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墙

　　距离丧尸爆发还有314天

　　番离手里还抓着罪证，他呆滞在原地，脑子短路完全处理不了现在的场面。

　　余哥回来了。

　　不对。

　　余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问我在做什么？

　　番离迟疑地看了一眼手上拿着的信封。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番离迟疑的目光转到另一手的扫把上。

　　“我是来扫地的！”番离拿信的手叠到扫把头上，抓着炸毛的扫把着急费劲地在地上扒拉。

　　"扫地？"余迹提着袋子的手垂下，里面透明塑料盒里的东西透出来一点。

　　啊，是番茄炒蛋，青椒炒肉和米饭。

　　番离很小声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肚子却唱反调地大声咕咕叫起来。

　　余迹愣住了，提起袋子看了一眼，又朝番离看过去。

　　扫地？

　　余迹细长的眉轻轻折了一下，“不是之前就说了不用帮我扫吗？”

　　番离反应过来有台阶下，扫把又在地上左右横扫几下，倒真的扫出了点飞扬的尘土，“没事，顺便扫一下。”

　　肚子再次发出抗议，番离恨极了中午没多吃点，才会让肚子在这个时候出卖他。

　　余迹折起的眉有一瞬间波动，随后又保持住皱起的模样。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然后集中在信封上。

　　无声停顿几秒，最终还是余迹先开了口。

　　“别扫了，先吃饭吧。”余迹将靠在墙上的折叠桌展平，沉甸甸的袋子磕在桌上，从里面一个一个取出来饭菜盒子后，只剩下一个揉皱耷拉的袋子。

　　番离在余迹揭开饭盒的时候，也把扫把放下，信封则暂时搁在床尾，然后在屋里慢吞吞地挪动，搬来俩小板凳。

　　一次性木筷子底部有些发霉，余迹很自然地翻上另一头递给番离。

　　番离接过筷子，饿死鬼似的端起饭盒，就扣下一大份蒸香的饭往嘴里塞。

　　“咳咳咳......”番离抓着筷子的手握紧垂自己胸口。

　　余迹也赶紧放下自己那份饭盒，伸手够了下地上垒起的一排矿泉水，取出一瓶，手一旋就拧开盖子，推到番离面前。

　　“你吃那么急干什么，我又不跟你抢。”

　　番离举起瓶子，一大口水就着卡住的饭吞咽而下。

　　养成吃饭着急的毛病，原因有很多，小时候孤儿院抢食，长大后忙碌没时间慢慢吃......现在纯粹是心虚导致的。

　　番离不尴不尬地打了哈哈糊弄过去，伸筷子到番茄炒蛋上。

　　炒得卷起的番茄外皮融混在金黄色的鸡蛋中，飘出阵阵咸香气味，番离被勾起了馋虫，心里默念先吃吧，先吃吧，民以食为天，其他的暂且不论，先吃饭再说。

　　“这个番茄炒蛋炒得不错，还是那家店炒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余哥嘴角上扬了两个像素点。眼神都没那么凌厉了。

　　余迹轻咳了一下，微微偏过头，眼睛却还是悄悄瞄着番离，“你都还没吃就不错了？”

　　番离夹起一筷子。番茄和鸡蛋在进入嘴里的瞬间，他不知怎得皮肤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食物被嚼下的第一口......

　　余迹看坐在对面的人脸色骤变，颊上点点雀斑像遭到攻击一样缩起来。这一言难尽的表情仿佛刚吃进去的不是正常的番茄炒蛋，而是烂番茄炒臭鸡蛋。

　　余迹：“怎么了？很难吃吗？”

　　难吃，这辈子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咸得像死鱼搁海滩上脱水而亡，又甜得像蚂蚁被苹果活活砸死。

　　混乱的口感在番离的脑海里激荡起千层浪。

　　他抓救命稻草一样，薅住没封瓶盖的矿泉水就往喉咙狂灌。

　　等他神志清醒过来，将嘴角淌下的水擦干，话语即将蹦出时又看到余迹的表情。

　　余哥少见地有些手足无措，眼神里复杂地隐着点情绪。是经常在自己身上出现的愧疚和不安。

　　毕竟是余哥买回来的。

　　这么想着，番离放下手里攒紧的水瓶，他慢慢地回话：“可能是炒菜的师傅今天糖......盐放多了吧。”

　　余迹：“哦。”

　　番离见他也想尝一筷子，手速极快地移走番茄炒蛋，把青椒炒肉推过去，“吃这个，这个还没吃呢？”

　　余迹筷子刚好戳到一片焦黑的青椒上，“嗯。”

　　番离放心地也夹起一块青椒叠着肉塞进嘴里。

　　然后他和余迹同时哕了出来。

　　“咳咳。”余迹抽出纸巾。

　　番离也忍不了，脸皱得像个干瘪的球。

　　这肯定不是平时吃的那家小炒店，余哥是不是看有新开的店，所以想尝尝鲜啊。

　　可这也不鲜啊。我吃的不会是转苦瓜基因的青椒吧。

　　难得的，吃饭从不挑食的他想象起炒肉的一生，也不知道这只猪生前快不快乐。

　　余迹吐掉嘴里散发苦涩味道的炒肉，自己也开了一瓶矿泉水。

　　“别吃菜了，我柜子上还有一包榨菜，应该没过期，吃那个吧。”

　　番离点点头，火速跑到柜子边，取圣物一样捧着榨菜，看榨菜包装上的广告人像都觉得和蔼可亲。也不管过不过期，直接撕开包装，一半倒自己饭盒，另一半倒余迹饭盒。

　　他们磕磕绊绊吃完，封印......盖上菜盒，收拾完后丢回塑料袋，就这样放在一边。

　　......

