可爱,这么就不见还记着我。”张晏清如沐春风。
祝鸣看了一眼他旁边冰塑一样的李行舟,干脆把绳子交给张晏清,让他帮忙带滚滚去溜达。
“你要吃冰淇淋吗?”张晏清走后,李行舟指了指旁边的手作冰淇淋店问道。
祝鸣抿了抿唇,点了两下头。
李行舟收到回复后没有犹豫地走向店铺。
他的步子迈得很大,几乎是祝鸣的三倍远,以致祝鸣需要小跑着才勉强跟上。
“第一次遇到医生带患者买这种不健康食品的。”祝鸣看着李行舟在点餐屏幕上滑动,每出现一款冰淇淋,她的口水就多分泌一点。
她很久没有对食物产生这种渴望般的情绪了,更多时候是为了维持生命体征而进食。
但此刻,寒风凛冽冻人的冬季,她想吃冰淇淋,看到图样就流口水的程度。
点好餐,李行舟走向店子最里的位置坐下,留祝鸣站在原地茫然地看着他。
“你可以在那里站着等,如果不嫌腿酸的话。”李行舟道。
祝鸣想了想,最终到他对面坐下,背对着点餐台。
店里的座椅并未按规律整齐摆放,像是在甜品展示台中见缝插针似地找地方放着。
祝鸣只需要伸手就能够得着架子上的甜品,但她没动,因为光看着就开始犯恶心。
“你看,在你心理上犹豫不定的时候,身理帮你做出了决定。”李行舟笑得诡异,“就像回来找我一样,是身体向你发出预警,受不住了吧?”
祝鸣皱眉,目光回到他的身上。
虽说她主动找的李行舟,但对他的专业性她一直存疑,什么样传奇人生才能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坐上了医院特别顾问的位置?
现在看来,那个位置不是买来的就是李行舟自印假名片骗她。
“我来找你,不是听你说风凉话的。”祝鸣瞪了他一眼。
“是是是,你是来找我了解情况的嘛。”
“所以出言挖苦就是你了解人的方法?真是特别到毫无专业性可言。”
“像你这种嘴硬型的,温柔咨询根本挖不到有用的信息。”
祝鸣冷笑,这年头真的是什么人都能自称为医生了。
她向李行舟索要信息证明。
“心理治疗呢,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你都不信我能帮你恢复,怎么治疗?”他的口气很平淡,在引导而非斥责。
“你可以用有效信息让我信服,不然就是骗子。”祝鸣的要求变得苛刻起来,“最好是学习专业知识相关证书以及从业年限和绩效。”
李行舟并未感到不悦,甚至浅淡地微笑着,就像初次见面将她认作会唱歌的兔子一样。
他让祝鸣稍等了一下,接着祝鸣的手机发出一阵叮叮咚咚的提示音。
她疑惑地忘了李行舟一眼,见他笑意更深。
“打开看看,看完将结果告知我一声。”他伸手做“请”的姿势。
祝鸣解锁手机,班长下面未进行备注的联系人那标着几十条信息。
可她手指却点进了班长的对话框。
昨晚吴思奇问她近况如何,有没有兴趣认识新朋友,可她拒绝了。
她生病的事连小柔都没告知……越少人知道她越有安全感。
而作为她最想隐瞒的人——吴思奇知道了。
就在不久前,他发来一座雪人,说是托他的艺术家朋友按照她的身形塑的。
祝鸣退出对话框,不自然地回首望向点餐台,忽然觉得耳热。
“我寻思着研究论文并不能让人见之动吧?”李行舟依旧笑着,和以往没什么区别。
这话将祝鸣猛地拉回了现实,没有任何缓冲似的从空中跌落,情绪又低到了土里。
她心动了吗?可和以前遇见张安然时心跳加速的感觉不像。现在她的心死了似的,缓慢且无声的跳动着。
“这也能算心动吗?”祝鸣问,“我以为是肾上腺素飙升,多巴胺分泌才算呢。”
“情况不同罢了。”李行舟顿了一下,没有过多解释,转而询问她是否看完了他的自证,有什么结论。
祝鸣直言一字未看,方才看了别的东西。
“看来是我的资料吸引力不够啊……刚刚你看了什么?”
“这是我的隐私。”
“医生需要清楚了解情况才能做出最佳治疗方案。”
祝鸣就是不说,难道他还能撬开她的嘴逼她回答不成。
她一边翻着他发来的资料,一边腹诽。
接着,每多看一页她就多一份震惊。
什么十四岁上大学,十七岁进直博项目二十一岁提前毕业的天才剧本?
那他现在跟张宴清重读本科是干嘛,体验没有在国内读大学的遗憾吗?
这还只是祝鸣能看得懂的部分,有些论文标题她都看不懂,更枉论清楚其中价值。
祝鸣放下手机,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天才哥,你是不是少了业绩或者说治疗案例?”
“我说过,我会成为你的专属医生,这句话的意思当然是过去,当下和未来,我的患者只有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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