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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战连捷·名动嵩山
孟北措那一指败静玄,犹如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整个少林寺广场。
起初是片刻的死寂,随即,喧哗声如同炸开的锅。
“一指!只用了一指!”
“静玄师太的‘千峰竞秀’就这么被破了?”
“这孟少侠……究竟什么来路?姑苏孟家竟有如此俊杰!”
惊叹、质疑、好奇、忌惮……种种目光如同实质,聚焦在擂台中央那青衫少年身上。孟北措却似浑然未觉,依旧保持着那略带腼腆的笑容,对着四方拱手,然后转向高台方向,再次对空闻方丈及各位掌门行礼,姿态从容,不卑不亢。
高台上,几位掌门的神色各异。
武当清虚真人抚须沉吟,目光深邃;峨眉绝尘师太面沉如水,眼底却掠过一丝复杂;丐帮洪九公嘿嘿低笑,不知在想什么;其他几位掌门或代表,则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空闻方丈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只微微颔首,慧眼半阖,仿佛一切尽在预料之中。
擂台规矩,胜者留台,接受挑战。
短暂的寂静后,挑战者便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起初,是一些自恃武功不弱、想试试这匹忽然杀出的黑马成色的江湖散人或小门派高手。他们或使刀剑,或用奇门兵器,招式各异,却都有一个共同点——败得极快。
孟北措似乎并无心炫耀,往往三五招间,甚至一招之内,便以精妙手法夺了对方兵器,或点中穴道,或巧劲送出擂台。他身法灵动如鬼魅,出手却留有余地,点到即止,败者最多踉跄后退,并无一人受伤。
“第十一场!孟少侠胜!”
“第二十七场!孟少侠胜!”
“第五十三场!……”
唱喏的少林僧人声音从一开始的平静,到逐渐高亢,带着难以掩饰的惊叹。
擂台下的气氛,也从最初的震惊、质疑,慢慢转变为一种近乎狂热的追捧与好奇。每个人都想知道,这个横空出世的姑苏少年,究竟能连胜多少场?他的极限在哪里?
各大门派的区域,气氛则要凝重得多。
点苍派那位曾击败雷震的“追风剑”柳无痕,脸色已然发白。他自问与静玄师太在伯仲之间,甚至略逊半筹,孟北措能一指败静玄,那他上去,恐怕也撑不过十招。
崆峒派众弟子早已没了最初的嚣张气焰,看向擂台的目光充满了忌惮。
丐帮几位长老眯着眼,低声交谈。那使打狗棒法精妙绝伦的八袋长老吴长风,捋了捋乱糟糟的胡子,叹道:“后生可畏啊。这小子,步法已入化境,内力更是深不见底。看似随意出手,实则每一下都拿捏得恰到好处。不是身经百战的老江湖,绝无这份眼力和控制力。可他才十八岁……孟啸天那老小子,生了个好儿子!”
巴蜀唐门那面色苍白的青年,阴冷的目光一直锁在孟北措身上,指尖几枚淬毒的透骨针无声捻动,却始终没有出手的意思。
武当派区域,几位年轻道士神情严肃。为首的大弟子“流云剑”宋青书,面容俊朗,气度沉稳,此刻却眉头微蹙,低声道:“师父,这位孟少侠的步法,似乎暗合我武当‘梯云纵’的某些要义,却又更加……浑然天成。还有他破静玄师太那一指,劲力凝而不散,后发先至,颇有‘太极后发制人’的意味。”
清虚真人微微颔首,并未多言,眼中却闪过一丝深思。
峨眉派那边,静玄已回到座位,闭目调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绝尘师太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输得不冤。此子武功已臻一流,更难得的是心性沉稳,知进退,懂分寸。你败在他手下,未必不是机缘。”
静玄睁开眼,眼中神色复杂,低声道:“师父,弟子……心服口服。”
擂台上的比试,仍在继续。
孟北措仿佛不知疲倦。他的战斗方式极具个人特色,往往根据对手特点,信手拈来般地使用各种武功。
对上一名以“十三太保横练”著称的关外高手,他不用兵器,也不硬拼,只以“惊鸿步”游走,寻隙用“分筋错骨手”的巧劲,专攻对方罩门关节,不过七八招,那大汉便浑身酸软,空有一身蛮力却使不出来,憋屈地被一掌送下台。
