柑橘

　　周六夜里，班主任在群里发了一份“期末复习范围与题型示例”。
　　消息弹出的那一刻，周驰正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手机在书桌上亮了一下，又一下。
　　他点开，看到“期末”两个字，心里没什么波澜，随手把文件转存，继续吹头发。
　　等真正躺下，已经是零点以后。
　　屏幕上的蓝光映在他脸上，他草草浏览完文件，打了个哈欠：题型变化不大，难度也一般。翻个身，手机一扣，被子蒙头就睡。
　　同一时刻，秋芮正盘腿坐在书桌前，台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群里那条消息像一根刺，扎得她太阳穴一跳一跳。
　　理科是她的“重灾区”，尤其数学，每次考试都像渡劫。
　　她盯着文件里密密麻麻的例题，眼前浮出一堆符号：
　　函数、向量、立体几何……每个字都认识，但是组成一道题就是不会做。
　　她伸手去够水杯，手一抖，水洒了半张草稿纸。
　　深吸一口气，她点开置顶聊天，指尖悬在“周驰”两个字上，犹豫几秒，还是发了出去：
　　【睡了没？】
　　对方很快回了个“？”
　　秋芮咬着唇，噼里啪啦打字：【江湖救急，数学。】
　　几秒后，周驰发来语音，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低哑：“明天来我家，九点，别迟到。”
　　第二天一早，秋芮拎着一杯冰美式摁响周驰家门铃。
　　周驰开门时头发还翘着一缕，T恤领口歪斜，露出锁骨处一点没擦干的水珠。
　　他侧身让她进来，顺手把客厅的空调调低两度：“先醒神，再讲题。”
　　茶几上摊着一摞卷子，最上面那张用红笔标了“70%基础题”。
　　周驰把笔帽咬在嘴里，含糊道：“我总结了三步：先拆题干，再套模板，最后检查单位。你把会做的全写对，就已经赢了一半。”
　　秋芮点头，笔尖刚触到纸，又停住：“可我一看这些符号就发晕。”
　　“那就先晕一会儿。”周驰把一张空白草稿纸盖在她脸上，“闭上眼睛，想象它们是小怪兽，你得先看清它们的弱点。”
　　纸下传来秋芮声音清冷：“那你是奥特曼？”
　　周驰没接话，伸手把纸掀开，两人鼻尖差点撞上。
　　秋芮眨眨眼，睫毛扫过他的指节，像羽毛。
　　周驰喉结动了动，别过脸去，耳尖慢慢染上红。
　　讲题正式开始。周驰把函数图像画成一座小山，用铅笔尖戳着“山顶”说：“这里是最大值，像不像你上次吃的抹茶冰淇淋球？”
　　秋芮微微勾唇，笔尖一抖，在抛物线上画出一道歪歪扭扭的“下山路线”。
　　秋芮坐在沙发正中央，背脊笔直，肩颈线条像被尺子量过。
　　她低头看题，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排冷淡的阴影，整个人仿佛自带“请勿靠近”的低温滤镜。
　　骰子滚到周驰脚边时，她自己捡。
　　秋芮弯腰——发梢擦过他的膝盖，像雪色猫尾一掠而过。
　　那一瞬，秋芮的嘴角几乎没有弧度，可眼底的促狭亮得惊人，仿佛在说：
　　“我碰你，是恩赐，别乱动。”
　　周驰耳尖通红，声音发紧：“你别老看我，看题。”
　　秋芮单肘撑着茶几，指尖轻点卷面，语气慵懒却带着天然的命令感：
　　“可是题没你好看呀。”
　　明明是撒娇的话，却被她说得像颁布圣旨。
　　周驰拿笔敲她额头：“再贫，加练十道立体几何。”
　　秋芮微微偏头，避开那支笔，眼尾带着凉薄的笑，像皇后赦免了一个犯错的小侍卫：“遵命，周老师。”
　　她咬笔帽时，唇色被压出一瞬苍白，衬得整张脸更冷。
