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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型修罗场与故人再遇
道路两侧住着的松柏被茫茫大雪压的直不起腰来,沈文鲤身披大红袍子走在前方,神情恍惚的竟未发现自己手中竟连一脉油纸伞也无。
不知何时眼睫已沾满雪粒,红白相映的绒毛环绕颈部,偏生带着不属于江南的豪迈气质。
吴幕晴拉扯着手下可怜骏马的缰绳,那温和的表面之下却是对沈文鲤毫不懈怠的怀疑。
“姑娘瞧着倒与这楚国很不相同,倒惹得小生好奇了些。”
语气带着钩子,若是旁人怕是早就松懈下来全盘托出,沈文鲤脚步未停簌簌的声音在这雪地中响起。
“小女尚未婚嫁,公子这些话倒是问的小女好生委屈,自小女有记忆起便在这楚国,也不知公子此话何意。”
“你这般英勇善战的女子何愁这般俗事,依我瞧着倒是与我正相配……”
吴幕晴狐狸眼微微眯着,手心一把折扇围绕着大拇指的翠绿色扳指转了一圈,带着几分微颤扇尖轻抬沈文鲤下巴。
“我倒是无妨,就是不知姑娘作何感想了。”
沈文鲤颤抖着眼睫,骨髓深处冒出来的凉意顺着后背爬上来,好似一具活生生凉透里的人趴在其后方,只需稍微用力就可把整个脑袋连根拔起。
吴幕晴见沈文鲤不答倒也不恼,反倒是轻笑一声,上半身强压着那烈马的惨叫往下压着,瞳孔里却透着些许兴奋与怀念。
“姑娘这模样倒真的像小生一位故人,只可惜那人性子太烈,你倒与她很是相像……。”
吴幕晴手心翠绿色扳指闲暇转着,逐渐漏出一双无神瞳孔出来,沈文鲤微一低头就与那双眼睛四目相对。
不知为何那股凉意更强了些,无惧周围环境的变化,是从内心深处冒出来,伸出一双手强硬捏着心脏。
吴幕晴满眼含笑的轻转着那枚扳指,那双瞳孔竟随着他手下动作而牵扯出血丝,直勾勾的视线却像喊冤一般直直盯着沈文鲤的身子。
噗通……噗通……
沈文鲤甚至能清晰感受到来自心脏的强烈跳动,整个人在此刻好似变成了听话的洋娃娃失了神智。
奇怪…这人为何…
沈文鲤引以为傲的大脑在此刻彻底沦为报废的轮胎,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呆愣的张着嘴唇。
那双扇子好似有感情,调戏的轻拍那温软脸颊,被毒蛇缠绕的窒息感却越发强了。
哗啦一声,一只利箭径直穿过吴幕晴脸颊,鲜艳的血液溅在沈文鲤半边脸颊。
好似这时才回到人间,沈文鲤止不住的后退,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抬眼一瞧那把箭太过于凶残,直接插在吴幕晴手筋之中,恨不得当场就把那碍事筋脉废除。
滴滴红雪代替白雪,吴幕晴收起了那般调戏神色,一双眼睛却还是含笑的望着沈文鲤。
“倒可惜你那小朋友太过霸道,不然我可就上位了。”
沈文鲤全然摸不到头脑,却见吴幕晴好似毫无痛觉,捏着残余木渣径直给扯了出来。
吴幕晴的声音全程都好似狐狸,无声的侵占着沈文鲤的神智。
“小朋友太小也不是般好事,年轻人总容易冲动,倒我这种老酒更加醇厚。”
“等你成了我的娘子,天下之事又哪是需要你担忧的?”
沈文鲤微张着嘴唇,努力压制着自己胸腔的怒火,恨不得当场就将这人掀飞出去。
礼貌往后退了半步,嘴角挂着假笑,压制着内心深处的怒火,却还是微微弯着腰:
“前方就是了,还请公子与我来吧。”
沈文鲤长舒一口气,还未转身手臂就被一双柔软大手揽住,沈南湫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还透着委屈可怜:
“我在屋中等了你许久也不见人,匆忙出去寻这位公子又是谁?”
沈文鲤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毫无被质问的怒气,只剩下满般的无奈与叹息,从柔软的唇齿之间冒出。
然而话语还未从嘴中吐出就被吴幕晴捷足先登:
“小生吴幕晴,正档郎婿,不知公子是?”
