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考核前夜难眠
林潇潇本想瞒着赵寒蝉,毕竟一个愚善之人对他而言更值得信任。
没想到他话锋一转道:“此招甚是漂亮!既可为你除一个对手,又可巩固你在林府的地位。你爹爹没了令妹这张牌,便只能全心押宝在你身上了。”
林潇潇也是这么盘算的,只是她不想对赵寒蝉全盘表明心迹,便故作惊讶道:“王爷思虑周全,小女子自愧不如。小女只是嫉妒妹妹受父亲偏爱,想着她若在书道考核中落选,而我又能顺利通过考核,或许能得父亲高看一二。”
“是吗?”赵寒蝉身子半倚在树干上,眼光却上下打量着林潇潇,眼里写满了将信将疑。
林潇潇瞪着眼睛,故作无辜:“当然,不然王爷以为如何?”
赵寒蝉无奈摇摇头,轻笑道:“你说是便是吧。”
书道考核在即,林潇潇没与他多纠缠,便回房间习字了。
这一月有余,林潇潇谎称病,几日闭门不出,在屋子里暗自习字,连教习嬷嬷的课也没有去。
林府上下本就不在意她,称病这一月,无人来扰,林潇潇反而乐得自在。
一月着力练一篇诗文,又得赵寒蝉指点,林潇潇果真进步如神。虽不得行楷精髓,可那篇《致酒行》写得也算是起收分明、提拔得当,颇有几分赵孟頫之韵。
书道考核前夜,林潇潇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辗转再三,林潇潇还是从榻上起身,披了件薄衣,点了烛火,铺上生宣,又习起字来。
将《致酒行》写到第七遍时,林潇潇忽而听到窗外一阵窸窸窣窣之声。
林潇潇听不清是硕鼠搅扰还是行人低语,只觉有人在窗边逗留,却未见其身影。
林潇潇吹熄了灯,随手抄起手边的灯台,俯身蹑脚向窗边走去。
走到窗边,林潇潇侧身,将身子掩在小轩窗的墙边,伸手拨开窗,轻轻探头,朝窗外看去。
“这么晚不睡,有何心事吗?”
林潇潇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顺手把手中的烛台扔出窗外。
烛台落在窗外的石板路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护院一时都这声响引了过来,五六个壮汉围在林潇潇房门外。
为首的壮汉急切询问道:“小姐,房中何事?”
林潇潇隔着门道:“无事,是我梦魇,惊扰各位了。”
“你又在折腾什么!”林父怒气冲冲走到林潇潇屋外。
林潇潇赶紧辩解道:“父亲,女儿以为是只硕鼠,女儿幼时……”
林潇潇话还未了,林父便立刻打断:“大晚上扯东扯西,你这是成心不想让为父睡了!”
“女儿……”
林潇潇想了想,父亲是不会听自己辩解的,只能叹了口气,委屈道:“女儿知错了。”
“哼!”林父气愤地走了,周围的护院也都四散,院中又恢复了如水的静谧。
林潇潇换了一件厚实的外衣,气冲冲地开窗,看见赵寒蝉又回到了他那棵榕树上。
林潇潇朝他摆摆手,示意他来自己房前。
赵寒蝉自知自己刚刚好心办坏了事,没有片刻耽搁,老老实实从树上到了林潇潇窗前。
看到林潇潇怒目圆睁,赵寒蝉收起了王爷的架子,抱歉笑笑道:“刚刚本王见你屋内烛火通明,怕你因明日考核而不成眠,便想着来同你说说话,顺便看看你字练得如何,不曾想你竟有如此大的反应,是本王失策了。”
“小女将王爷误认为硕鼠这才如此惊慌,请王爷见谅。”
“硕鼠?”
赵寒蝉一脸不屑,轻笑道:“硕鼠有何可怕?”
林潇潇眉头紧锁,咬着下唇,低头思索片刻道:“幼时村中孩童曾趁我熟睡时,将几只硕鼠放在我床头,我夜半被硕鼠啃咬,这才如此恐惧。”
赵寒蝉笑容僵在脸上,心想着刚刚自己的行径真是该死,一时语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是隔着窗,轻轻拍了拍林潇潇的肩膀。
林潇潇平复了些心绪,强撑着对赵寒蝉挤出了一个笑脸。
“你这笑真是比哭还难看。”
林潇潇立刻收起笑容,向身旁小挪一步,刻意避开了赵寒蝉轻拍在右肩的手。
赵寒蝉的手尴尬地立在半空,只能转过头装作咳嗽。
两人片刻未执一言,尴尬相对,唯有蝉鸣鸟叫相伴。
终是赵寒蝉耐不住性子,率先开口道:“本王看你桌上的字已然初成,这考核不是会擢选出一十五人嘛,以你现在的笔力,入选不难,你也不会太过忧心。”
林潇潇点点头,依旧没发一言。
赵寒蝉见她似有余气未消,便又开口道:“你若是还担忧硕鼠之事,本王便就在这窗边给你守着,你大可安心去睡。”
林潇潇心里一惊,她没想到一向高高在上的赵寒蝉这次居然愿意纡尊降贵,守在自己窗前。
林潇潇躺在榻上,翻了个身,虽不再为明日的书道考核而忧心,赵寒蝉刚刚的话却如潮水般一遍一遍侵袭着林潇潇的睡意。
林潇潇望向窗外,窗外树影斑驳,随风而动,林潇潇半起身朝窗外看了好几眼都没看见赵寒蝉的身影,小声问道:“王爷你还在吗?”
