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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灯
三人动身前往大洲。杧杧分别给常朔和木秋宜介绍了对方,木秋宜到热情地同常朔打招呼,常朔则是一如既往地冷淡。
从冀苍去大洲,需要穿过一座无边森林,这是一道无形的界,踏错一步都是南辕北辙。
木秋宜本来准备了张地图,现在有常朔,倒是用不上了。
常朔带两人穿过无边森林,刚出来,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热闹无比的街道。再回头看,身后哪里还有森林的影子。
官道上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女人们簪花盘发,面带美艳的妆容,穿着做工精致的绣裙,捏着团扇有说有笑,好不快活。
道路两侧是各式各样的摊铺,家家张灯结彩。灯光色暖,瞧得人也温暖。
这里是跟妖市完全不同的地方!
“这是哪儿?”杧杧问道。
“人间京都。”常朔答完,自然的牵起她的手,“人多,别走丢。”
杧杧又脸红一阵。
今晚出来玩,三人都穿得低调。
杧杧仍旧是圆领短衫搭配灯笼裤,双丫髻;常朔罕见地挽起一半头发,用一根玉簪固定,他今日穿的古袍素雅,淡青外衫,纯白内搭。
而木秋宜穿得……很杂乱,像是把能穿的衣服拼剪在一起穿上身,与他清秀的外表格外违和。
纵使如此,他们立在人群中,奇异的装扮依然格格不入。路过的人总忍不住侧目打量。
杧杧浑然不觉这些目光,她紧张地感知着常朔牵着她的手,拇指下意识摩挲了下他的手掌。常朔的手宽大温热,将杧杧的手完全包裹住,很心安。
三人跟着人群,往河边走去,期间杧杧停下来买糖葫芦,一转头木秋宜不见了。
他们事先约好了逛完灯会的集合点,待会儿去那儿和木秋宜碰头好了。
杧杧没吃过糖葫芦,竟不知原来世上还有这般好吃的东西,像糖果一样甜,又保留水果的清香。
两人走得极慢,实际上前方人头攒动,想走也走不快。
中秋灯会,自然要猜灯谜。杧杧也想去凑个热闹,便拉着常朔挤进人群里,勉强站到第三排。
只见前方广场上,架着高高的灯竿,上面挂了一排排红红的灯笼。
杧杧和常朔挤进去时,灯谜早已被猜得七七八八,彩头也所剩无几。
“诸位,鄙人这儿还有最后一个灯谜,谁要是猜准了,便可领走本店最高彩头——出自井先生的双生莲花灯!”
众人一听,全场哗然。
“井先生是谁?”杧杧问旁边的人。
“瞧姑娘打扮,不是本地人吧?井先生可是京城名匠,他做的灯千金难求,有市无价!”那人神采奕奕,似乎势在必得,“这样好的彩头,当真难得啊!”
闻言,杧杧往前方的奖品台上看去,一盏并蒂莲花灯摆在其上,花朵栩栩如生,雪白花身,红线描边,就是远远看去,也知这灯价值不菲。
“灯博士”有意卖关子,等众人都吵着问谜面,他这才缓缓道来。
“日上三人林边阴,打一字。”
台下众人开始讨论,一时间,竟无一人说出答案。
杧杧也思考着。
“组一字,拆一字,再组一字。”常朔道。
“哟,这位公子言语晦涩,别是故弄玄虚,故作姿态吧?”一旁有人听见了,质疑道。
常朔不做理会,他只问杧杧:“如何?”
杧杧思索片刻,喜形于色,“我猜到了!”
“鄙人听见有人猜到了!诸位稍静,”灯博士大声喝道,“这位姑娘请说你的答案。”
众人纷纷看向他们二人,倒是在中间让出一条路。
杧杧道:“造字游戏而已。日上三人即将‘日’‘三’‘人’三个字组为‘春’,林边阴,取‘林’字半边,即为‘木’,两相结合便是‘椿’字。”
“不错,正是‘椿’字!”台上的灯博士笑眯眯地,“恭喜姑娘,得双生莲花灯一盏!”
“是啊,有道理……”
“我怎么没想到!”
