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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秋深: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夕阳的余晖透过整面落地玻璃窗,将室内昂贵的大理石地板染上一层慵懒的金色。简秋深向后靠在意大利定制的高背皮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红木桌面。桌上堆积的文件已然处理完毕,该签字的都落下了签名。一天的工作告一段落,按照他过往的节奏,此刻他或许应该出现在某个五星级酒店的顶层套房里,享受着专业按摩师恰到好处的揉捏,让疲惫的肌肉在精油的气息中松弛下来;或者,在某个私密性极佳的俱乐部,与几个还算谈得来的“朋友”小酌几杯,听着他们或真或假的奉承,在虚与委蛇中获取一丝无聊的消遣。
但他没有。
某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像细微的尘埃在这片金色的静谧中浮动。其源头清晰得很。
简秋深的思绪不受控制地回溯到上一次见面。她来的时候穿着他给的裙子,言行也更为得体,挑不出错处。但简秋深发现近来她明显不在状态,总是有些疲惫,虽然没有兴致不高,可是很快就睡着。
简秋深觉得根本没有得到满足。大概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控制欲落了空。他总结,既然是付钱买了她的时间,至少也理当购买她全然的、哪怕是伪装的投入。如果这是一种交易,他遵循规则,也该要求对方如此。
“付了钱但是得不到优质的服务。”终于在某次邵音暗示着要休息的时候,简秋深捏着她的下巴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最近在准备考试。”身下人解释,语气堪称诚恳,听起来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歉意,“酒吧的工作也打算稍微停下一会儿……就一个月。”
虽然她没有直接开口推辞来见面,不过简秋深是个注重效率和体验的人,劣质的服务不如没有。于是在那次之后,他大发慈悲地没再找过邵音。
可这种主动的不予理会,此刻却成了烦躁的源头。他习惯于掌控节奏,包括开始、暂停与结束。而现在,他意识到,这次的暂停实质上微妙地偏离了他的掌控。
桌上的内线电话发出轻微的嗡鸣,打断了他的思绪。“简先生,有位梁先生到了,他说与您私下预约过……”
“让他进来。”简秋深指尖停止了敲击。
秘书小姐敲门推开,侧身让进一个男人。他穿着黑色风衣,和现在的季节略有些不搭调。
简秋深暗想,还是这样显眼的打扮。
秘书小姐微笑着关上了门。确认脚步声已经远了,那个男人才踱步到办公桌前,毫不拘束地直接坐下了。
简深秋看着来人,“好久不见,难得你主动约我见面。”这场会面从来没有被提前安排过,没有急事他根本不会贸然闯进这里。
男人扫视四周,笑道,“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一直在我关注范围内么?”
“一直是太太在和你联系,我也没有管她的事情。”简深秋摆摆手,暗示没有视频监控,却没有在话里直言。
男人明白他的意思,耸了耸肩,又评价了句,“你虽然头脑不错,可惜在处理女人问题上,实在欠缺火候。”
这话说得直接,甚至有些冒犯。但简秋深没有反驳,“梁先生直说吧,晚点我还要回去。太太今天准备了晚饭。”
“也没有什么大事。虽然现在是和你太太在联络,不过工资一直是从你账上走的,我总不好直接跟她提加薪的事。”听出了弦外之音,梁路自顾自地拿过桌上那支价值不菲的钢笔和一本皮质便签纸,流畅地写下一行字,推到简秋深面前,“加这点没问题吧?”梁路挑眉,眼神里是心照不宣。
简秋深垂眸,纸条上写的是一个地名,还有时间。他跟着对方的话,接着说道:“梁先生能力出众,薪酬自然要与能力匹配。我再给你加四分之一。”
“和明白人打交道就是痛快。”梁路脸上笑容加深,多了几分真实。他利落地站起身:“那我先走了,不耽误简先生家庭聚餐。祝你今晚用餐愉快。”
两天后,简秋深出现在了那张纸条指定的地点。梁路终于没再穿那件标志性的黑风衣,换了一身深灰色的休闲装,看起来正常了许多。
“没想到你身边的人对你这么关心,自己的办公室里都不好明说话。”梁路坐在简秋深对面的卡座,搅动着面前的拿铁,意有所指,“放心,这里没问题。”
“上次若非我提醒,你差点说漏嘴,不是么?”简秋深点的咖啡也送来了,他尝了一口,味道意外地不错,“常客?”