　　可笔尖落在纸上，又稳又快——前两问解完，她抬眼，眸子里碎光闪动，像雪夜忽然炸开的烟花，只给周驰一个人看。
　　“周老师，”她声音压得极低，近得能数清他睫毛，“如果我期末数学及格了，怎么谢你？”
　　周驰被这句低低的气音逼得呼吸一滞，草稿纸上多了一条失控的线。
　　秋芮看着那道线，轻轻一笑——
　　分明是弟弟乱了阵脚，她却像逗猫的人，慢条斯理地收回手，重新端端正正坐好。
　　周驰轻声开口：“先考及格再说。”
　　秋芮把草稿纸推过去时，连睫毛都没抬一下。
　　阳光从侧面切进来，落在她冷白的腕骨上，像一道薄而锋利的刃。
　　她的指尖依旧保持着惯常的零度，轻点在纸角，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一粒灰。
　　周驰低头，纸上一个极简的笑脸：两条线，一个弧度，没有多余的笔画。旁边一行字——
　　“及格就请你吃冰淇淋，抹茶味的。”
　　字小，却工整得近乎刻板，像被冰刀刻在雪面上。
　　她没看他，也没笑，只把中性笔“嗒”一声扣回笔帽，声音短促、清脆，像给那句话上了锁。
　　然后她重新翻开练习册，目光笔直地落在函数图像上，仿佛刚才那点温度从未存在。
　　可纸上的笑脸还在，带着抹茶绿的冷香，安静而固执地冲他弯着嘴角——
　　那是秋芮式的奖赏，连讨好都带着高岭之花的距离感：
　　我给你甜，但只给一次；
　　你要接住，就别让温度化掉它。
　　周一清晨，校门口照例堵得水泄不通。
　　六班教室里比菜市场还热闹，有人在贴条形码，有人把书垒成塔，还有人把矿泉水瓶当麦克风唱《孤勇者》。
　　班主任老张踩着七点四十的铃声进来，手里举着一张A3纸，像举着圣旨。
　　“考场座位表！都给我安静！”
　　粉笔头精准命中林傲的后脑勺。
　　林傲“嗷”一嗓子跳起来，顺势勾住周驰肩膀：“走，看咱俩是不是同桌。”
　　周驰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拎着装2B铅笔的透明袋，纸上的“第一考场·01号”像给他量身定制。
　　林傲“啧”了一声：“又是第一考场，又是1号，你不腻我都替你腻。”
　　再往下看，自己名字后面跟着“第六考场·24座”，比上次足足前移两考场，眉梢立刻飞起来：“可以啊，进步神速！”
　　秋芮踮脚在人群外圈，指尖点着名单：“我在第四考场……19座。”
　　她抬头冲周驰晃晃准考证，“考完等我。”
　　周驰“嗯”了声，顺手把她歪到一边的准考证别回胸前口袋，指尖擦过她校服第二颗纽扣。
　　秋芮耳尖一热，假装整理刘海挡住脸。
　　进考场前，林傲还在嘚瑟：“六考场风水宝地，再努把力，下次冲四考场。”
　　他晃晃悠悠找座位，24号靠窗，阳光正好。
　　刚坐下，身后椅子被轻轻拉开，一股淡淡的橙子味飘过来。
　　林傲回头——
　　女孩正把准考证摆到桌角，证件照上的齐刘海被风吹得微微翘起，像便利店冰柜里那排橘子汽水。
　　她抬眼，两人同时愣住：这不是那天递给他创可贴的“便利店女孩”吗？
　　创可贴现在还在他的日记本，印着一只跳跃而起的鲸鱼。
　　英语开考铃响，林傲全程心不在焉。阅读理解讲“cultural shock”，他满脑子都是那天女孩蹲下来给他贴创可贴时，手指沾到的雨水。
　　好不容易熬到收卷，他“刷”地转身，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尖锐一声。
　　“你叫……叶茗茗？”
　　女孩被吓得一抖，橡皮滚到地上。
　　林傲弯腰帮她捡，两人指尖在橡皮上短暂相触，像静电。
