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江湖刷BOSS

　　好的，我们继续顾清羽的冒险，这次他要面对的是一位细节控大师——吹毛求疵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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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吹毛求疵刺猬（特技：细节放大针刺）

　　离开了那个能把圣人逼疯的“无常风域”，我和师傅林玄知踏入了一片名为“净白原”的地界。这名字听起来倒是清新脱俗，让人联想到一尘不染的雪原或者月光下的白沙地。然而，有了“无常风域”的前车之鉴，我现在对一切听起来过于美好的地名都抱持着高度的警惕。

　　果然，“净白原”并非如其名般纯粹。这里的地面是一种过于苍白的颜色，光滑得像是被打了蜡，走上去得万分小心，生怕一个不留神就来个平地摔，那可就真是“净白”地丢脸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氛围，安静，过于安静了，连风声都显得格外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惊扰了此地的“主人”。

　　“师傅，这地方……有点邪门啊。”我小声嘀咕，感觉自己的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生怕呼出的二氧化碳污染了这片“净土”。

　　林玄知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他的白袍在这片纯白背景下，几乎要融为一体，只有那张万年冰山脸显得格外突出。

　　我们的目标，是栖息于此的“吹毛求疵刺猬”。据宗门典籍记载，此獠体型不大，但浑身尖刺能发射一种诡异的“细节放大针刺”。我现在严重怀疑写典籍的那位前辈是不是有某种特殊的受虐倾向，一旦中招，你的注意力会不受控制地聚焦在自身或同伴最微小的瑕疵上，从而陷入无尽的自我怀疑和挑剔之中，未战先崩。

　　听起来比“朝令夕改风灵”那种直接的精神混乱还要阴险！风灵是让你找不到北，这刺猬是让你找到了北，却开始怀疑自己的罗盘刻度不准、指针有磁性偏差、甚至怀疑北极星本身长得不够圆！

　　我们谨慎地在净白原上推进，脚步轻得像是做贼。突然，前方一片低矮的、如同白玉雕琢而成的灌木丛中，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窸窣”声。紧接着，一个圆滚滚、通体雪白、只有鼻尖一点粉嫩的小东西钻了出来。

　　它体型确实不大，也就比寻常刺猬大上一圈，浑身的尖刺根根直立，闪烁着一种近乎金属的冷硬光泽。最奇特的是它的眼睛，黑溜溜的，却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专注和挑剔的光芒。它看着我们，没有立刻攻击，而是像一位严苛的考官在审视两个衣冠不整、礼仪欠缺的考生。

　　“来了。”林玄知低声道，手已按上了剑柄。

　　我也立刻凝神静气，摆开了宗门剑法的起手式——“青云初现”。这一式我练了成千上万遍，自信就算闭着眼睛也能做到分毫不差，姿态飘逸，剑气含而不露，堪称教科书级别。

　　然而，就在我气势即将提升至顶点的刹那——

　　“咻！”

　　一道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银光破空而来，速度快得惊人！我甚至没来得及完全做出反应，只觉得手腕处微微一麻，像是被蚊虫叮了一口。

　　紧接着，一个尖锐、刻薄，仿佛用指甲刮擦琉璃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中炸响：

　　“手腕！手腕下沉了半寸！标准起手式要求手腕与肘部呈一百七十五度角！你这是一百七十四点五度！误差零点五度！瑕疵！巨大的瑕疵！就这还想练剑？回家绣花去吧！对！就是这里！这个错误你犯了八百遍了！永远做不到完美！”

　　我：“！！！”

　　我靠！一百七十四点五度？你怎么不去当量角器成精？！我感觉自己握剑的手瞬间就不自然了，刚才那流畅的起手式仿佛一下子变得千疮百孔，手腕那“误差零点五度”的地方像是被烙铁烫过一样，存在感强烈得让我想把它剁掉！

　　我强行稳住心神，试图迈步移位，寻找进攻角度。

　　“咻！”第二针来了，命中脚踝。

　　“脚步！移动时左脚踏出多了三分之一个脚掌的冗余距离！愚蠢！浪费体力！影响变招速度！你的身法是跟跳大神的学的吗？节奏感呢？精准度呢？垃圾！”

　　我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开始回放刚才的脚步，越想越觉得那多余的“三分之一个脚掌”简直是罪大恶极，是不可饶恕的失误！

　　还没等我从脚步的阴影中走出来，第三针接踵而至，这次是肩膀。

　　“剑气！你的剑气纯度不够！看看这颜色，青中带灰，浑浊不堪！像是掺了沙子的劣质酒水！再看看你师傅！那剑气，凝练如冰，纯净似雪！再看看你！云泥之别！你还有脸用剑？”

　　我：“……” 我感觉胸口中了一箭，比那物理上的针刺还要疼。下意识地，我偷偷瞥了一眼师傅林玄知，他周身环绕的剑气确实纯净剔透，再看看自己手里这把……好像、似乎、可能……是有点灰扑扑的？

　　完了，我被带歪了！动作越来越僵硬，出剑犹豫不决，脑子里全是“角度不对”、“距离错了”、“纯度太低”的弹幕在疯狂刷屏。我感觉自己像个刚学走路的婴儿，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恨不得当场把剑扔了，蹲下来好好研究一下手腕到底该怎么摆才能达到那一百七十五度的完美标准。

　　我这还没正式开打，就已经快要自闭了。

　　而另一边，林玄知显然也被重点关照了。我看到至少三根细针朝着他疾射而去。

　　第一针，命中他挥出的剑气边缘。
　　“剑气过于刚猛，缺乏圆转之意！刚极易折！懂不懂？一味追求锋锐，失了道家冲虚之本！下乘！”

　　我看到林玄知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那道原本一往无前的剑气，似乎真的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