“在这儿呢,你赶紧睡吧。”
林潇潇原想着随口问问,没想到赵寒蝉竟一直在窗外,更没想到他居然会回应自己,尴尬地赶紧用被子蒙住头。
辗转反侧间,林潇潇不知何时入了眠。
晨起时,林潇潇被丫鬟唤醒,此番起身比平日都要早,毕竟是要入宫参选,不能丢了礼数。
林潇潇被按在梳妆台上,任由丫鬟们梳理着自己的长发。
她无心梳妆,指尖在内袍上行走,心里只一遍遍回想着赵寒蝉所授的运笔关窍。用笔当圆润流畅、精准灵活,结构当匀称优雅、重心安稳,章法当气韵贯通、疏密有致,形如“翩翩君子”,优雅从容,法度俱在。
此番考核不在太子行宫,而是在皇后宫中的别院。林潇潇入宫时,天光欲明,已有半数待选之人候在皇后宫门外,静待皇后起身。
这也是教习嬷嬷教授的,嬷嬷曾言皇后最是厌恶失期之人,若是早些候在宫门之外,更显对皇后恭敬。怕是各府里的教习嬷嬷都是如此教授的,这才有了此番盛况。
天刚擦亮时,寒气最盛。而林潇潇只着了件薄衫,凉风过,冻得林潇潇瑟瑟发抖。
林珊珊见她这副模样,看着她露出一抹笑。
林潇潇看着她的绒领披风,再看看自己这一身单薄,便知晨起时那侍奉自己的婆子应是林珊珊抑或是自己那母亲遣来的。
如今细想,那婆子神色诡异,一个劲儿地劝说林潇潇着这件薄衫,说是皇后体弱,宫中常年备着暖炉,莫要穿戴得太笨拙,妨碍运笔。
林潇潇躬着身,虽寒意难忍,却也不敢就此失了礼数,硬撑着在风口站了好一会儿。
待到一巡宫嬷嬷过路时,林潇潇上前瑟缩问道:“请问何处得以更衣?”
嬷嬷向身后一小宫女示意,这小宫女便走到林潇潇身前道:“请随我来。”
林潇潇跟着她走到一处满是翠竹的院子,清晨微光映在翠竹上,留下一片墨色倒影。
小丫鬟侍奉林潇潇更衣后,指着前方院门道:“姑娘从这门外出门便是,婢子要去别院等候嬷嬷吩咐,这番迟了怕是要挨骂,劳烦姑娘自己出门可好?”
“这有何时,我自己出门便是。”林潇潇爽快应允。
小丫鬟行礼后,便操着小碎步从院子另一侧快步离去。
林潇潇想着离皇后宫门大开之时还有些时日,林潇潇便双臂抱成团在院子里小步跑开,活络了下身骨,身子果然暖和些。
绕着院子小跑几圈后,林潇潇忽见竹林边似有一人影。
这院落偏僻,时辰尚早,本不应有人。
林潇潇有些后怕,可想着这是在皇后宫墙边,想必也不会出什么事,便壮着胆子向着那身影问:“那边站着的是何人?”
那身影并未擅动,林潇潇一步步向那身影挪动,隐约见一紫袍男子站在院子角落处,身披一狐皮大氅,手上还捧着一暖炉。
见着林潇潇靠近,那男子脸上未见丝毫慌张神色,就那般平静地站着,望着竹林深处。身形如一竿青竹,清瘦却不嶙峋,那大氅随风而动,若竹叶簌簌。他站在竹影之上,像是站在水墨画上的一方修竹。
林潇潇见着那狐皮大氅和紫色衣袍便知此人身份高贵,绝非自己能得罪得起的,心下对自己贸然开口后悔不已,便想转身离开。
那男子却缓缓开口道:“你是何人?”
贵人相问,林潇潇不敢不答,只得快步走到那男子身前。
林潇潇欲答自己是待选太子妃,可又觉着不知此人底细,若是随意露了身份,怕是会招来祸事,便胡诌道:“奴家是皇后宫中新进的宫女,因不识宫中规矩,误入于此,现下便离开。”
林潇潇说完,欲转身向那小宫女所指的院门离去,那男子却又开口道:“你是哪个司的?领头嬷嬷是谁?”
林潇潇愣住了,他没想到这男子会询问得如此细致。林潇潇想他在这天家之地来去自如,怕是对皇宫极其熟悉,自己再胡编乱造怕是瞒他不过,便直言道:“小女待选太子妃,来此处更衣,现下便要回了。刚刚见贵人有些露怯,这才信口胡诌一番,望贵人恕罪。”
林潇潇说完,行礼欲离开,那男子却又叫住了自己:“相逢便是有缘,敢问姑娘名讳?”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