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题

作者:江笙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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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的清晨,天空是那种清澈的、带着凉意的蓝。青屿一中的操场上,彩旗迎风招展,各个班级的方阵已经整齐列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激动与紧张的独特气息。

      周三一早,六人组准时在操场集合。每个人都穿着统一的班服——白色T恤搭配黑白色运动外套,背后印着醒目的班级号码。

      “好紧张啊……”顾时溪小声说,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江见川站在她身边,目光扫过她微微泛白的指节,轻声说:“放轻松,就当是平时的训练。”

      南向晚倒是活力满满,正在原地小跳着热身:“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都等不及要跑八百米了!”

      谢斯南安静地站在她旁边,目光落在跑道起点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淮哭丧着脸:“我只希望铅球别砸到自己的脚……”

      裴淼今天特意带了一个相机,小声说:“我会给大家拍照的……”

      就在这时,广播里传来运动会开幕的通知。各个班级的方阵开始依次入场。

      “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高一(六)班!”广播员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操场,“他们步伐整齐,精神饱满......”

      走过主席台时,全班同学齐声喊出口号:“六班六班,勇夺桂冠!团结拼搏,展现自我!”

      顾时溪走在队伍里,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身边的江见川。他走得很稳,身姿挺拔,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晰。

      开幕式表演开始了。首先上场的是高二学长学姐的醒狮表演。两只色彩鲜艳的狮子在操场上腾挪跳跃,时而俏皮,时而威猛,引得全场阵阵喝彩。

      “好厉害啊!”顾时溪看得目不转睛。

      江见川侧头看她专注的侧脸,嘴角微微上扬。

      接下来是高三乐队的表演。几个学长学姐拿着乐器走上临时搭建的舞台,主唱是个长发学姐,声音清澈动人。

      前奏响起,是一首韩语歌《Angel》。

      “You will always be mine…”学姐的歌声在秋日的天空中飘荡,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柔。

      歌曲渐渐进入高潮部分。

      “I Love you you,Cause you will always be mine…”

      就在这时,江见川不自觉地转过头,目光落在顾时溪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的侧脸上。她正微微仰着头,专注地听着歌,睫毛在眼下投下细密的阴影,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那一刻,周围喧闹的人声、其他班级的讨论声,仿佛都渐渐远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这首歌,和身边这个女孩安静的侧影。

      顾时溪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视,也转过头来。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个人都微微一怔。

      江见川的眼神很深,里面有什么情绪在翻涌,是顾时溪看不懂的复杂。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No matter what they say,Imma hold you closer…”

      他们就这样对视着,直到歌曲结束,掌声雷动,才慌忙各自移开视线。

      顾时溪低下头,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话。她偷偷用余光瞥向江见川,发现他的耳根也泛着可疑的红色。

      开幕式结束后,各项比赛正式开始了。

      第一天的赛程主要是预赛和部分田赛项目。江见川的跳高预赛在上午,顾时溪的四乘一百接力预赛在下午。

      跳高场地围了不少人。江见川在班里人气很高,很多同学都来给他加油。

      “江见川,加油!”班里的同学们举着自制的小旗子,大声呐喊。

      江见川淡定地做着热身运动,目光却时不时飘向站在人群中的顾时溪。

      预赛开始,杆子一次次升高。江见川的动作干净利落,每一次过杆都引来一阵喝彩。

      “好帅啊......”有女生小声议论。

      “听说他学习也特别好......”

      顾时溪听着这些议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既为江见川感到骄傲,又隐隐有些不安。

      就在这时,任雨棠和陈以希挤到了前排。任雨棠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眼睛一直盯着江见川。

      杆子升到了一米七,这个高度已经淘汰了不少选手。江见川助跑、起跳,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轻松过杆。

      “太棒了!”同学们欢呼起来。

      江见川从垫子上站起来,微微喘着气,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任雨棠立刻抓住机会,快步走上前去,把手里的矿泉水递到他面前:“江见川,喝点水吧!”

      她的声音很大,引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江见川愣了一下,看着递到面前的矿泉水,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谢谢。”他礼貌但疏离地说,接过水后把水放在书包侧袋,目光越过任雨棠,看向她身后的顾时溪。

      顾时溪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瓶功能饮料。她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些不知所措。

      江见川径直走到她面前,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饮料,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谢啦。”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周围的同学都看出了端倪,窃窃私语起来。

      “看到没,江见川只喝顾时溪的水……”

      “任雨棠也太尴尬了吧……”

      “万一他只是想要待会再喝任雨棠给的水呢……”

      顾时溪看着江见川近在咫尺的脸,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开始失控。他仰头喝水时,喉结上下滚动,额角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比赛加油。”她小声说。

      江见川放下水瓶,看着她笑了笑:“好。”

      下午的四乘一百接力预赛,高一(六)班轻松晋级。顾时溪跑的是第二棒,交接棒的时候差点出错,好在及时调整,没有影响成绩。

      “吓死我了……”比赛结束后,顾时溪还心有余悸。

      南向晚拍拍她的肩:“没事没事,预赛而已,决赛注意点就好!”

