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秋冬

　　周五的家校开放日总算是让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了好几天的穆正熙逮到了机会，一大早马不停蹄就往机场跑。
　　乌云秋雨裹挟的天空在飞机飞跃而过汉阳后逐渐放晴。

　　寒露已过，长青的早晚开始有些微的温差，但晴天的中午，日光照下，还是很热。
　　学校的水泥围墙能困住的只有不想逃课的学生。

　　穆正熙跳下墙的时候撞上正欲翻出墙的一哥们，对方被他吓得腿一软跌坐在了草地上，连连骂了好几句国粹。
　　“不好意思啊兄弟，吓着你了。”穆正熙带着歉意走过去拍了拍人的肩膀，很好心地将人扶了起来，还体贴地整理了下校服，关心道：“没事吧兄弟？”
　　“你你你—”
　　指着自己你你你半天说不出来话的人像中了邪。
　　穆正熙按下对方的手，“哥们，这样，咱先别你我他，我先问你件事，高二十二班在哪？”

　　脱口而出姜嘉蔚的班级时穆正熙自己都愣了一秒。

　　眼前被解了穴位的这位瘦士发出鸡叫声，“卧槽是你！！！！！”

　　不远处，操场上正在上体育课的有几个闻声扭头看了过来，穆正熙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人按下在灌木丛后，瞄了眼，幸好。

　　“你认识我？？？？！”
　　不会吧，不是吧，他的名声已经传到两千公里外的长青了？？

　　男生激动得单眼皮的眼睛都变大了几分，“老哥，那天我们一起打过篮球的啊，在社区活动中心那！！”那天他被朋友叫去打篮球，谁知道正巧就碰上陈鹏飞的对家，还是这么一神人。

　　穆正熙缓慢捞起犄角旮旯的人像记忆，好像是有点印象。

　　突然警惕挪远了两步的人有些惊慌地看着他，连忙撇清，“不是哥，你去我们班干嘛？我可没找过你弟弟麻烦，我跟陈鹏飞那次也是第一次一块打球。”

　　我们班？穆正熙迅速抓到重点，“你也是高二十二班？？”

　　“别吧哥们—”
　　“姜嘉蔚是你们班的？”
　　“啊？你找我们学委啊？”
　　“学委？”
　　“对啊，你不是说姜嘉蔚吗？”
　　穆正熙有些惊讶，“她是你们班学委？？”
　　“是啊。”
　　“她怎么会当你们学委？？！”
　　看智障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男生说：“学习好不就选她当学委了。”

　　诶不是，穆正熙明明记得姜嘉蔚就是高中的时候成绩不太好，所以后来才读了卫校，说起来，还是他们兄弟姐妹里学历最差的一位。梦里，有一次聊天的时候她说过，因为当时念高中时沉迷少女漫画，爸爸又奉行快乐教育，从来对她成绩没有要求，所以刚开始还不错的成绩后面因为没怎么认真学习就变得一般了，怎么这会儿又成学委了？？
　　算了，这个先不管，先处理正事。

　　“你找我们学委干吗？”
　　“我找她—”穆正熙看了眼人，露出一个凭啥告诉你的表情，问：“你们班在哪呢？”
　　“诺那呢。”
　　男生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列队在视线对角线上的班级。

　　这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得知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人，松了口气，手肘碰了碰穆正熙的胳膊，“哥们，你叫什么名字，认识一下呗。”
　　穆正熙探着头张望，应了句，“穆正熙。”
　　“我叫张超。”
　　穆正熙敷衍地嗯了一声。
　　“诶你哪个学校的？”
　　穆正熙半起身顺着灌木丛走了两步，又返身抓起身后的那根“杆子”，胡诌，“八中的，休学了现在。”
　　“八中？？诶诶诶，不是，你找我们学委干吗？”
　　“有点事。”
　　“我们学委惹你了？不能吧？”

　　张超对于姜嘉蔚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同班两年，他还没见过姜嘉蔚生气的样子，最重要的是还不多事好说话，经常会帮他们给老师打掩护，更别说去她家早餐店他爸还经常给他打折扣。

　　找了个视野绝佳的位置，还有灌木丛掩护。
　　穆正熙一眼就看出了站在第三排左手边数起第二个的姜嘉蔚。
　　张超看着蹲在身边穆正熙目不转睛的样子，慢慢品过味来，“你喜欢我们学委啊？”

　　穆正熙一扭头就是张猥琐的笑容，跟徐子钊八卦时的死出一模一样，树上毫无预兆掉落的不知道什么东西轻砸在他的后背上，滚落。

　　他没否认但也没承认。
　　直接跳过了这个问题。

　　“我问你，你们学委有男朋友吗？”
　　“据我所知，没有吧。”
　　“那你们班有男生喜欢她吗？”穆正熙又严谨补充，“或者其他班的。”
　　再补充，“或者其他年级。”
　　“没听说过。”张超撇了下嘴，虽然很多男生跟姜嘉蔚关系都不错，但基本仅限于班委关系的纯友谊，放在三中出了名的美女文科班里，姜嘉蔚压根排不上名号，张超撞了下穆正熙的肩膀，指了指另一个齐肩发的女生，“那个，隔壁班的班花，可多男的喜欢了，不止我们学校还有很多外校的喜欢。”
　　穆正熙望了眼。
　　“十三班美女那才叫有质又有量，我们班就是量多。”张超絮絮叨叨在那边讲，挨个给穆正熙介绍。

