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运珠

　　任何季节一开头就过的飞快，入冬后偶得的是没有温度苍天施舍的阳光，常得的是余儒轩隔三差五的投喂。
　　有时是柠檬茶，有时是校门口的热奶茶，偶尔还会有他平时吃的多的小零食。
　　出现位置也不固定，桌角，餐桌，茶几，卧室门口的地上。
　　梁庭琛默不作声，余儒轩纠结至极，梁庭琛云淡风轻，余儒轩抓心挠肝。
　　那年的初雪，在一个不常下雪的城市，可谓惊天动地，再也没有那样大的雪，比满天飞絮还夸张的多。
　　整个三中彻底疯了，连高三的学生都破天荒的没有窝在教室里复习，堆在走廊伸出手去接雪花片。
　　走廊上熙熙攘攘，栏杆上覆了一层雪，被肖国栋团成个雪球去扔罗燃，罗燃不甘示弱地掰了根冰凌往他后脖颈塞。
　　余儒轩没出教室，站在窗口看着梁庭琛的背影。他立在一旁看着鹅毛骤落，头发刚剪，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指关节被冻的通红。
　　杨浅和一个女生在梁庭琛旁边打闹，突然女生指了指梁庭琛的头，梁庭琛把头凑过去，女生帮他把头上挂着雪捻了下来。
　　余儒轩径自回了座位。
　　梁庭琛冲女生笑了笑：“谢谢。”
　　女生拍拍手：“举手之劳。”
　　梁庭琛不动声色的往教室后排看了眼。
　　旁边的杨浅已经开始讨论什么时候放寒假了，梁庭琛从后门进去，人在左侧，从右边把手塞进余儒轩脖子往下的衣服里。
　　余儒轩直接往左边看了过来，把他的手捞出来放进了自己口袋里抓着。
　　梁庭琛怔住了。
　　余儒轩口袋里是暖宝宝，塞了五秒他就感觉自己手像高山冰雪融水了。
　　“你忘了我这号人了。”余儒轩直白道，语气中透出一种委屈。
　　梁庭琛不知怎么回答肯定句之类，感知都集中在被他抓着的手里。
　　他把手抽出来：“是你忘了。”
　　“我没。我……”余儒轩不说话了，沉默的把手塞到口袋里。
　　“那是怎么了，你没长嘴吗？”梁庭琛追问道。
　　余儒轩沉默了的垂着眼，睫毛长的看不清眼神，很苦恼的样子。
　　梁庭琛从杨浅抽屉里翻了把剪刀，命令他：“劳驾，抬眼。”
　　余儒轩抬眼看他，依旧可怜巴巴的。
　　梁庭琛抿着嘴，捏着他下巴杀气腾腾的给他剪睫毛。
　　咔擦几刀，他直起身子，紧了紧自己的围巾：“随便你。”
　　余儒轩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之前那句。
　　他摸了摸整齐的睫毛，有点扎手。
　　寒假前最后一次活动，也是高中时期的最后一次研学，肖国栋接到下发的任务，刷刷两下画了几个寝几个床。“我不跟他一个寝啊，”罗燃皱着眉头摆手，“他脚熏的死人。”
　　肖国栋点了点寝室表：“那我们班的寝都满了，没人愿意去混寝。你自己找人跟你换。
　　“我去吧。”梁庭琛说。
　　“不行！！”肖国栋声音都劈了叉，“你必须得跟我一个寝！”
　　梁庭琛无奈的笑了笑，没说话。
　　肖国栋愤慨的用尺子往周围围着的人身上抽：“你们这群小气鬼小气鬼小气鬼……”他说一句小气鬼就抽一下，“婷婷都要离我远去了，就一个晚上熏一下怎么了！赶紧的弄两个人过去！我要闹了！”人声嘈杂，笑的笑打的打，就是没人说混寝的事儿。
　　余儒轩声音就在这时候划了出来——很神奇，梁庭琛总能在噪音中捕捉到余儒轩抓人的嗓音。
　　“我去吧。”
　　肖国栋朝他抱了抱拳：“轩哥仗义。”
　　但再仗义也没用，没有人想透支生命体会神之气体。
　　肖国栋只能泄气的把梁庭琛放了过去。
　　梁庭琛看着余儒轩。
　　余儒轩立马转头冲着窗户咳嗽。
　　研学的地方是个大观园，有游乐设施，众人闻之欢呼。
　　“比去年好了不知道多少！”有人说了句。
　　去年去的是个红色基地，多的不好评价，梁庭琛记得最清楚的是班里有个女生回家称体重发现自己瘦了四斤。
　　“你就不知道！”肖国栋立马搭腔，“人有三急都能理解吧？那停车场只有一个厕所，上面还挂个牌子——私家厕所，一元一次。我当时没看着着直接冲进去了，二楼猛地刷新出来个大姐，气势汹汹冲下来给我拽出去了，骂我不要脸，那劲可够大我胳膊上都有印子了……然后婷婷给我交了十块钱，让大姐赶紧放我进去，就凭这事儿，他一辈子是我兄弟！
　　一大巴车的人笑得前仰后合，梁庭琛把头藏到了窗帘后面，笑着叹了口气。
　　崔雯鼓了鼓掌：“肖国栋以后找不着工作还能去脱口秀。”
　　观园离学校不远，侃了一会儿就到了。
　　去宿舍放行李的时候梁庭琛看了余儒轩一眼，他带着顶帽子低着头，刘莽跟他说话他没什么反应。