　　第二针，命中他移动时踩踏的地面附近（我怀疑这针是瞄准他落地点的预判）。
　　“身法虽快，落点却不够精准！距离最优落脚点偏差了零点零三寸！这点偏差积累起来，就是致命的破绽！大意！”

　　林玄知的嘴角，我发誓我看到了，绝对抽搐了一下！虽然他立刻恢复了面无表情，但那一瞬间的波动没能逃过我的眼睛！哈哈哈，原来师傅你也有今天！你也被嫌弃落脚点不准！

　　第三针，最绝的一针，居然是冲着他那身永远一丝不苟的白袍去的！
　　“衣袍！左侧第三道褶皱深度超标！有损高手风范！仪表不整，何以正心？细节决定成败！”

　　“噗——” 我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赶紧捂住嘴。只见林玄知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他下意识地就想低头去看自己的衣袍，但强大的自制力让他硬生生止住了这个动作。可他周身那股原本圆融的气息，明显出现了一丝紊乱。能让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林玄知出现这种反应，这刺猬，是个人才！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林玄知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被挑动的心绪，转而对我发出一声如同寒冰炸裂般的断喝：

　　“清羽！瑕不掩瑜！大道至简，岂在锱铢必较？专注于你的剑意，而非这些细枝末节！”

　　他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带着一股清凉的气息，瞬间灌入我几乎被“细节”填满的脑海。

　　对啊！

　　我猛地一个激灵。我在干什么？跟一个刺猬纠结手腕角度和脚步冗余？我是来打架的，不是来参加仙界仪态考核的！

　　剑法的根本是意，是神，是那股一往无前的信念！细节重要吗？重要，但它应该是为整体服务的，而不是反过来被细节束缚，变得畏首畏尾，失了根本的锋芒！

　　我想起自己第一次握剑时的激动，想起练成第一式剑法时的畅快，想起剑气纵横时那种与天地沟通的自在感。那是一种整体的、宏大的、充满生命力的“美”，岂是几个冰冷的数据能够定义的？

　　“师傅，我明白了！”我大声回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我们师徒二人相视一眼，瞬间达成了默契。不再去理会那些如同背景噪音般的挑剔和指责，不再去关注手腕是不是一百七十五度，脚步有没有冗余，剑气纯不纯，衣袍有没有褶子。

　　我将心神彻底沉入体内，感受着那奔腾的灵力，回忆着剑法的真意——青云剑法，取其飘逸、灵动、变幻无穷之意，而非死板的角度和刻度。

　　“青云缭绕！”
　　“玄冰破晓！”

　　我们同时出剑！我不再刻意追求招式的“标准”，而是顺着剑意的引导，让剑气自然流淌。林玄知也不再一味刚猛，剑气中多了一份圆融流转。

　　两股剑意，一灵动一沉凝，并未互相干扰，反而开始交织、共鸣。我的“青云”为他的“玄冰”增添了几分变化，他的“玄冰”为我的“青云”奠定了坚实根基。渐渐地，一道更加宏大、更加磅礴、包容了灵动与刚猛、细节与整体的全新剑意在我们之间形成！

　　这道融合的剑意，如同一条咆哮的青龙，又似一道席卷天地的冰风暴，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朝着那只还在不断发射“细节放大针刺”的刺猬碾压而去！

　　那些细小的银针，一旦进入这道宏大意念的范围，就如同雪花落入洪炉，瞬间消融，连一点涟漪都无法激起。它们所强调的那些微末瑕疵，在这股代表着“整体”和“本源”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苍白、如此不堪一击！

　　“不——！角度！力度！配合精度！你们这里不对！那里不对！全都不对——！”刺猬发出尖锐而绝望的意念嘶鸣，它无法理解，为什么它那无往不利的“细节攻击”会彻底失效。

　　最终，融合剑意将其吞没。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如同气泡破裂般的轻响。那只吹毛求疵的刺猬，连同它那身能发射烦人尖刺的外壳，一起化作了最纯净的灵气，消散在这片“净白原”上。

　　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打完了一场精神上的泥石流对抗赛，比跟风灵打一架还累。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又看了看脚，嗯，爱多少度多少度，爱冗余不冗余，老子觉得舒服就行！

　　林玄知也缓缓收剑入鞘。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刺猬消失的地方，良久，目光似乎有些复杂。他抬手，极其自然地、轻轻拂了拂自己白袍的左侧……嗯，就是之前被批评“褶皱深度超标”的那一处。

　　我憋着笑，假装没看见。

　　他转过身，看向我，脸上的线条似乎比平时柔和了那么一丝丝，语气也罕见地缓和了些许，不再是那种硬邦邦的训诫口吻：

　　“精益求精，追求完美，固然是好事。但需知，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剑道亦然。若眼中只有毫厘之差，便会失了山河之壮。有些时候，包容些许不完美，方能见得整体之美，方能……走得更加长远。”

　　我看着他，看着他依旧挺拔如松的身影，看着他眼中那丝尚未完全散去的、对自己衣袍褶皱的“在意”，突然觉得，这位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严师，身上终于透出了一点……嗯，属于正常人的，可爱的偏执和烟火气。

　　“师傅，我懂了。”我认真地点头，然后忍不住咧嘴一笑，“不过下次您要是再嫌弃我剑气不纯，我就……我就提醒您注意衣袍褶皱？”

　　林玄知刚刚缓和的表情瞬间一僵，眼神危险地眯了起来：“顾、清、羽！”

　　“徒儿错了！师傅饶命！”我怪叫一声，转身就跑，脚步……嗯，管他冗余不冗余，跑得快就行！

　　身后，似乎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哼声，但好像……并没有真的生气。

　　这净白原的风，吹在脸上，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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