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裂缝里的光

　　一
　　2003年12月29日，农历十二月初七，今天不仅是星期一，是进行月考的第一天，而且还是沈星纪的生日。
　　学生们考完今天的最后一场也还不能放学，依旧要上晚自习，由于明天第一场要考的科目是物理，所以今晚的晚自习是物理老师在班级里给学生们讲题。
　　“我看你们是不是都没有心思听讲了？”物理老师把粉笔头扔在讲桌上，拍了拍自己手掌上的粉笔灰尘，“反正我该讲的重点也都说完了，你们自己慢慢消化一下吧。”
　　话音落下后，安静的班级里瞬间响起了嘈杂的说话声和翻阅资料的声音，还有一些学生在来回串座位。
　　物理老师本想通过拍打黑板震慑学生，结果转身发现黑板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粉笔字，上面罗列着自己给学生们写的重点题型，根本无从下手，他只好转而把手掌砸在了讲桌上。
　　“咚咚咚！”讲桌上的粉笔和黑板擦都随之颤抖了起来，班级里又恢复了宁静。
　　“可以小声讨论，但是不能大声说话。”物理老师开始抓串座位的典型学生整顿纪律，“肖暄，你干什么呢？”
　　肖暄弯着腰，单手拉着凳子准备离开座位。
　　“老师，我想问沈星纪一道题。”肖暄站起来回答物理老师的话。
　　“还没下课呢，不准来回乱串座位。还有你们几个也是，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物理老师搬出讲桌底下的凳子，坐下后又接着说道，“肖暄，你要问沈星纪什么问题？”
　　“我想问的是……今天数学卷子上的一道题。”肖暄说话的声音变小了。
　　可是物理老师还是听见了：“数学都考过了，还想它干什么？我刚才讲的题你都听懂了吗？上来给我讲一下。”
　　肖暄没太听懂，所以她又坐下了。
　　“肖暄，我叫你呢，你怎么又坐下了？上来给我讲一下。”
　　没办法，肖暄只好上去了，她的行动迟缓，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物理老师见状，便教育肖暄道：“不会，就更应该学。”
　　考试的时间是两天，所以第一天的晚上，对于不复习的学生来说，还是很舒服的，因为老师们不会留作业。
　　“沈星纪，数学卷子最后一道选择题，你选的是什么？”
　　“我选的是A。”
　　“何析木，你选的是什么？”
　　“我选的也是A。”
　　“唉，蒙错了。”肖暄懊恼地叹了一口气，她明白沈星纪与何析木的答案是正确的。
　　沈星纪扭头看过肖暄后，又顺势看了一眼后面的沈实，他身边的几个哥们儿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可唯独他面无表情，目光只盯着正前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拜拜。”出校门后，沈星纪、肖暄与何析木三人互相摆手告别。
　　沈星纪刚坐上车，手机就响了。
　　“妈。”
　　“星纪，生日快乐！”沈母在电话那头祝福道。
　　沈星纪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生日原来已经到了。
　　“嗯……”沈母在电话那头有些难为情地说道，“星纪啊，我和你爸爸……”
　　沈星纪一听到自己的母亲在电话那头犹豫，就知道自己的父母今年又没有办法赶回来给自己过生日了。
　　“知道了。”说完，沈星纪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几秒之后，手机又响了，沈星纪看到还是自己母亲打过来的电话，便没有再接，不过，她也没有挂断，只是静静地听到电话铃声结束。
　　“小姐，您回来了。今年沈少爷没有过来陪您过生日吗？”
　　“我自己都差点儿忘记自己的生日，更何况他呢。刘姨，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没事的话不要过来打扰我。”
　　沈实这一段时间都在忙着学习，再加上现在又月考了，所以他把沈星纪的生日给忘了。
　　沈星纪进屋后，把书包扔在了沙发上，她看见餐桌上摆着一款三层的钢琴主题的生日蛋糕，旁边还放着一个手机的包装盒。
　　“他们也不回来，每年还把生日蛋糕订得那么大！”
　　“小姐，毕竟是生日，您许个愿，多少吃点儿生日蛋糕。”
　　“他们明明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可是却不给我。”
　　沈星纪虽然习惯了，但还是接受不了，她无心复习功课了，独自弹钢琴到深夜。
　　今晚的月亮是残缺的，钢琴的曲调是孤寂的。
　　二
　　元旦过后，学生们的月考成绩就出来了。
　　天气虽然寒冷，但公告榜前还是挤满了趁下课时间看成绩的学生。
　　“人可真多呀。”肖暄站在人群的后面感叹道。