面对一位来自南海,善使“分水刺”、招式刁钻狠辣的女子,他折下擂台边一根柳枝,以枝代剑,施展出一套轻灵飘逸的剑法,竟是点苍派的“流风回雪剑”!虽无剑之锋利,却将剑意发挥得淋漓尽致,柳枝点点,如春风拂面,却总在关键时刻点中对方手腕、肘弯,那女子久攻不下,气力耗尽,黯然认输。
与一位西域喇嘛比拼掌力,对方“大手印”刚猛无俦,孟北措不闪不避,运起“浩然正气诀”,一掌“推窗望月”平平推出。双掌相交,无声无息,那喇嘛却脸色骤变,只觉一股沛然莫御、却又中正平和的巨力涌来,脚下“咔嚓”一声,厚实的台板竟被踩出两个浅浅脚印,人已不由自主连退五步,到了擂台边缘,满脸骇然,躬身认输。
他甚至遇上了一位擅长暗器的江南“霹雳堂”外系子弟。对方不近身,只以层出不穷的飞镖、铁蒺藜、透骨钉招呼,间或掷出几个烟雾弹、闪光弹,寻常人早已手忙脚乱。孟北措却如闲庭信步,在暗器雨中穿梭,宽大的衣袖舞动,竟将大多数暗器卷入袖中,最后反手一挥,那些暗器如长了眼睛般,整整齐齐钉在对手脚边一圈,围成一个完美的圆,吓得那霹雳堂弟子面如土色,直接认输。
每一场比试,都干净利落,绝不多耗半分气力。每一场胜利,都伴随着台下震天的喝彩与惊叹。
“第九十八场!孟少侠胜!”
“第一百四十五场!孟少侠胜!”
数字在不断攀升,如同擂响的战鼓,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南绾一在台下,从一开始的激动自豪,到后来的麻木,再到现在的……担忧。
他已经记不清自家少爷打败了多少人。少爷的额头已见微汗,呼吸却依旧平稳悠长,笑容也依旧灿烂,甚至偶尔还会对着台下某个卖零食的小贩摊位投去渴望的一瞥。但南绾一知道,连续对战如此多好手,即便少爷内力深湛,也绝非毫无消耗。
“第一百八十七场!孟少侠胜!”
又一名使吴钩的好手被点中穴道,僵立片刻,颓然下台。
此时,日头已过中天,渐渐西斜。擂台上的少年,青衫依旧挺括,身姿依旧挺拔,只是那阳光般的笑容下,眼底深处,已有一丝极淡的疲惫。
台下,再次陷入短暂的寂静。
连战一百八十七场,未尝一败!这是何等惊人的战绩!放眼过往数届武林大会,也绝无仅有!
许多原本跃跃欲试的挑战者,此刻都已心生怯意。这孟北措,简直像个不知疲倦、深不可测的怪物!与他交手,非但毫无胜算,反而像是主动凑上去,成为他辉煌战绩中的一个数字,徒增笑柄。
高台上,各位掌门的神色也越来越凝重。
“此子……了不得。”崆峒派掌门,一位面色红润、声若洪钟的老者,沉声道,“连战近两百场,气息不乱,招式不乱,这份内力修为与心性定力,老夫自愧不如。”
“孟家‘浩然正气诀’,竟有如此绵长后劲?”昆仑派的一位长老疑惑道。
“恐怕不止是浩然正气诀。”清虚真人缓缓开口,目光如电,注视着擂台上的孟北措,“此子体内,似乎另有玄机。你们可注意到,他每战之后,调息时间极短,内力恢复速度异于常人。而且,他使用的武功博杂无比,许多招式看似信手拈来,却皆得精髓,这绝非单纯苦修所能致。”
绝尘师太忽然道:“听闻孟家祖上,曾与‘天机老人’有旧,得赠半部《万法归宗》残卷。莫非……”
此言一出,几位掌门眼中皆露出恍然与惊色。《万法归宗》,传说中的武学奇书,据说能融汇天下武学至理。若孟北措真得了其中传承,那他能有如此表现,便解释得通了。
空闻方丈始终沉默,只在听到《万法归宗》四字时,半阖的慧眼微微睁开一丝,随即又恢复原状。
擂台边,负责主持的空性大师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台上依旧挺立的孟北措,沉吟片刻,扬声道:“孟少侠连战辛苦,可需暂歇,恢复气力?”
这是大会的规矩,若擂主提出,可以暂停片刻。但通常无人使用,因为暂停意味着气势中断。
孟北措闻言,却是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牙齿,对着空性大师抱拳:“多谢大师关心!晚辈还行!就是……”他摸了摸肚子,声音不大,却因内力灌注,清晰地传遍全场,“有点饿了。不知少林寺的斋饭,可否送些上来?边吃边打,也挺好。”
全场:“…………”
短暂的死寂后,爆发出哄堂大笑!