　　叶茗茗眨眨眼，反应过来：“啊……上次便利店门口，你手指上。”
　　她说的是林傲，林傲却莫名觉得耳朵发烫。
　　“你记得我？”林傲咧嘴笑，虎牙露出来，“那天谢谢你创可贴，鲸鱼的，挺可爱。”
　　叶茗茗把橡皮攥在手心，小声补刀：“你当时还嫌图案幼稚。”
　　林傲噎住，战术性咳嗽：“有吗？可能……伤口疼，说胡话。”
　　他顺手从笔袋掏出那只创可贴，包装皱巴巴的，但柴犬表情依然嚣张，“看，留着当传家宝。”
　　走廊传来巡考老师皮鞋声，叶茗茗赶紧把准考证翻过来，背面空白处画了只简笔柴犬，推给林傲：“考完还你。”
　　林傲用指关节敲敲桌子：“加个微信？不然我怎么还。”
　　叶茗茗笔尖在草稿纸上写一串数字，又飞快涂掉：“考完再说。”
　　与此同时，第一考场里，周驰写完英语作文最后一个单词，笔帽“咔哒”扣上。
　　他抬头看钟，还剩十五分钟。
　　窗外银杏叶沙沙响，他想起秋芮考前塞给他的薄荷糖，糖纸现在皱巴巴躺在他左口袋。
　　监考老师经过时，糖纸被风带起一角，像偷偷打出的信号旗。
　　交卷铃响，人潮涌出教学楼。
　　周驰在楼梯口等到秋芮，她正把橡皮碎屑往手心倒：“阅读理解D篇我全蒙的C。”
　　周驰把刚买的冰镇乌龙茶贴她脸上：“蒙对一半算我输。”
　　秋芮被冰得缩脖子，反手把乌龙茶塞回他手里：“先存你这，等数学考完再喝。”
　　六考场门口，林傲倚着栏杆，手里转着叶茗茗给的草稿纸。纸上除了柴犬，还有一行小字：
　　林傲把草稿纸折成飞机，瞄准垃圾桶，却在出手前一秒收回来，塞进口袋最深处。
　　期末考的最后一门铃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夏日的热浪就迫不及待地席卷了整个校园。
　　刚一放假，秋芮就迫不及待地约了周驰，说是要好好谢谢他期末前不厌其烦的数学补习。
　　放学路上，同行的刘琪本来还笑嘻嘻地打趣他们，快到校门口时却很识趣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你俩的二人世界我可不当电灯泡了，我先回去了啊！”
　　秋芮刚想开口，就看见周驰的两个“好兄弟”
　　——林傲和阿坤，嘴里叼着烟，勾肩搭背地从远处的小卖部晃悠了回来。
　　“驰哥，走啊，开黑去！”林傲大老远就嚷嚷起来，一把就想搂住周驰的脖子。
　　周驰侧身躲开，指了指身边的秋芮：“不去，我们吃饭去。”
　　林傲和阿坤的动作同时一滞，这才注意到周驰旁边的秋芮。
　　两人对视一眼，林傲立刻换上一副嬉皮笑脸：
　　“吃饭？这么好的事怎么能不叫上我们啊！走，带上我们！”
　　阿坤也跟着起哄，目光落在秋芮身上时，他忽然想了起来，这不是上次周驰让他帮忙送回家的那个女孩吗？
　　他立马凑到秋芮跟前，笑得格外真诚：
　　“秋芮同学，对吧？上次送你回家，还记得我吗？你看我们这么有缘，一起吃个饭呗？”
　　秋芮看着眼前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不速之客”，有些哭笑不得。
　　她本来是想好好谢谢周驰的，这下倒好，成了请客吃饭了。
　　她看向周驰，只见他也是一脸无奈，显然对他俩的厚脸皮习以为常。
　　直到阿坤提起上次送自己回家的事，秋芮心里那点小小的拒绝也说不出口了。
　　她只好点了点头：“那好吧。”
　　“太好了！”刘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溜了回来，眼睛一亮，“那我也去！我回家也没事干！”