　　“走吧，外面也冷，等人少了再过来看。”沈星纪好像一点儿也不着急看成绩。
　　“沈星纪，你难道不想早点儿知道自己的成绩吗？”
　　“早知道和晚知道有什么区别吗？”
　　“反正我是等不及了。”
　　沈星纪把自己的手从口袋里面伸出来，递给了肖暄一部银色的三星SGH-P408翻盖手机：“那你过去试着挤一下吧，顺便看看能不能拍张照片，我不想挤到人群里。”
　　肖暄与何析木突然发现沈星纪换了一部手机。
　　“沈星纪，你什么时候换手机了？”肖暄仔细观察了一下手机，“这个就是屏幕可以旋转180°的三星‘旋影’，今年的新款手机！”
　　“对。我是在生日那天换的手机。”
　　沈星纪每年过生日，沈母都会亲自为她挑选一部当年的新款手机，用作送她的生日礼物，所以每年换一部新手机也就成为了她的一个习惯。
　　“沈星纪，你已经过完生日了？”肖暄转而看向何析木，他们两个人都十分的尴尬。
　　肖暄与何析木因为之前忙着复习功课，所以也把沈星纪的生日给忘了。
　　“没事的，我不喜欢过生日。”沈星纪一脸认真，不像是为了安慰肖暄与何析木而说的谎话。
　　“不喜欢？过生日的时候可以许愿、可以收礼物，为什么你会不喜欢过生日呢？”肖暄不解地问。
　　沈星纪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没有回答肖暄的问题。
　　何析木对肖暄说道：“你不是要看排名吗？再不去就要上课了。”
　　“对对对。”肖暄赶紧挤过去看排名。
　　沈实和肖暄两个人在公告榜前被挤到了一起，但是肖暄光顾着拍照，她直到离开也没有发现自己旁边的人就是沈实，而沈实其间也没有吭一声，就只是默默地看着肖暄。
　　肖暄把手机交还给沈星纪：“沈星纪，你没事吧？”
　　沈星纪看到自己的排名跌到了年级第八名，便明白了肖暄话里的意思。
　　自开学以来的考试中，沈星纪的成绩从来没有出过年级前五名。
　　“她怎么了？”何析木看向肖暄询问沈星纪的情况。
　　“我没事。”沈星纪回应肖暄与何析木，并且又把手机递给何析木，让他看成绩，“你看吧。”
　　何析木小心接过沈星纪手里的手机，他看到自己依旧是年级第一名，便安心了，再往下看，他发现沈星纪排在第八名，便也明白了刚才肖暄话里的意思。
　　沈星纪真的没事，但是肖暄与何析木都以为她是在故作坚强。
　　晚上放学之后，沈实去了沈星纪的家里。
　　“沈星纪，你已经过完生日了。”
　　“沈实，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今天我看见肖暄拿着你的新手机在拍照，才突然想起来。”
　　“你们两个人说话了？”
　　“没有。”
　　“那你今天过来，是想补偿我什么吗？”
　　“补偿就是今天晚上我留下来陪着你啊。”
　　“不需要。”沈星纪冷冷地拒绝道。
　　“不需要？也不知道是谁，每年过生日的时候都要我陪着。”沈实调侃沈星纪道。
　　沈星纪看见沈实拎起书包，准备把它放到沙发上，便赶紧回击道：“沈少爷，您现在放学回家，都知道拿书包啦。”
　　“不比从前啊。”沈实先直接将自己的身体倒在沙发上，然后再坐起来。
　　沈星纪缓缓坐下，问道：“你这次考得怎么样？”
　　“年级第六十四名。”
　　“不错啊，进步了有……多少名来着？”
　　“沈星纪，你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上课学习，下课做题，自习课请教老师们问题，我早就已经破了半天不玩游戏的记录了。我都已经这么努力，可为什么还是考不进一班呢？”
　　“你以为进一班很容易呀。”
　　“经此一战，我觉得不仅不容易，而且还很难。”
　　沈星纪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沈实向后靠倒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沈星纪把手放在沈实的肩膀上说道。
　　沈实扭过头对沈星纪说道：“沈星纪，你能好好说话嘛。”
　　三
　　肖暄自从那天下午因为去网吧而挨打之后，她至少有两个星期都不敢跟自己的母亲说话。
　　李言翻看着月考的试卷问道：“你这次排名多少？”
　　“年级第……二十六名。”
　　“只进步了两名。”
　　“进步两名已经很不错了。”肖父插话帮助自己的女儿。
　　“跟之前成绩还没有下滑的时候相比，还差点儿呢。”
　　肖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助肖暄了。
　　李言思索了一会儿，又说道：“把这些试卷上的错题都搞清楚，保证下次再遇到类似的题型，不会出错。”
　　“嗯。”
　　“回屋里学习去吧。”
　　肖暄双手接住李言递过来的试卷，便回自己的屋里学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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