“嗯,我对这里的安全系数打包票。”梁路笑了笑。
“等下次我带人来,不希望看到你出来搅局。”
“说笑了,”梁路话里带着点戏谑,“我实在想象不出,你有什么可以一起喝咖啡的朋友。”
简秋深没有接话。他和眼前这个人也算不上是朋友,更像是棋逢对手的两个人,在多年的暗中较量里,生出一种古怪的惺惺相惜。梁路是个麻烦,行踪诡秘,心思难测,不论应付多少次,还是因为当年的案件对自己紧咬不放。但也让简秋深产生好奇。难得有一个看不透心思的人,心思深沉却又在某些方面异常纯粹。斗了不知道多少年,等回过神来,竟形成了这种可以坐下来不带明确目的地喝杯咖啡的轻松关系。
除了他之外,简秋深确实没有其他喝咖啡的人选。但是在刚才,他莫名其妙想起了邵音。
“言归正传。上次闯到办公室是什么事情,急着找我?”简秋深将那一丝不合时宜的联想驱散。
“你太太最近和那个蔡维走得很近,你要留心。”
“蔡维?”简秋深语气淡漠,像在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字,“不足为患。”
“她在某些方面过于偏执,但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准得可怕。”梁路说着,拿出手机,熟练地调出一张照片,将屏幕转向简秋深,“虽然不确定你和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但她最近被你太太重点关注了。”
照片上,邵音正从一家书店走出来,手里抱着几本书,阳光照在她侧脸上,是他不怎么见过的样子。他忽然意识到,他们也许没有在阳光下相遇过。这种认知让他心底掠过极其轻微的不悦。也许他自己都没感受到,只是蹙眉道:“蔡维搞的鬼。
“搞什么?你早就知道了?”梁路有些不爽地嚷嚷,他往后一靠,抱起手臂,“亏我还紧张了一下,原来你又在看戏?”
“或许能借此让我那位太太清醒一点。无关紧要,懒得费心。”简秋深转移了话题,“之前让你调查的那家公司,进展如何?”相较于这些鸡毛蒜皮的情感纠葛和低级算计,他显然对资本运作和权力博弈的商业并购更有兴趣。
“真是……”梁路收回手机,似乎对他的反应有些无语,但还是配合地切入了正题,“和你想的一样,背后果然有余家的手笔,藏得挺深。看来你老丈人那边还是不死心,想在你这里掺沙子。”
与梁路讨论事情总能带来意外的视角,简秋深不得不承认,对方的思维确有独到之处。
“好了,那家公司就这点花样了,核心问题已经摸清,别的也没什么要说的。”简秋深看着对面的男人无精打采地打了个呵欠,懒散地伸了个懒腰,一副精力耗尽的模样。“这家店什么都好,就是不能抽烟,难受。今天忘了用尼古丁贴片,失策……”梁路抱怨着,手指下意识地在桌面上模拟着夹烟的动作。
简秋深看着他,像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你最近,是不是被派去接近邵音了?”
梁路的动作顿住,看向简秋深,点了点头:“是啊,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在关注她么?任务要求,就先去接触接触,获取信任。蔡维和你太太可都不是好糊弄的人,不自己去挖点儿深度资料,难道你给我?”
“但为什么用自己的本名?”简秋深的问题直接切中要害。
短暂的停顿,梁路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抬手摸了摸鼻子:“我现在明白为什么她总是会接不到电话了,合着赶上你在旁边盯着呢……我们以前有过一点交集。她可能还记得我,换个名字反而奇怪。”
“别在这种事情上出纰漏。”简秋深警告。
梁路看着他这副永远冷静掌控一切的样子,又来了兴致,“你不好奇吗?关于那个女孩。”
简秋深看着他脸上露出的那种熟悉的、带着点八卦意味的表情,像极了街头巷尾热衷打探隐私的长舌妇。“打发时间而已。”他端起咖啡,结束了这场对话。
梁路撇撇嘴,识趣地没再追问。
咖啡杯底与瓷盘接触,发出清脆的轻响。想到回去要面对太太,应付她旁敲侧击的试探,或者继续扮演那套相敬如宾的戏码,无聊的情绪又占据上风——以至于,邵音的脸又无意识地闪现在脑海中。
啧。他竟会为了一个打发时间的“玩具”状态不佳而费神?
他记得她说,还有一个星期就考完试了。或许,是时候该做点什么,将一切重新纳入正轨。比如,该订两张出国的机票?海外的分公司,似乎正好有些事情需要他亲自去处理一下。
一切,依旧尽在掌控之中。他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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