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于爱中

　　来年的秋天，火红的枫叶落在了街道上，渲染出一副美丽的画。
　　余怀忘踩着落叶往前跑，鞋底碾过叶片的脆响格外清亮，回头见林雀河慢的能踏死一只蜗牛的步子，忍不住弯起眼笑：“林雀河，你能不能快点？”
　　林雀河亦趋亦步地跟在后面：“小余，慢一点。”
　　“今天才开学第一天，你怎么一点都不积极？”余怀忘撇撇嘴，“我们占个好位置。”
　　余怀忘还是小时的明媚模样，水汪汪的眼睛澄澈得像一汪清泉，一笑就露出两个深深的梨涡，林雀河经几年治疗，情感障碍已大为好转，依旧话少，却褪去了昔日的抑郁沉闷，清瘦的身形立在那里，冷白皮肤衬着细框眼镜，自带一种清冷感。
　　“好，小余等等我”林雀河加快脚步，与余怀忘并排走在一起。
　　……
　　刚到学校，两边赫然就是白底黑字的展板，上面是中考成绩排名及分班，已经有许多人围在那里看。
　　余怀忘也拉着林雀河去凑热闹，果不其然，第一排就是“林雀河 高一一班”几个大字，而他还在下面一名。
　　余怀忘别过眼看着旁边的人，林雀河自小就聪明，加上留级，更是学神一般的存在，一来就把他第一名夺去，偏偏他还比较爱“惹是生非”，一对比林雀河，他简直无可比性！
　　他愤愤地看向林雀河——
　　少年挺立在那，额前的碎发遮住他的眼，由于不爱运动天天宅在家，他的皮肤透露出几分病态白，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整个人清瘦极了。
　　余怀忘虽然从小和林雀河呆在一起，但还是没能免疫林雀河的脸。
　　“小余，”少年清冽的声音如泉水一样淌出，“怎么在发呆？”
　　余怀忘才回神，发现自己竟看林雀河看出神了，还被当事人抓个现行。
　　“我……嗯”余怀忘飞快搜索着脑子里的词语，“你的眼镜真好看！”
　　余怀忘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林雀河直笑：“是吗？可是小余的耳朵红了哦。”
　　什么？耳朵红了？
　　余怀忘忙用双手捂住耳朵：“你看错了，我本来耳朵就红，不行吗？”
　　到最后，余怀忘试图用气势镇压，对，一定是天生耳朵红！
　　林雀河笑而不语。
　　余怀忘没好气地白了一眼：“我看你，看你好看行了吧。”
　　林雀河抿了抿唇，一个鬼点子又冒了出来：“小余真的这么觉得吗？”
　　余怀忘：“……”
　　自己好不好看心里没点数啊！
　　许是这边动静太大，已经有人往这边看了。
　　“诶，那是入学第一。”
　　“好像是，我明白上镜和不上镜的区别了！这真人比照片好看一百倍！”
　　“他旁边的那个男生也好帅，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人站一起很养眼。”
　　周围有声音落入余怀忘耳朵，余怀忘只感觉如坐针毡，第一次被人行注目礼……
　　他身子比脑子反应还快，一把拽起林雀河的胳膊就跑，林雀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迫跟着余怀忘的步子走。
　　周围呼呼的风声略过耳边，少年的指尖有些微凉，带着他一路狂奔，林雀河眨着眼，看着少年白皙的手腕。
　　突然，前面的少年一趔趄，差点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好在他及时稳住了身形，才免于一摔。
　　“小余……”林雀河开口，手默默攥紧少年。
　　“干什么？等到前面的那个湖再说”余怀忘头也没回，只管闷头跑。
　　林雀河咽回了将要说出的话，看着少年被微风吹起的碎发，思绪万千。
　　等到湖边，少年才松开他。
　　由于余怀忘中考结束后就几乎不怎么动了，此刻累得气喘吁吁，两颊泛起红晕，转头看林雀河，一脸风轻云淡，脸不红心不跳。
　　这不公平！林雀河比他更不爱跑步，凭什么现在一脸平淡？
　　越想越气愤，余怀忘撇撇嘴：“好尴尬，都怪你！”
　　林雀河看着眼前气鼓鼓的少年，脸不知是跑的还是尴尬，爆红，像一只炸毛的小兔子，他不觉失笑：“是小余先盯着我看的。”
　　余怀忘被噎住了，眼前的人因为笑，睫毛都在颤动。
　　真可恶，就知道逗他。
　　“……我要去班级了。”余怀忘干巴巴吐出这几个字，不等林雀河说话，他脚底抹油，直接开溜。
　　望着余怀忘落荒而逃的背影，林雀河不禁摩挲着手腕的红绳——这是他出生就戴上的平安绳，相传能平平安安。
　　……
　　余怀忘已经在教室选了靠窗的一排位置坐下，林雀河一进门就看见少年专心在纸上画着什么，抬头看见他来了，少年收起纸，一脸“邪笑”。
　　等到林雀河靠近，余怀忘凳子一横，拦住林雀河想要进去的步伐。
　　林雀河此刻也明白先前少年“邪笑”的用心，有些似笑非笑。
　　余怀忘挑挑眉，看着眼前的少年：“想进？”
　　少年点头，余怀忘转头：“v我一百，买你的位置。”
　　这倒不是余怀忘小气，只因林雀河太秀，乖巧的性格和会说话的嘴，哄得那些亲戚每次过年塞钱都给他塞得几倍，今日必须“讹”他一笔。
　　林雀河无奈地笑笑：“手机。”
　　余怀忘本来也是开着玩笑，没想到林雀河真的就准备转，连忙把手机递给他。
　　白拿一百，血赚，余怀忘笑意染上眼尾，眼睛都亮晶晶的。
　　林雀河在手机上操作一番，把手机递给余怀忘：“到账了。”
　　余怀忘接过，看着余额多出的一个“0”，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你……我……你哪来的这么多钱？是不是私藏了？”
　　“竞赛奖金。”林雀河望着他，一字一顿。
　　“切。”余怀忘撇了撇嘴，“装货，我也有。”
　　“小余很厉害。”林雀河抿嘴笑笑。
　　余怀忘：“……”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不跟你计较了。”余怀忘往里面坐了一个位置，“诺，外面给你坐了。”
　　他说着便掏出手机打开游戏，扬了扬屏幕：“还差一个队友，来不来？”