　　热身训练结束，四散开的学生像被一杆打乱的桌球，开始三三两两地往操场的起跑线聚。文科班级，女生占了快要四分之三，男生就零丁那么几个。
　　在外貌这块，穆正熙是有绝对信心的，怕只怕姜嘉蔚眼神不好，审美不行，误入歧途。

　　跑圈开始。
　　丧着一张脸的一群人像毛毛虫一样蛄蛹着在太阳下前进，姜嘉蔚是毛毛虫里的例外，她看起来倒是挺开心的，没有顶着烈日的烦躁。
　　穆正熙手肘撑在膝盖上端着脸，这跑操速度，一圈结束够他跑三圈的了。
　　“诶你们学委体育好吗？”
　　张超被打断，顿了一下，“还行吧。”

　　穆正熙发现了，姜嘉蔚的马尾辫，和其他女生不一样，不是散的，总是会编成麻花状，末端的发尾微微卷起，像画了个小勾。

　　“你真喜欢我们学委啊？？？”
　　张超看着穆正熙，介于不是吧开玩笑的吧哥们和不可思议中徘徊。

　　“那男的谁啊？！”

　　张超肩膀突然受力，吃痛地哦叫了一声，感觉身旁气压低了下来，一股阴郁笼罩住自己。

　　跑操的第二圈，姜嘉蔚身边的那个女生没变，但不知道从哪窜了个男的出来。

　　“痛痛痛！哥哥哥，松手，先动手！”
　　穆正熙侧头看了眼，略带歉意地松开了手指，欲盖弥彰似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抚。
　　“那男的谁啊？”
　　张超眯着眼睛看了眼。
　　“那是我们体委。”
　　不知道是说了什么，原本跑得好好的姜嘉蔚笑得停下了脚步。
　　“哥哥哥哥哥哥哥！”
　　张超不仅表情声音都扭曲了，连忙拍着钳制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别激动别激动，我们体委喜欢的是陈静瑜！就是我们学委旁边那个女生。”
　　“啊哦，是吗？”
　　穆正熙收回手，冷哼着说了句，“那他挺有眼光的。”
　　这话可让人真听不懂。
　　张超捂着差点废了的肩头连忙往旁边撤，离人一步远。
　　“不是我说，老哥，你这手劲是真他妈大。”
　　穆正熙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太弱。”
　　“……咱俩就不是一个体型好吗？”
　　吗字刚说完就被穆正熙愤怒的声音盖过。
　　“我说你们体委喜欢哪个就去找哪个啊，把别人当僚机有意思吗？？！”
　　慢跑而过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声音扭头看了过来，穆正熙再次迅速按下张超的脑袋。

　　“嘉蔚！”
　　姜嘉蔚跑上前跟上了陈静瑜。

　　差点头体分离的张超愤然，“兄弟你是搞谋杀啊？！”
　　“这什么破玩意啊？！”
　　穆正熙拿过落在脖颈处的淡粉色皱巴的像花又不像花从树上不断掉落的东西，本来就烦，被砸得更烦。
　　张超见这哥们突然来的火气，气势一下子熄灭了，凑近看了眼，“噢这东西啊，我也不认识。”
　　抱怨说：“这个果每年这个时间都特别多，扫地的时候可烦人了。”

　　穆正熙抬头看，映入一片的粉，整个操场边都是这种树，眼睛条件反射闭上，又一颗擦过鼻尖掉落在膝盖上，手指捡起捻开，有黑黑的一小颗籽。
　　姜嘉蔚的发圈也是黑色的。

　　“诶兄弟，你刚刚说你叫张超？”
　　“啊。”
　　“认识一下，穆正熙。”
　　张超被突然正经伸出手的人搞得一愣，刚伸出手要握，被人拍了一下手掌，这真是新颖的招呼。
　　穆正熙带着人一块站起身，好哥俩似的搭着肩，回头看眼操场后往最开始翻进来的地方走。
　　“你有喜欢的人吗？”
　　“啊？”
　　“有还是没有？”
　　“兄弟你这也太突然了，我刚分手。”
　　穆正熙做了个抱歉的表情，接着一脸认真，“重新追回来，如果需要哥们帮忙的地方，尽管吱声。”
　　“……我提的。”张超不爽地瞥了眼人，无语，“再说了，你帮我追人，到时候是看上你还是我还不一定呢。”
　　这倒是很有可能，穆正熙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赞同得张超想给他脸上一拳，奈何实力悬殊。
　　不过道上混的，别的东西没有，眼力见这东西还是要有的，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张超来了兴致，蔫坏笑着，“你是不是想让我帮你追我们学委？”

　　“不，不是追她。”
　　穆正熙正气凛然得跟他们抓逃课的教导主任有得一拼，张超一下都难以和刚才蹲在树下偷看的人联合起来。
　　“是看着她。”
　　穆正熙如是说。
　　“哈？”
　　“走，咱们找个地方详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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