紧张肃杀的气氛,被这突如其来、极度“孟北措式”的要求冲得烟消云散。许多人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
“哈哈哈!孟少侠真是……妙人!”
“打饿了!边吃边打!古往今来第一人!”
“快!给孟少侠上斋饭!多盛点!”
连高台上几位严肃的掌门,都忍不住莞尔。洪九公更是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这小子!对他胃口!老子喜欢!”
空性大师也是愕然,随即苦笑,看向高台。空闻方丈微微颔首。
很快,便有少林僧人端着一个大托盘上来,上面是几样精致的素斋:翡翠豆腐、罗汉斋、素三鲜、还有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米饭,并一壶清茶。
孟北措眼睛一亮,道了声谢,竟真的就在擂台中央盘膝坐下,将托盘放在身前,拿起筷子,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吃相并不粗鲁,甚至称得上优雅,只是速度极快,风卷残云,片刻功夫,便将饭菜扫荡一空,又灌了几口清茶,满足地舒了口气。
“好了!吃饱了!力气又回来了!”他拍拍手站起身,精神似乎真的振奋了不少,对着台下朗声道,“还有哪位朋友赐教?”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这……这还怎么打?人家刚吃完斋饭,精气神十足,谁现在上去,不是找不自在?
然而,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或者说,总有人不甘心。
“我来!”
一声断喝,一道身影如同苍鹰般掠上擂台。此人年约三旬,面容冷峻,身着锦袍,腰悬长剑,气度不凡。正是江南武林世家,“碧血剑”沈家的少主,沈星寒。沈家剑法以快、狠、准著称,沈星寒更是在江南年轻一代中罕逢敌手。
“沈家,沈星寒,请孟少侠指教!”沈星寒抱剑行礼,眼神锐利如刀。他选择此时上台,自有算计。孟北措刚进食完毕,气血集中于脾胃,正是旧力略消、新力未生的微妙时刻。
孟北措却似毫无所觉,依旧笑眯眯地回礼:“沈兄,请。”
沈星寒不再多言,长剑“锃”然出鞘,剑光如碧血横空,带着凄厉的破风声,直刺孟北措咽喉!一出手,便是沈家绝学“碧血七式”中的杀招——“血溅五步”!剑势凌厉狠绝,不留余地,显然是想趁孟北措“饭气攻心”,速战速决。
台下响起一片惊呼。这一剑,太快太狠!
孟北措眼神微凝,脚下却不退反进,身形如同鬼魅般一侧,那凌厉的剑尖擦着他颈边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皮肤生疼。与此同时,他右手并指如剑,疾点沈星寒持剑手腕的“神门穴”!
沈星寒反应极快,手腕一翻,剑光回旋,化作一片碧色光幕,护住周身,同时左掌悄无声息拍向孟北措肋下。剑掌合击,配合默契。
然而,孟北措的步法实在太过敏捷诡异。他仿佛能预判沈星寒的每一个动作,总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那根手指如影随形,始终不离沈星寒手腕三寸之地。
两人以快打快,剑光指影交织成一团。沈星寒的剑越来越急,越来越狠,却始终沾不到孟北措一片衣角。而孟北措那根手指,却如同附骨之疽,给沈星寒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
三十招转瞬即过。
沈星寒久攻不下,心浮气躁,猛地暴喝一声,内力催至极致,剑光陡然暴涨,化作一道碧色长虹,以雷霆万钧之势,当头劈下!正是“碧血七式”最后一式,也是威力最大的一式——“碧血长天”!
这一剑,已倾尽全力,毫无保留!
孟北措眼中精光一闪,不再闪避。他深吸一口气,体内“浩然正气诀”轰然运转,周身竟隐隐泛起一层极淡的金色光晕。面对那劈天裂地般的碧色剑虹,他并指如剑,不避不让,直直迎了上去!
指尖对剑锋!
“叮——!!!”
一声远比之前对阵静玄时更加清脆响亮、如同洪钟大吕般的巨响,骤然炸开!声浪滚滚,震得近处观战者耳膜嗡嗡作响。
只见擂台之上,沈星寒那柄百炼精钢打造的“碧血剑”,竟从剑尖开始,寸寸碎裂!碎片如同碧色的蝴蝶,四散飞溅!
