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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亮登场
“阿英姑娘,这是喇叭花大人送您的衣裳。”
天未亮,绒绒刚出工,
茶花精便捧着一叠流光溢彩的衣裙走了进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红衣绣着繁复金纹,质地如云霞般轻软,
谣音指尖刚触上,便觉一阵烫手。
茶花精不由分说,手脚麻利地帮她换上。
套上红衣后的谣音,立马被自己丑样吓精神了几分
——宽大的骨架撑不起衣裙的飘逸,黝黑的皮肤在鲜艳红色的映衬下更显黯淡,
活像是偷穿了主人华服的山野精怪,不伦不类中透着一丝滑稽。
茶花精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嘴上却奉承道:
“姑娘穿这身真是……别具一格,定能得陛下青眼。”
说罢,便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屋内重归寂静。
谣音对着模糊的铜镜,看着牛马粗笨的身影裹在绚烂红衣里,
正觉别扭,腰间鹿铃适时泛起熟悉的温热。
“很适合你。” 宗却调笑的声音直接在她识海中响起,
近得仿佛就在耳畔。
她没意识到,此刻,一道颀长的玄色身影正静立在她屋外的廊下。
宗却隔着一扇纸窗,目光仿佛能穿透障碍,将屋内情形尽收眼底。
他今日前来,本是想在她最惶惑时现身,将这份指引之恩牢牢刻在她心里。
“仙使!您就别取笑我了!”她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
谣音对着空气告状,"那老喇叭让我穿得如此招摇,定是没安好心!"
窗外,宗却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这反应,比他预想的要有趣得多。
“怕了?” 他声音听不出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当然怕了!” 谣音对着空气,夸张地比划了一下,
“白狐她...一根手指头都能摁倒我……”
屋内牛马精粗壮的四肢生动晃动着,
“而且......”她压低声音,
“我可是听说,北山桃树精只因喊了句‘娘娘’就被打得再也结不出果子!!
那喇叭花特地送来这‘白狐娘娘’一般的行头,这分明是借刀杀人!”
......再说了,这身衣服穿着真难受,到处勒得慌,
她一边碎碎念抱怨,一边下意识地运转灵力,周身泛起微光。
只见那壮硕的身形如水波般荡漾、收缩,粗糙的牛毛褪去,露出莹润如玉的肌肤;
硬朗的线条变得柔和纤细,恢复了原本玲珑有致的女子体态;
黝黑的面庞也如同洗去尘垢,显露出清丽绝俗的容颜,
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
一双杏眼在红衣映衬下,更显澄澈灵动。
此刻,粗糙的红衣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妥帖地依附在她身上,
广袖流仙,裙摆曳地,艳丽的红色与她清冷出尘的气质交织,竟碰撞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她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便已占尽风流,与方才判若两人。
宗却透过窗棂,注视着那道蜕变的身影——
忽然很想看看,这棋子脱离既定剧本后,能演出怎样一场好戏。
“正因如此,你才非穿不可。”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喇叭花既开了口,便有后手等着你。你若抗命,他随时能以形迹可疑为由将你拦下,你连白狐的面都见不到。”
“可……”谣音语塞,
她心里明白,仙使说得对。
但一想到触怒白狐的后果,内心依旧不安,
“可穿上,就是明晃晃的挑衅,肯定会触怒她……”
“嗯。”宗却虽只应了一个字,
但却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谣音的思路。
短暂的沉默后,谣音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大悟:
“触怒她……白狐盛怒之下,定然会动用灵力!”
她心跳加速,思路瞬间清晰,
“唯有在她情绪剧烈波动、灵力失控的瞬间,我才能感知到噬心丹是否与之共鸣!
激怒她,许是唯一能让她露出破绽的办法!
但……万一她没中噬心丹,痛楚不发作,
我岂不是死定了?”
门外,宗却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无形的弧度。
很好,一点就透,这颗棋子的悟性,确实超出了他的预期。
“我说过,会有人助你。”
他的声音平稳无波,带着一种幕后掌控者的绝对自信,仿佛一切尽在算计之中,
“记住,你的任务是观察,不是送死。”
通讯切断,鹿铃的温度缓缓褪去。
在微熹的晨光中,玄色衣袂悄然隐入廊柱的阴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是夜,她摸了摸袖中那枚冰凉的青色令牌。
“赌一把!”她推开房门,身影没入未散的黑雾。
谣音不知,阴险喇叭花所赠的,正是青鸟的令牌。
这青令虽无实权,却代表着畅通无阻的信使身份。
果然,巡逻妖卫见到令牌,虽对她这突兀的红衣侧目,却无人阻拦。
她依循宗却的指引,悄然潜至忆魂崖东南角,
目光如炬,很快锁定了一处灵力微溢的裂隙。
子时三刻将至,她屏息凝神,隐于暗处。
当交接的钟声隐约传来,守卫的注意力果然分散。
就是现在!