　　于是，一场本该属于两个人的感谢宴，瞬间变成了一群人的热闹聚会。
　　大家浩浩荡荡地走向附近一家口碑不错的饭店，夏日的晚风吹在脸上，带着青春独有的喧闹与活力。
　　饭店里，几道热气腾腾的菜很快摆满了桌面。
　　一开始大家还埋头苦吃，没过一会儿，话匣子就彻底打开了。
　　“暑假这么长，总不能天天待在家里吧？”阿坤喝了口可乐，率先开启了话题。
　　“那干嘛去？游泳？打球？”刘琪一边夹着菜一边说。
　　林傲神秘地一笑，把筷子往桌上一放：“我有个好地方。我表哥新开的KTV，设备都是顶级的，晚上去那玩怎么样？我还能打个折！”
　　“KTV？可以啊！”刘琪第一个拍手叫好，“吃完饭正好去吼两嗓子，释放一下！”
　　周驰看了一眼秋芮，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便也点了点头：“行，那就去吧。”
　　林傲领着一行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KTV金碧辉煌的大门，前台的小姐姐一看见他，立刻露出了职业化的甜美笑容。

　　“哟，傲少来啦！今天带这么多朋友来玩啊？”

　　林傲得意地一扬下巴，胳膊肘还撞了撞身边的周驰，那神情仿佛在说“看见没，哥在这的排面”。他把手往柜台上一撑，大咧咧地说道：“必须的！我表哥这，我能不来捧场？开间最大最好的包厢，记我账上。”

　　“好嘞，傲少您稍等。”前台麻利地办好了手续，递上房卡，“8888房，祝您和朋友们玩得开心！”

　　林傲拿着房卡，在前面带路，一行人跟着他七拐八拐，找到了那间最大的包厢。门刚一推开，震耳欲聋的迎宾音乐就响了起来，紧接着，一个服务员就推着小车跟了进来，上面摆满了精致的水果拼盘和几箱冰镇啤酒。
　　“林少，这是表哥让我送来的，您和朋友们慢用。”
　　“行，知道了。”林傲挥挥手，示意服务员可以退下了。
　　包厢里，刘琪和阿坤已经抢起了话筒，在点歌机前翻得不亦乐乎。
　　林傲则径直走到周驰身边，一把抢过一个话筒塞给他：“驰哥，来，咱俩先来一首，就唱《兄弟抱一下》！”
　　“兄弟你瘦了，看着疲惫啊，一路风尘盖不住，岁月的脸颊”顾潇虞拿着话筒唱着歌，一手拍拍他的肩头。
　　林傲瞪着双眼，开口唱了起来，“兄弟你变了，变得沉默了，说说吧那些放在心里的话”
　　两人还是搂着肩，开始唱着。
　　一箱的啤酒让几个人喝的差不多了。
　　最后还是各家的司机接上回的家。
　　晚上在家，周驰被司机扶到沙发上，刘燕端着水，“你这孩子不知道自己酒精过敏啊！”
　　“我喝的不多就两瓶。”
　　周驰靠在沙发背上，脸色通红，接过母亲递过来的水杯。
　　“这还不多，在敢有下次给你踢出去。”刘燕一开口就没完没了。
　　刚说完，回头看周驰时，才发现，他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刚放暑假，前几天周驰他们就开始疯狂的出去玩。
　　可是却被周现拉到公司里当苦工去了。
　　周现把一摞蓝色文件夹“哐”地放儿子面前：“分类、编号、扫描、归档，顺序别乱。”
　　周驰翻开封面：“爸，这合同日期写错了吧？2025写成2005。”
　　周现：“所以让你先审一遍，再去行政部换新版。”
　　周驰叹气：“我以为暑假能睡到自然醒。”
　　周现递给他一张工牌：“实习生周驰，工位在打印室旁边，空调坏了，自求多福。”
　　行政姐姐小赵递来一沓报销单：“小周，把这些按部门钉起来，别钉到手。”
　　周驰：“姐姐，有订书机教程吗？”
