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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的尽头
首映礼的夜晚,巴黎下起了细雨。雨丝细得几乎透明,在路灯下闪烁着金色的碎光。红毯被打湿,倒映着人群的脚步与闪光灯的光晕。
电影院外排着长队,风吹动巨幅海报。那行标题,在雨雾中泛着幽蓝的光——《被遗忘者之书:梦与疫的见证》
安惜坐在后台,指尖冰冷。她双手紧握那枚银坠,坠子的温度透过皮肤,像一颗心脏在静静跳动。
后台的喧嚣与掌声像隔着厚厚的玻璃。记者、观众、学者在等待她的发言,可她的心跳,却乱得像雨点。
自从她完成这部纪录片到今天,不过八个月。可影片上映后,意外引发了全球的回响——有人留言,说梦见了离世的家人;有人说看完影片后,在旧相册里找到母亲写下的祈祷句;也有人只是静静留言:“这部片像是一场祈祷,让我们重新学会记得。”
安惜知道,那并不是艺术的力量——那是梦,仍在延续。
影片开始放映。
银幕上的光照亮了整个大厅。交织的画面缓缓展开——十四世纪教堂的壁画、2020年的病房、风中摇曳的薰衣草、还有那双跨越时空、彼此注视的眼睛。
配乐如心跳般起伏,每一帧画面都像呼吸。
最后一幕,是那行古老的铭文:“Que le rêveur marche avec son rêve.”“让梦者,与梦同行。”
全场寂静。片尾的音乐像祈祷一样渐弱,观众中有人掩面,有人轻轻哭泣。掌声没有响起——只有一种肃穆的平静,像在纪念一段共同经历的梦。
安惜站起身,她没有走向领奖台,只是悄然离场。
雨声迎面而来,空气中带着河的气息。她走出影院,细雨轻敲肩头,坠子在胸前闪出一缕冷光。
她低头,看见水洼中的倒影。街灯与她的面容一同晃动,而倒影深处,波纹微微荡开——那其中,有一条光河在流动。
就在那一刻,耳边响起极轻的一句低语:“守护者,该醒了。”
她闭上眼。风在她耳畔掠过,带着熟悉的银色鸣响。
当她再度睁眼时,世界已经改变。
她站在镜源城的河畔。
这一次,镜源城不再是被瘟疫吞噬的废墟。河水清澈,流光温柔,街巷明亮,空气中漂浮着银色尘光。每一座塔尖、每一面窗,都映出光的倒影。
安瑟琳站在河的另一岸。她仍是一袭白衣,金发微卷,微风拂过,她的裙摆掠起浅浅的光。那笑容,不再带着哀伤。
“你回来了。”
“我以为梦已经结束。”
“梦不会结束。”安瑟琳轻声说,“当你让人们记起我们,镜源城就重生了。”
安惜环顾四周。她看见傅茹月与杜玲坐在树下,阳光穿过树影,洒在她们的笑脸上;埃莱奥诺尔王后在河边祈祷,安瑟琳走上前,轻轻牵起她的手。
那一幕,如同光凝成的永恒。
“所以,这就是梦之河的尽头?”
“不。”安瑟琳摇头,她的目光深邃如水。“这是记忆的源头。它会在每一个愿意记得的人心中继续流淌。”
她走到安惜面前,伸出手,触碰她胸前的坠子。“它不再属于我,也不再属于你。它属于所有‘还在记得’的人。”
坠子在两人之间缓缓化为光。碎光升起,化作无数细微的光雨,飘散在镜源城的天空。
那光落在每一个灵魂的脸上,他们都微笑,仿佛终于被时间温柔地原谅。
风轻轻吹起。安瑟琳抬头望向天空,眼神温柔得像黎明。“你做到了,安惜。你让梦重生,让我们不再孤独。”
“那你呢?”
“我会留下——成为梦之河的守护者。”
她退后一步,身体在光中逐渐透明,如同溶入一场永不熄灭的晨曦。
安惜张口想呼喊,却被风的呢喃掩去。“再见了,我的另一半。”
世界化作光。
当安惜再次睁开眼,她已回到现实。
天色微亮。塞纳河在晨雾中泛着金色,巴黎的屋顶一片静默。
她低头——坠子不见了。但掌心,仍有微温。
她轻轻一笑。“梦没有死去,它只是化成了记忆。”
她迈步走向桥头。风从东方吹来,掠过她的发梢,带来一缕淡淡的薰衣草香。
远处,阳光透出云层,照亮了整座城市。
银幕的另一端,有人轻声吟唱:
“Que le rêve continue…”让梦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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