她身形骤动,如一道轻烟,精准没入裂隙。
结界传来微弱的排斥感,随即被她一穿而过。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回头时,守卫尚未归位,无人察觉。
谣音不敢停留片刻,她沿着偏僻小径疾行。
越靠近崖顶,空气中那甜腻的熏香和隐约的丝竹之声便越发清晰。
与她想象中的清修闭关之地截然不同。
终于,她来到一处被巨大藤蔓半掩的洞府前。
这里守卫明显森严了许多,但奇怪的是,那些守卫妖兵的眼神似乎有些涣散,
对她这个陌生的闯入者并未立刻呵斥,反而在看到她亮出的青鸟令牌后,略显机械地让开了道路。
“看来昨日半夜加班加点做的“特调”一点没浪费......”
英雄醉一出,门口的守卫全都未能幸免……
她收敛气息,悄无声息地潜入洞府。
灯火通明,暖玉铺地,轻纱曼舞,俨然一座奢华的洞穴宫殿。
丝竹管弦之声愈发清晰,夹杂着娇笑与劝酒之声。
谣音屏住呼吸,借着一根巨大的盘龙柱隐匿身形,向内望去。
只见大殿中央,白狐慵懒地斜倚在一张铺着雪白兽皮的软塌上。
她身披薄纱,勾勒出曼妙曲线,
容颜绝世,一双狐狸眼媚意流转,
正接受着身旁几位貌美女妖的奉承与喂酒。
案几上摆满了珍馐美馔和酒坛,其中正有她酿造的琉璃酒。
眼前的景象,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白狐的闭关,根本就是换个地方沉溺酒色,放纵欲望。
谣音屏住呼吸,仔细观察着白狐的状态。
只见她饮下又一杯琉璃酒后,眼神已显迷离,举手投足间带着明显的醉意,连身旁女妖递上的葡萄都接了几次才接稳。
时机已到!
谣音定了定神,回想起仙使的叮嘱——
“激怒她,让她失控”。
她理了理身上这件如同燃烧火焰般的红衣,
深吸一口气,从柱后缓步走了出去。
她的出现,如同在和谐乐章中投入一颗尖锐的噪音。
乐声首先停了下来。
紧接着,那些调笑劝酒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所有目光,尤其是白狐的视线,瞬间如同冰冷的箭矢,牢牢钉在了她身上,
钉在了那件无比刺眼、熟悉而僭越的红衣上。
白狐猛地向后一缩,像是看到了极恐怖的景象,
眼底闪过一丝属于玄禅陛下的真实惊惧,仿佛旧日幽灵归来索命。
“不……不可能……”她声音发颤。
但下一秒,那惊惧就被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覆盖
——一种被冒犯、被玷污的狂怒。
“白狐娘娘”的人格占据了上风,
她猛地站起,周身慵懒尽褪,凌厉的赤色妖力如风暴般席卷大殿!
“该死的牛马精!谁准你穿这身衣服!谁给你的胆子!”
她的声音尖利得刺耳,充满了嫌弃与厌恶。
谣音强忍着那几乎碾碎她的威压,
咬咬牙后抬首,直视白狐,刻意模仿着早些年白狐娘娘那带着清傲与柔弱的姿态:
“小的阿英,新任酿酒仙师,特来为陛下献酒。”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
白狐瞳孔骤缩,指着她的手剧烈颤抖,眼神在暴戾的“陛下”与嫌恶的“娘娘”之间疯狂闪烁、撕扯:
“是你?不!你不是!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学她的样子?!滚!给本皇撕了她——!!”
最后的理智崩断,她周身灵力彻底失控,狂暴的能量轰然炸开!
轰!
气浪翻滚,杯盘尽碎,
殿内所有修为稍弱的精怪连哼都未能哼出一声,便直接昏死过去。
就是现在!
谣音全力运转感知,
心口那噬心丹的共感之处却如同死水,未因白狐狂暴的灵力泛起一丝涟漪。
她竟真的不是!?这个结论让她心头一松,随即又被更大的危机感攫住——
目的已达,必须立刻抽身!
她毫不犹豫,身形急退欲走。
“想跑?!”
白狐尖啸,那道原本轰向她面门的赤色狐火当空炸裂,化作一道环形的熊熊火墙,将她彻底困死在中央!
热浪扑面而来,灼烧着她的肌肤,空气在高温下扭曲。
谣音只觉得灵力如同沸水般在体内翻腾,几乎要溃散蒸发,
视线也开始模糊,只能看到火墙外白狐那扭曲而疯狂的身影步步逼近。
“穿了这身皮,学了那般腔调,就想一走了之?”白狐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本座不管你是谁,这身衣裳,这张脸……今日必须留下!”
死亡的阴影带着灼热的气息彻底笼罩下来。
......糟糕,这下可真是玩脱了。
谣音强忍着热浪,目光快速扫过全场
——方才还言笑晏晏的女妖们此刻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睡得格外安详;
殿门口的妖卫们隔着火墙探头探脑,却没一个敢上前。
这...仙使说好的援军呢?该不会是在哪个路口迷路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一个小虾米,能被白狐如此大动干戈的诛杀,这大场面的死法可不是谁都有的。
但......还是不想死!
仙使救我!!!
眼看白狐五指成爪,更恐怖的妖力在她指尖凝聚,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下来——
千钧一发!
"唳——"
清越鸣响骤然撕裂空气,青色巨影破开结界直坠而下,所过之处火墙尽数湮灭。
漫天流火中,玄衣男子负手而立,衣袂翻飞间周身泛起莹莹清辉。
"动她,问过我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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