“原来如此。”
杧杧接过灯,方才在台下看不觉得,如今提在手里,才觉得好大一只。
“多谢阿朔!”杧杧开心,说话的语调都上扬。
“你自己聪明。”常朔自然地接过杧杧手里那只沉重精致的花灯,另一只手牵着她,往人群外走去。
这么大个花灯,都到哪儿都惹眼,杧杧干脆把它小心塞进乾坤袋里。
走过热闹的集市,两人来到河边。河里已经飘着许许多多形状、颜色不一的花灯了。灯盏点亮河面,瞧着十分好看。
来的路上,两人又买了两盏小河灯,可以将愿望写好放在里面。
杧杧叽叽喳喳写了一大堆,她的字稍大,纸条小,正反两面都写满了还没把愿望写完,常朔便把自己的递给她写。
见状,杧杧问他不写吗,常朔摇摇头。河灯拜河神,他自己就是神仙,还要拜谁?虽然不掌管河流,实现几个小愿望的能力还是有的。
“许了什么愿?”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啦,阿朔。”杧杧写得认真,手还挡得严严实实,生怕别人看见一样。
常朔挑眉,他这么大个神仙杵在这儿呢,怎么不见她来拜一拜、许个愿?他又不要香火。
两张纸条都被写满,杧杧把它们卷好放进灯里。想了想,又把灯芯取出来,拔了两根头发,将化成的树叶塞进灯里。
雪杧树的果实是做天灯灯芯上好的材料,树叶自然也不差。
之后,杧杧拉着常朔,把两盏灯一起放进河里,看着他们渐渐飘远,在一众闪烁的河灯里,就数那两盏最亮。
这时,杧杧耳边传来一支悠扬的曲子,她回头一看,原来是常朔在吹奏手里的骨笛。
简短的小曲,杧杧却听得入迷。
“阿朔真厉害。”她从前不知道常朔还会吹笛子呢。
常朔莞尔,收起骨笛。听说中秋节是团圆的日子,此情此景这曲子很合适罢了。
“还逛吗?”
“嗯!”
常朔转身要走,又被喊住,回过头来。
“怎么了?”
杧杧垂落的手紧捏衣角,她怔怔望着常朔,本来紧张的心渐渐平静,唇角弯起。这没什么,她本就不是喜欢在心里藏太多事的人,想得多便累,她喜欢活得轻松一点。
于是,杧杧启唇,语气平常如在说“今夜的灯好美”这般。
“阿朔,我喜欢你。”
没有太多修饰,也没有浮夸的解释,仅仅这简短的一句话就足够了。
常朔心里倏尔有根羽毛飘过。
“你不用回答,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我也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杧杧放开衣角,淡然笑道,“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
她不多求,只要能日日看见喜欢的人便已知足。
“嗯,我知道了。”常朔找不出那根羽毛,心里仍然认为杧杧只是没分清爱情与亲情罢,“走了。”
“好。”
-
与此同时,北丏山雪怪山洞洞口。
两只九尺多高的雪怪正愤怒地咆哮,他们面前站着个披着黑斗篷的人,帽檐遮住半张脸。
雪怪气极,本来好好睡觉又被吵醒,他们大吼着就朝黑衣人发动攻击。而黑衣人动作更快,他双手结印,将灵力汇聚在两只手掌上后,仅一击,就将雪怪打倒在地。仔细看雪怪竟已没了生息!