　　小赵笑：“你考试数学满分，搞不定订书机？”
　　周驰小声：“数学不咬人，订书机真咬。”
　　周现端着泡面进来：“怎么样？比王者峡谷刺激吧？”
　　周驰把一份文件递回去：“这份采购申请单价多打了个零，得让财务撤回。”
　　周现挑眉：“可以啊，十分钟就抓虫。”
　　周驰：“游戏练出来的手速。”
　　林傲发来一张战绩图：“没有你，我五连跪。”
　　周驰拍了一张自己满身A4纸屑的照片过去：“没有你，我被纸淹。”
　　林傲：“互换吗？我来替你碎纸，你去替我挨打。”
　　周驰：“不了，我爸说再干三天就请我吃日料。”
　　林傲：“那再忍忍，三文鱼要紧。”
　　周现把西装外套往肩上一甩：“今天效率不错，明早允许你迟到半小时。”
　　周驰把工牌摘下来：“能换成空调修好吗？”
　　周现：“可以，再加一顿日料。”
　　周驰：“成交——但我要特大份海胆。”
　　周现把车钥匙抛给儿子：“系好安全带，今天不开会，只开吃。”
　　周驰把副驾座椅调到最后，伸个懒腰：“空调修好了，日料也安排上了？老爸今天这么仁慈。”
　　周现打着方向盘笑：“再压榨你，你妈要把我赶到书房睡。”
　　周驰划着手机导航：“就近？还是去‘旬味’？”
　　周现：“去老店吧，海胆新鲜，你小时候第一次吃芥末呛到哭，老板还拍了视频。”
　　周驰：“……求删。”
　　木格推门拉开，老板佐藤把毛巾递过来：“小驰，好久不见，长高十公分。”
　　周驰接过毛巾：“您家芥末依旧能杀病毒。”
　　佐藤大笑，对周现竖起大拇指：“继承人培养得不错。”
　　周现直接把iPad递给周驰：“点，别给你爸省钱。”
　　周驰手指飞快：
　　特大份北海道海胆×2
　　中腹金枪鱼×1
　　炭烤鳗鱼×1
　　厚蛋烧×1
　　清酒一壶（给老爸）
　　可尔必思（给自己）
　　周现挑眉：“两份海胆？你饭量随我。”
　　周驰：“另一份打包，给老妈。”
　　周现抿一口清酒：“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周驰拿筷子尖轻敲海胆壳：“第一天：‘这啥破系统，扫描仪老卡纸’；第二天：‘Excel原来还能这么崩’；第三天：‘文件原来真的会生孩子，越生越多’。”
　　周现笑得呛酒：“总结得精辟。”
　　周驰：“不过——”他用小勺舀起金黄的海胆，“我发现采购那边流程可以砍掉两步，明天写个简化方案给你。”
　　周现举杯和儿子碰了一下可尔必思：“行，方案通过，给你发实习奖金。”
　　服务员端来一小碟墨鱼肠，说是店里送的“隐藏菜单”。
　　周现夹一块给儿子：“尝尝，限量。”
　　周驰咬一口，眯眼：“比林傲上次点的‘峡谷墨鱼仔’好吃多了。”
　　周现：“林傲那小子也想来？下次带上，人多热闹。”
　　周驰：“他一听‘不限量海胆’，能连夜打车。”
　　老板亲自送来抹茶冰淇淋，上面插了个小纸旗：
　　“暑期战士·驰”
　　周驰哭笑不得：“佐藤叔，您这梗过不去了。”
　　周现拿手机拍照：“发给你妈，她赌你三天就喊累，现在她得请客。”
　　周驰抱着打包盒，车窗外的霓虹晃成一条彩带。
　　周现单手开车，另一手揉了揉儿子脑袋：“累归累，干得不错。”
　　周驰把座椅靠背调低，声音带着吃饱后的倦意：“那下周能让我睡到七点再去公司吗？”
　　周现笑骂：“得寸进尺。”
　　周驰：“那就六点五十。”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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