      第一天的比赛在夕阳中落下帷幕。六个人聚在操场上,分享着今天的战况。

      “明天就是我的八百米了!”南向晚既紧张又兴奋。

      谢斯南看了她一眼:“放平心态,按照我们训练的节奏跑。”

      季淮哭丧着脸:“我的铅球在预赛就被淘汰了……”

      裴淼轻声安慰:“没关系,参与最重要。”

      “喂,季淮。”江见川从书包侧袋拿出任雨棠送的水递给季淮,“给你。”

      江见川的跳高进入了明天的决赛,顾时溪的跳高预赛也在明天。

      回到家的顾时溪,躺在床上回想今天的一幕幕。江见川在歌声中看向她的眼神,他拒绝任雨棠时毫不犹豫的态度,还有他接过她的水时那个自然的动作……

      这一切,都让她的心乱成一团。

      第二天,运动会的氛围更加热烈。

      上午最先进行的是女子八百米决赛。

      “加油!”顾时溪和裴淼在跑道边大声呐喊。

      枪声响起,选手们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南向晚一开始就冲在了最前面。

      “向晚姐加油!”季淮挥舞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彩带,大声助威。

      跑到第二圈时,南向晚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表情有些痛苦。

      “她好像抽筋了……”顾时溪担心地说。

      果然,南向晚的速度越来越慢,很快就被几个选手超过。她的脸色发白,每一步都跑得很艰难。

      就在这时,一直看着比赛的谢斯南跑到她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他放慢速度,陪着南向晚一起跑。

      最终,南向晚勉强跑完了全程,成绩自然不理想。

      冲过终点线后,南向晚几乎站立不稳,谢斯南立刻扶住她。

      “对不起……”南向晚的声音带着些许哭腔。

      谢斯南摇摇头,递给她一瓶水:“没事。”

      顾时溪和裴淼赶紧跑过去帮忙。看着谢斯南扶着南向晚慢慢走远的背影,顾时溪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下午是跳高决赛和顾时溪的跳高预赛。

      江见川的跳高决赛先开始。杆子已经升到了一米七五,这个高度在高中生中已经相当不错了。

      场上只剩下三个选手。江见川是其中之一。

      第一次试跳,他轻松过杆。另外两个选手一个失败,一个成功。

      杆子升到了一米七八。第一次试跳,三个人都失败了。

      第二次试跳,一个选手过杆,江见川和另一个选手失败。

      场边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江见川站在助跑点,深吸一口气。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最后定格在顾时溪身上。

      顾时溪对他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他点点头,开始助跑。步伐稳健,节奏精准。起跳的瞬间,他的身体在空中舒展开来,背弓姿势完美。

      过杆!

      场边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最终,江见川以一米七八的成绩获得了跳高比赛的冠军。

      “恭喜!”顾时溪第一时间跑上前去,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江见川看着她灿烂的笑容,也笑了:“谢谢。”

      接下来是顾时溪的跳高预赛。也许是受到江见川的鼓舞,她超常发挥,竟然也进入了明天的决赛。

      “太棒了!”南向晚虽然腿还疼着,却坚持要来给好朋友加油。

      第三天,运动会进入白热化阶段。

      上午有顾时溪的跳高决赛和江见川的一千五百米决赛。

      顾时溪的跳高决赛中,她最终获得了第五名的好成绩。对一个新手来说,这已经相当不错了。

      “太好了啊啊!”领完奖后,顾时溪兴奋地对朋友们说。

      江见川看着她,眼神温柔。

      下午的一千五百米是重头戏。江见川是夺冠热门之一。

      比赛开始前,顾时溪特意去买了一瓶功能饮料,站在跑道边等待。

      枪声响起,选手们开始了漫长的七圈半赛程。江见川一开始保持在第三的位置,节奏控制得很好。

      跑到第五圈时,他突然开始加速,连续超过两名选手,来到了第一的位置。

      “江见川!加油!”全班同学都在为他呐喊。

      最后两圈,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将其他选手远远甩在身后。

      冲过终点线时,他领先第二名足足有五十米。

      “冠军!江见川是冠军!”同学们欢呼着涌上前去。

      顾时溪也挤在人群中,手里紧紧握着那瓶功能饮料。

      江见川喘着气,汗水浸湿了他的头发和运动服。他在人群中寻找着,直到看见顾时溪,才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

      顾时溪走上前,把饮料递给他:“恭喜!”

      这一次,再没有其他人来打扰。江见川接过饮料,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指尖。两人都微微一怔,却没有立即分开。

      “谢谢。”他的声音因为刚结束长跑而有些沙哑,眼神却格外明亮。

      运动会在夕阳的余晖中落下帷幕。高一(六)班最终获得了年级总分第三的好成绩。

      六个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虽然疲惫,却都带着满足的笑容。

      “我们班真棒!”南向晚兴奋地说。

      “你也很棒,”谢斯南突然开口,“今天跑八百米的时候,很勇敢。”

      南向晚惊讶地看着他,脸一下子红了。

      季淮还在为他的铅球成绩耿耿于怀:“就我最差......”

      “但是你努力了呀,”裴淼轻声说,“我们都看到了。”

      顾时溪和江见川走在最后。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那首歌,我很喜欢。”顾时溪突然轻声说。

      江见川侧头看她:“《Angel》?”

      “嗯。”她点头,“歌词很好。”

      江见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确实。”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在听到那句“No matter what they say,Imma hold you closer.”时,他看向她,是因为那一刻,他觉得歌词写的就是他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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