黑衣人口中念咒,只见两缕灵光自雪怪头颅中挣脱而出,飞到黑衣人手中。
雪怪的身体早已散成一堆岩石,黑衣人将岩块踹进山洞,做好收尾工作,便悄然离开,茫茫雪原中,他仿佛从未出现过。
-
热闹的长街上,两人沿着河道往前走,看了许多杂技表演,一路无言。
刚路过一家酒楼,就见里面跌跌撞撞跑出一个男子。那人痛苦地叫喊着,手不断抓着脸和脖子,被抓过的地方包括手指,都变成黑色,像中毒一般。
“救我!救救我啊啊啊啊——”
那人下一瞬就跌倒在地,口吐白沫,眼珠爆出,身上黑色斑纹未消,突然又起火自燃。
周围人无一不惊慌失措,却没有人上前理会。杧杧想上前去看看,被常朔一把拉住。
“屏住呼吸。”常朔神情严肃。
待大火渐小后,那人已经成一具黑乎乎的干尸。
时值中秋,又在集市上出这样的事,京城官府很快派人前来处理。
常朔拉着杧杧朝酒楼走去。
“阿朔!那是什么?”杧杧指的是方才起火男子身上的黑斑。
“南海幻蝶的毒粉。”
没记错的话,南海幻蝶为阙京手下一个实力强劲的氏族。本该好好呆在冀苍的幻蝶族跑到大洲来作乱,这笔帐回头再跟阙京算。
每位天神在下界都有几个强大的氏族手下,或妖或仙,人、鬼极少。
这幻蝶杧杧是知道的,只是第一次亲眼看,感到极为震撼。
南海幻蝶最擅制毒控梦,他们通常将毒涂抹在全身各处,平时藏在皮肤下面,必要时便催动毒素从毛孔中渗透出来,溢散至空气中,凡人闻之毙命。若不幸碰到他们的皮肤,便会同刚才那人一样,死得还更痛苦些。
着火男子之后,紧接着,酒楼里的人争先恐后往外跑,惊呼有妖怪,就连老板都冲出来了,他好好做个生意,本来指望在中秋节这晚大赚一笔,谁知出了这档子事。
那老板擦着额头的汗,苦不堪言,忽然瞥见一男一女在往酒楼里走,登时吓得又出一身冷汗,他赶紧上前拉住其中女子。
“喂喂喂,两位客官若要光顾本店生意,也得看看时候不是?”他可承受不住他的酒楼里再有人死了,“那妖怪都现形了,还不快逃命!”
谁知女子却轻飘飘地说:“不要紧。”
而那名男子从始至终一个眼神都没给他。酒楼老板气得火冒三丈,他好心提醒,奈何人蠢不听劝,罢了,要死就死,大不了自己换个地方重头再来。
酒楼里的灯都熄灭了,纵使十五月圆,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仍旧很黑,空气中充满了毒粉,形成烟雾,才教人看不清。
常朔开了个小结界罩住两人,隔绝毒烟。
这家酒楼共有两层楼,一楼大厅里的桌椅被撞得乱七八糟,地上洒满酒水和菜碟。
常朔下意识牵住杧杧,往二楼走去。
二楼楼道尽头的雅间外毒雾最浓,幻蝶应当就在那儿。两人走过去,推开门,一股黑色浓烟扑面而来,整个屋子被毒烟笼罩,一点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常朔微微眯眼,额间天秤印记显现,随后周身神力喷涌,一击冲散毒烟,屋里瞬间清晰可见。他紧了紧抓着杧杧的手,淡定地往屏风后走去。
然而屏风后什么都没有。
杧杧正心底疑惑,大脑飞速运转之时,一旁的常朔蓦地抬手,定住一把朝他后脑勺袭来的匕首,他食指和中指并拢微屈,那把匕首瞬间炸成齑粉。
“走。”常朔牵着杧杧,眨眼间瞬步到楼下,立在酒楼大门口,他挥挥手,身后木门自动关上。
只见酒楼里的毒烟聚拢成一团,朝两人袭来,却在离他们寸步之时,不知被什么东西拦下来。常朔瞳孔轻闪,那毒烟竟发出一阵尖锐的低吼。
不多时,那团毒烟终于承受不住,渐渐凝成一个人形,趴倒在地。
作乱之妖便是名女子。
“他跟你何怨何仇,你要杀了他?”杧杧质问道。
蝶女诡异地笑起来,她抬起头,直直地盯着杧杧,眼里充满红血丝,漂亮的脸蛋显得异常狰狞。
“哈哈哈——他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摸本宫的手?既然不想活,本宫成全他便是!”女子叫喊道。
听她自称“本宫”,定是皇室成员了。常朔盘算着结束后他要向阙京要多少钱合适,帮人管理下属总得收点好处。
“罪不至此。”杧杧蹙眉。
“呵,那本宫与你们也无怨无仇,你们打本宫做甚?”蝶女又将视线移到常朔身上,这一眼她便呆住,“你,你是……”
他额间的天秤印记再明显不过,蝶女哪里还认不出来。她自认倒霉,却不愿就此落到常朔手里。
蝶女费力从地上爬起来,用袖子擦了擦脸。
这时候才看清楚,她长得极为妖艳,只看脸甚至可以说是风情万种,教人看了移不开眼。就是衣服上处处是血渍,腰间还有鲜血流出,蝶女却似浑然不觉。
忽然间,蝶女朝二人撒了把毒粉,随后化成一只拳头大小的紫斑蝶,飞速朝最近一扇窗户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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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杧宝你个笨蛋根木头似的!
杧杧:我不就是吗?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