　　“好。”林雀河坐下，快速登录账号组队。

　　余怀忘瞥见他选了勘探员，还选了原皮，瞬间愣了神，说话都有些结巴：“你、你玩国王？”他记得林雀河总共没玩过几次游戏，怎么敢直接玩国王的？天塌了……

　　“嗯，练过几次，应该可以。”林雀河语气笃定。
　　余怀忘：“……行吧。”
　　结果就是林雀河拿着原皮勘探玩各种极限，心理博弈直接拉满，一点都没有一阶该有的操作
　　余怀忘看着屏幕上15000分的勘探陷入沉默，连他这个六阶的人都自愧不如
　　“小余，怎么样？带你赢了。”林雀河放下了手机。
　　“你……厉害。”余怀忘千言万语汇成一句，默默退出队伍。
　　他还是回家种地吧……
　　班上的人几乎全都来了，此时吵吵闹闹，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盛美霞，你也被分到这个班了？”
　　“嗨，你也是。”第一组的两个女生已经闲聊了起来。
　　余怀忘揉了揉发痛的脑袋，有些昏昏欲睡。
　　“安静！”
　　一阵嘹亮的声音穿过教室的每个角落，清楚落入余怀忘耳朵，他惊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挺直腰板，连瞌睡都被赶跑了。
　　班主任抱着课本走上讲台，黑发利落束起，戴着一副细框眼镜，气质干练。她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宋今夜”三个字，声音清亮：“我叫宋今夜，是你们高一（一）班的班主任。高二分科后，我们仅相处一年，希望大家配合。接下来选班长，有谁有意愿的先举手。”
　　语落，一个脑袋上别着月亮夹子的女生举起了手，宋今夜点头示意，女生开始简述自己的原因：“大家好，我叫何脉灵……”
　　讲完，宋今夜挥挥手，一番讨论与投票后，正式选定何脉灵任班长。
　　而余怀忘是宋今夜按成绩抽到的副班长，林雀河不愿当，重担就交于他了。
　　“过三天迎新会，作为新生我们也要参与其中，希望大家踊跃报名，班长处登记。”宋今夜宣布完事，就让人搬书去了。
　　余怀忘一直怔怔地看着窗外，学校里也有一棵枫树，枫叶在枝头摇摇欲坠。
　　“嗨，副班小余，在看什么呢？”林雀河拍了拍少年的肩。
　　余怀忘才回过神，对上林雀河的目光，他眨巴眨巴眼睛：“看枫叶。”
　　林雀河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转着笔：“你要报名吗？”
　　“当然，这次机会不可失呀！”余怀忘满是干劲，彰显自己能行。
　　“那小余打算报什么？”
　　“弹琴！”
　　余怀忘眼里盛满星光，他喜欢弹琴，只是因为特殊原因，他再也没碰过琴。
　　说多了都是泪！
　　林雀河思索了一番：“那到时我主唱你弹琴，如何？”
　　“可以！”余怀忘立刻点头，眼里盛满星光，“但你可得好好练，别拖我后腿。”