　　其他两人放完走了，只有两个行李箱堆在角落。四人间不比八人间，放完行李箱都快转不开身了。那两人已经把下铺选完了，稀乱的被子宣誓了主权。
　　梁庭琛把书包甩到了靠柜子的上铺，门开了，余儒轩拖着行李箱进来。
　　门被他随手带上，一堆鬼叫被关在外面。
　　余儒轩犹豫了一下，把箱子和他的并在一起。
　　本就不大的空间骤显局促。
　　梁庭琛对着镜子抓了抓头发，蹭着他的
　　肩膀出了门。
　　“就一天半还搞个开营仪式干什么？”罗燃不爽的进了会场。头顶还是开放式的，八面透风。
　　肖国栋搓着自己的肩膀：“这总教官看着真欠……长的跟土豆似的。
　　土豆教官瞪了他一眼。
　　肖国栋吓了一跳：“靠！耳朵这么好。”
　　走到自己班级区域时，杨浅抱着一桶薯条鸡柳吃的香。
　　肖国栋走过去捏了根鸡柳，被杨浅打了手边呼痛边往嘴里塞：“哪来的？”
　　“外面就有卖啊，汉堡什么的。”杨浅叼着根薯条说。
　　罗燃一言不发转身往外走。
　　“给我带个杨浅这个啥玩意桶，再带杯
　　可乐！”肖国栋喊道。
　　罗燃买了一大兜回来，先给陶阳和他朋友送过去了，回来还没落座就连吃带兜被扫荡一空。
　　不知道是不是隔壁班谎报了人数，罗燃的位置被占了。
　　“这是我们班的位置吧，”肖国栋有点儿不高兴地说了句，“没看到这有包么？”
　　“没办法，我们班人多。”那人摊了摊手。
　　罗燃斜了他一眼：“没事儿，我去找陶阳。”
　　他往一班走，顺便重重踩了下那人的脚。
　　那人一下没反应过来，瞪着他走远才“嘿”了一声。
　　这边一帮人已经笑疯了。
　　那人拍了拍鞋子，起身走了：“晦气！”
　　梁庭琛身边的位子又空了出来。
　　余儒轩进来后看了眼，撇下刘莽很自然地入座了。
　　土豆教官小小的身躯嗓门倒挺大，举着话筒吼了句：
　　“手机都给我收起来！
　　“哎哟，”肖国栋抖了一下，“手机给我吓掉了。”
　　梁庭琛把手机揣进兜里，摸到暖宝宝之后愣了一下。
　　他捏紧了对折的温热，没出声。
　　余儒轩又往他兜里塞了一个。
　　梁庭琛抬眼看着他：“不要了。”
　　“左手。”余儒轩摸了摸鼻子。
　　梁庭琛就把那个暖宝宝放到了左口袋里。
　　接下来一天的流程乏善可陈，拼模型徒步看鹦鹉表演，到晚上又来会场组织晚会的时候，梁庭琛趁着崔雯看表演没注意，偷偷溜回了宿舍。
　　非公共时间，宿舍竟然没供电。他拿手机灯照着回了宿舍，手机传来低电提醒。
　　掏了掏书包没找到充电线，他啧了一声。
　　放座位上没拿。
　　他给肖国栋发了条信息，但这人估计玩疯了，一直没回。
　　他躺在床上看了会儿电影，直到手机彻底关机。他叹了口气，摸着黑下床去了洗漱台。
　　记得谁洗头的时候问了句这怎么有个充电宝。
　　月光勉强照得进来，他看见自己的脸被光切成明暗两边，突然想起半夜不要照镜子的恐怖片，突然感觉有点瘆人……
　　他也顾不上充电宝，转身想往床上奔，却猛然僵住了——腰上多了一双手，死死的环着他，肩膀上多了一些不属于他的重量。
　　梁庭琛瞬间炸起一身鸡皮疙瘩。
　　风刮得窗户框框作响，他僵着身子看着镜子里修长的鬼影——没有呼吸触感真实，是鬼无疑。
　　他咽了口口水。
　　咕咚一声，清晰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肩上忽然一轻，鬼影的下巴抬起来了，手也从腰上松了下来。
　　梁庭琛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其下一步。
　　该灭口了吧。
　　可他并没有继续动作，融在黑暗里盯着他。
　　梁庭琛心一横，转过身往那处铆足了劲，一拳打在了不知道鬼什么部位上。
　　鬼闷哼了一声。
　　梁庭琛打了个寒战。
　　这女鬼声音有点儿粗啊。
　　接着他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攥住了，人和视线都回到了月光所及的光亮里。
　　余儒轩一边捂着肚子，一边皱着眉抓着他手腕，抵在了洗漱台边。
　　“我/操。”梁庭琛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没事儿吧？”说着就要去撩余儒轩的衣服。
　　余儒轩又只能捉住他不安分的手，这下他的双手都在他掌心里了。
　　余儒轩偏头看着梁庭琛月光下的偏棕的眸子，担忧的神色，嘴角平直地抿着。
　　他低头，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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