沈文鲤瞪圆了一双眼睛,比那宫中的御猫还要萌上几分,活灵活现目瞪口呆的瞪着吴幕晴。
少女的娇憨从指缝中流露出来,尚存软肉的双颊软软的耷拉下来,衬着那点雪花更加白净了些。
气的白雾从鼻腔中飘出,凝聚成一朵朵白花落在两肩,若是这时拿一朵真花前来,怕也只是人比花娇。
沈南湫嘴角笑容不变,一只脚在前一只脚在后的站着,活像西门口的街头混混。
懒懒掀起眼皮,却不容置疑往沈文鲤身旁站了些,慢悠悠抬起下巴满是火药味的盯着吴幕晴。
“公子怕只是短命,说如此空话小心要遭报应。”
语气虽平淡但实在太冲,刹那之间沈文鲤身旁就围起了许多侍从,个个手中拿着刀枪兵刃。
沈南湫轻嗤一声,病弱的身子骨在狂啸的寒风中矗立,满是不屑与嘲笑。
“空无的士兵怕是只像那天上云,风一吹便散了吧。”
沈文鲤瞪圆了一双眼睛,慌乱去捂嘴,沈南湫才刚开始输出却被一只带着香气的手心强行捂住。
沈文鲤挂着真心实意的笑容,略带歉意的说道:
“太胡闹了些,只不是我本意。”
“不碍事,既已到了何不接着往前?我瞧这雪倒比之前浓了些,也不知这世间有何冤屈。”
沈文鲤总觉得这番话不太对,但细琢磨了些许也没琢磨了什么出来,只能被迫放弃。
沈南湫在一旁跃跃欲试,带着温度的双唇刻在沈文鲤手心,温润湿润的热气反倒将沈文鲤吓了一跳。
愣神之际捂着沈南湫双唇的那只手腕,反被那柔软手心十指紧扣,沈南湫面无表情抬起下巴,呼着热气的双唇不断蹭着沈文鲤弯曲的手指。
冒着热气的暖阳之下沈南湫一双瞳孔直勾勾盯着眼前人,含情脉脉动情的颤抖又偏移的转开。
沈文鲤看的莫名其妙,只觉得身边的世界恍若镜花水月,只需要轻轻一碰就会碎成锋利的镜片。
几个人各有心事一股无言寂静在空气中回荡,只有沈文鲤一人在正中间满眼迷惘。
反倒是吴幕晴的轻笑打破了眼前尴尬局面,含笑的眼珠在两人身上来回转着。
“心口不静,欲谈情爱。”
沈文鲤从未如此尴尬过,低垂着脑袋拉着身旁人快速往里走着,沈南湫微张着双唇默默无言跟着沈文鲤的步伐往前走着。
吴幕晴属于远方来客,沈文鲤事先也并未通知家丁,但也远远瞧见沈府正门口跪了一大群侍女。
杜江菱在最前方,听着渐近的马蹄声并未起身,而是悄然用自己的膝盖转动着方向。
往后一看沈府门口不知何时铺上的大红色地毯,那阵仗比沈文鲤这个当家小姐回来还气派些。
大红色地毯上是侍女轻柔撒上去的鲜花,娇艳欲滴的还含着水珠,有几株瞧着花苞还闭着,害羞的躲在深处不肯出来。
张灯结彩,鲜花铺路,沈文鲤在一旁看的傻了眼。
杜江菱膝行着往前走着,缓缓抬起一张清透脸颊,视线只不过转了转就低下了脑袋。
“公子你属贵客,如此才不算失了礼数。”
“倒是个美人,抬起头来我瞧瞧。”
杜江菱轻抿着唇,却到底还是抬起了脑袋,底色极为素雅淡漠。
倒是吴幕晴在看见杜江菱脸颊的身子僵了瞬间,从马上侧跳下来,强硬去扒领口衣裳。
杜江菱吓了一跳,浑身僵硬声音满是颤抖:
“公…公子…还请公子住手。”
沈文鲤惊呆了眼睛,还未上手去拦吴幕晴就已站起身来,只是没了之前的吊儿郎当。
漠然又无声的盯着杜江菱看了半晌,轻笑出声:
“这是谁家的小姐?当真是美丽无双。”
杜江菱呆愣了一下,普普通通的赞美语从吴幕晴口中说出来就尤为奇怪,两人无言的对视又默契的转过脑袋。
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氛围却格外怪异,杜江菱清楚自己的脑海中并无这样的人存在。
就算有,也会是仇人。
杜江菱对吴幕晴全无爱恋之情,自沈文鲤从人贩子堆中将自己捡回沈府,当做世家小姐养着。
杜江菱所欢喜之人,便只有沈文鲤一人。
谈不上永生永世,人总是要讲信用,如果连命都都不重要的话那这世间又有何可留恋?
杜江菱眉眼间甚至有几分厌烦,抬起脊背语气淡淡:
“公子,还请往里走吧,今日府中为迎接公子到来特意设了宴席,好酒好菜皆是最高规格的。”
长久跪坐的膝盖麻木不已,杜江菱轻抿着唇,还未找到依托之物眼前就骤然出现一双手腕。
愣然抬头,沈文鲤满眼含笑阳光之下,轻缓伸出手腕。
噗通…噗通…
杜江菱脸颊染上些许红润,准确无误的听到了滚烫的心跳声,手指带着颤抖抚摸上沈文鲤手心。
“小姐…”
“今日不用这么叫我,换乳名就是了。”
杜江菱呆愣一瞬,整个脸颊骤然爆红:
“沅沅…”
在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杜江菱如同所有含羞待嫁的新娘,带着透明的白纱,自愿牵上那名为锁链的手心。
从家奴到小姐,杜江菱早就不是单纯的侍女,而是真真切切成了沈文鲤的家人。
杜江菱起身后,沈文鲤一转身就见吴幕晴嘴角笑容僵硬着,阴恻恻的盯着沈文鲤看了半晌。
沈文鲤漠然觉得那股目光中带着某种怨恨,说不清道不明,让沈文鲤带了几分疑惑。
“公子认识我这侍女吗?”
“不认识,只是瞧着面熟,想不起在哪见过,许是跟姑娘有缘。”
沈文鲤疑惑的目光转向身旁的杜江菱,却见杜江菱缓慢摇了摇头。
“我不记得,许是之前与公子见过,愿是有缘吧。”
沈文鲤嬉笑着打趣:
“倒瞧着有几分像苦命鸳鸯。”
安抚性的轻拍杜江菱手背,神色清缓下来,侧过头去耳鬓厮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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