　　“彼此彼此。”林雀河弯起眼，眼底的笑意藏不住。
　　“那肯定！”余怀忘一口咬定，“就这样说好了噢！”
　　他再抬头看向窗外时，一阵风把最后一片枫叶刮下了树。
　　叶落归根，这是它一生的使命，人亦如此。
　　一天的时间是短暂的，很快就放学了。
　　余怀忘正在收拾东西，林雀河站在教室门那等他。
　　少年慵懒地倚在门框上，桃花眼透过镜片折射出“滟滟随波千万里”的状态，不同昔日的空洞，黄昏的落日淡淡倾洒在他身上，显得整个人格外恬静。
　　“同学。”一个女生走到了林雀河面前，脸色通红，小声说道，“可以给个联系方式吗？”
　　女生小心翼翼地看着林雀河，刚刚在远处看没感觉，近距离看更好看，右眼下一颗小泪痣衬得整张脸极为妖艳。
　　林雀河掀了掀唇，目光不由得落在了教室里面的少年身上：“谢谢，不了。”
　　“那……打扰了……”女生僵了一下，先走了一段距离。
　　“诶，走吧，久等。”一个少年走出，手上还在整理包。
　　女生好奇转头，余光瞥到了后面：林雀河即使面上冷若冰霜，却还是帮少年理顺后面打结的带子。
　　女生眨眨眼，不再看快速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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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吃淀粉肠！”余怀忘走出校门，眼睛死死锁定了烤肠。
　　林雀河看着他那副“不吃就不走”的模样，默许地点头。
　　才点头就被少年拽到烤肠边，生怕他后悔似的。
　　“要两根烤肠。”余怀忘竖了两根手指。
　　“今天吃明天就不能再吃。”林雀河拍了拍少年的肩，“胃不好，少吃。”
　　“好！今天庆祝我们开学第一天快乐。”余怀忘很快应下来，眉眼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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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怀忘炫完一整根烤肠后，快速推出自行车，双腿一蹬，骑上自行车。
　　两位少年漫游在夕阳下
　　凉凉的清风拂过面庞，余怀忘眯眼感受，很久没有这般惬意过。
　　“小余。”林雀河唤了一声对面骑行的少年，余晖轻轻地笼在他身上，形成一道好看的风景。
　　“怎么？”余怀忘拨弄着自行车铃。
　　“准备什么歌曲？”林雀河懒懒问道。
　　“《若分离如救赎》”
　　“为什么想到这个？”
　　“因为很好听，小时候经常听，我给你唱几句。咳咳”余怀忘清了清嗓子，开始起调，“只求与你同行……”
　　少年的声音如泉水般清泠，随着风愈飘愈远。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瞬间，划出名为永恒的花火。
　　在这条名为回家的小路上，有你一直伴我身边。纵使世间荆棘万千，你依然选择为我披荆斩棘。
　　你，成为我画卷中的生命。临摹你的背影，书写我们的故事。
　　林雀河看着旁边的少年，他正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长长的睫毛垂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阴影，小梨涡也若隐若现，少年继承许椿的温婉，举手之间透露着温和。
　　小余，我是被剥夺双腿的鸟儿，无法行走，而你，是赋予我双翅的天使。
　　让我换种方式，再次飞遍千山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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