　　折叠桌上还剩下两瓶即将见底的矿泉水。

　　番离拿起自己那瓶，一点点啜饮剩下的水。眼神斜着盯床尾的信封。

　　空气中弥漫着的饭菜香味一点点随着窗户吹进来的风散开。

　　余迹的板凳刺啦一声。番离视线转回来才发现灯被打开了，室内亮堂了些。而余哥不知什么时候取来了医药盒。

　　他捧起番离的手，取出碘伏和棉签在番离手上涂抹。

　　番离在余迹靠近的瞬间又闻到了很淡的柑橘香气，和下午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要不是饭菜浓厚的香味不散，他可能都闻不到。

　　看着余哥放大的脸，不知为何，总觉得余哥比平时要难过些。

　　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吗？

　　自责这种情绪不应该出现在你脸上。

　　余迹处理伤口很快。

　　番离在他收医药箱时抬起自己被处理好的手。

　　印在旧伤的新伤口上覆盖了一张普通样式的创口贴，棕褐色的碘伏液渗透到伤口周围，显得皮肤很苍白。

　　余迹：“该买其他颜色的。”

　　他看自己被处理好的伤口过于专注，没听到余迹呢喃般说出来的话。

　　番离：“什么？”

　　余迹将医药箱推进格子里，没有走回折叠桌边而是直接坐到了床尾。

　　"你要看吗？"

　　番离看向余迹举到他面前的信封，信纸从里面掉出来一点，可他嘴里的话被堵得严严实实。也动作不了一点。

　　余哥是不是要秋后算账呢？怎么办？

　　我是不是不应该找信。

　　这毕竟是别人给余哥的情书，他肯定不会想让别人知道的。

　　怎么办？余哥会讨厌我吗？

　　可我不想被余哥讨厌。

　　余迹这辈子都不可能讨厌番离。

　　只不过番离不可能从余迹明明是支支吾吾，却表现得晦暗不清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余迹此时在心里回忆了一遍自己和江圆圆上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江圆圆正站在自家小厨房内，左手拿着一把锅铲，右手抓着一个锅盖。台面上一个老锅正对着她。

　　江圆圆：“快点，趁着我爸妈都不在，赶紧把菜给处理了。”

　　余迹手里拿着菜刀，跟案板上的五花肉干瞪眼，“这要怎么处理？”

　　江圆圆：“原来你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那个，那你们平常怎么吃饭？”

　　余迹：“基本上是小炒店和番离解决。”

　　江圆圆取酱油的手不停，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诡异的场景，余迹张开血盆大口，而面前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番离。

　　她赶紧甩了甩自己的脑子，把自己奇形怪状的脑洞丢出去。

　　余迹：“猪肉就这样泡着？”

　　江圆圆：“要腌一会，不然保准你们腥得吐出来。”

　　事实证明，就算腌了猪肉他们也还是会吐，还不是被腥的。

　　余迹将一盆备好的番茄块放在锅的左边，又将一盆青椒放在锅的右边，开火起灶。手里拿着个生鸡蛋就要往锅里投。

　　被江圆圆紧急遏止住了。

　　江圆圆：“不是，哥们你要投炸弹啊！鸡要看见你这么对待它下的蛋，鸡要跟你急的。”

　　余迹：“......”

　　江圆圆示范性地对着锅边敲了一个鸡蛋。蛋白裹着蛋黄顺畅地滑落，在锅内浮起一圈。她迅速抄起锅铲，将锅内蛋黄和蛋白搅合后切碎翻炒。

　　然后看向余迹询问道：“会了吧。”

　　余迹肯定地回答：“嗯。”

　　他后续的操作江圆圆没太注意，但最后的成品看起来挺正常的，她也就开开心心帮忙包装起来了。

　　江圆圆：“我刚在你炒菜的时候想到了一个招。”

　　余迹：“什么。”

　　江圆圆：“你可以把那封信直接给他看，然后根据他的反应就能判断现阶段对你是什么感情啦。”

　　余迹分给了江圆圆一个你在说什么的眼神。

　　时间回到现在。

　　余迹向番离递出那封信，嘴里刚吐出一句：“你要看吗？”

　　番离下意识要伸出手去接，又猛打弯收回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

　　此时余迹的手又凑近了一些，连信封都带上一点柑橘香气。

　　番离嗅到了，他感觉有点不得劲。恍然间，他觉得自己好像一只在锅中翻滚的蚂蚱。

　　余迹不解地看着突然起身的番离。

　　他没有看信，而是逃跑一样掰动门把手就要离开。

　　走之前刹车般停下，回身说了几句。

　　番离：“这是给你的，我......还是不随便看了。”

　　番离：“余哥，你今天也累了，还是快去洗个澡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余迹怔了一下，举着信封的手悬停在半空。

　　难道我汗流太多，熏到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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