而沈星寒本人,如遭雷击,闷哼一声,虎口崩裂,鲜血长流,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直摔下擂台,被沈家子弟慌忙接住,已是面如金纸,气息紊乱。
反观孟北措,依旧站在原地,只是那根对剑的手指,微微有些发红。他甩了甩手,对着台下被扶起的沈星寒抱拳,诚恳道:“沈兄剑法凌厉,北措佩服。一时收手不及,损了沈兄宝剑,还请见谅。”
沈星寒挣扎着站起,看着手中只剩剑柄的残剑,又看看台上那神色真诚的少年,脸上青红交错,最终化为一声长叹,抱拳还礼:“孟少侠武功盖世,沈某……输得心服口服。宝剑有价,见识无价,今日得见少侠神功,星寒……受益良多。”
说罢,在族人搀扶下黯然退下。
台下,再次陷入死寂。
空手碎利剑!这是何等恐怖的内力与指力!
方才孟北措身上那层淡金色光晕,虽一闪而逝,却已被许多高手捕捉到。
“那是……护体罡气?”有人失声惊呼。
“如此年轻的罡气境?!怎么可能!”
“孟家浩然正气,竟能练出罡气?!”
高台上,几位掌门终于色变。罡气外放,是内力修为登堂入室的标志,通常只有浸淫武道数十年的一流高手方能触及。孟北措年仅十八,竟已臻此境!这已不是“天才”可以形容,简直是妖孽!
空闻方丈终于完全睁开了眼睛,那双仿佛容纳了星海的慧眼,深深看了孟北措一眼,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情绪。
经此一战,再无人敢轻易上台。
孟北措环视台下,等了片刻,见无人应战,便笑道:“既然暂无朋友赐教,那北措便稍作调息。”
他再次盘膝坐下,闭目运功。这一次,众人看得分明,他呼吸之间,周身气息如同长江大河般奔流不息,头顶隐隐有白色气柱升腾,虽细微,却凝而不散。
“第一百八十八场……一百八十九场……两百场……”
时间缓缓流逝,夕阳已将天边染成金红。期间又有零星几人上台挑战,皆在数招内败北。孟北措的胜场,悄然突破了两百大关。
“第二百零八场!孟少侠胜!”
当日头彻底沉入西山,最后一名挑战者——一位来自关外、擅长摔跤擒拿的壮汉,被孟北措以“沾衣十八跌”的巧劲摔下擂台后,空性大师看了看天色,又征求了高台上诸位掌门的意见,终于朗声宣布:
“今日擂台,至此为止!孟北措孟少侠,连胜二百零八场,守擂成功!明日辰时,大会继续!”
声浪传开,广场上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孟少侠!”
“孟少侠!”
“孟少侠!”
声浪如潮,久久不息。
夕阳的余晖为擂台上的少年镀上了一层金边。他青衫磊落,身姿挺拔,立于万众欢呼之中,脸上依旧带着那抹略显腼腆、却明亮如朝阳的笑容。
这一刻,孟北措之名,真正响彻云霄,深深烙印在在场每一个江湖人的心中。
南绾一在台下,激动得热泪盈眶,与周围同样兴奋的人群一起,奋力挥舞着手臂。
高台上,诸位掌门神色复杂。有欣赏,有赞叹,有忌惮,也有深思。
空闻方丈缓缓起身,对孟北措的方向,微微合十颔首,然后转身,在僧众簇拥下飘然离去。
孟北措对着高台和台下各方,再次团团抱拳行礼,然后才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跃下擂台,与迎上来的南绾一汇合。
“少爷!您太厉害了!二百零八场!全胜!”南绾一激动得语无伦次。
孟北措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臂,咂咂嘴:“厉害是厉害,就是有点累,而且又饿了。绾一,听说少林寺的素斋晚上还有一顿‘药膳’,咱们快去尝尝!”
南绾一:“……” 得,白感动了。
主仆二人随着散去的人流,朝着斋堂方向走去。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投来敬畏、崇拜、好奇的目光。
孟北措似乎浑然不觉,只兴致勃勃地跟南绾一讨论着晚上的菜单。
而在人群之外,几个不起眼的角落,几道冰冷阴鸷的目光,如同毒蛇般,悄然锁定了他的背影。
夜色,渐渐笼罩了少室山。
今日的辉煌已成定局,而明日,等待这位连胜二百零八场的少年英侠的,又将是怎样的风波?
无人知晓。
唯有山风穿过松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预示着,这场武林大会,远未到尘埃落定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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