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爱[GB]

　　商屿珞照着阳光，暖洋洋的，微微扬起下巴，鹅蛋脸高马尾，如果没有脸上的伤和眼里的疲倦，她看起来还挺像女学生的。

　　商屿珞垫了下脚，故作轻松说：“现在给你看了，放心了吧。你要有事赶紧去忙吧，不要耽误时间了。”

　　商屿珞心里不想让人家走，但嘴里吐出来的又是另一番话。

　　张岭松却说：“为什么给我看了，我就能放心？不，其实…我很不放心，你的伤看起来很严重，况且这还只是我能看见的地方，我觉得还是去医院一趟吧，全身检查确保没有问题我才能放心。”

　　商屿珞：“看不出来，你是挺有当家长的潜力。”

　　温柔却严肃，像个家长细致入微。

　　张岭松：“别打趣我了。”

　　商屿珞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我不去医院，我讨厌医院。”

　　张岭松微愣，心里想了想什么也没问。

　　商屿珞回想起关于生病这个事情。

　　小时候，许多的小孩儿在写作文时会说“在大雨磅礴的夜晚，母亲背着发烧的我……”

　　那个男人走后，母亲变得很忙，忙到没时间接她上下学。

　　有一次她在学校发高烧进了医院，母亲坐在板凳上给她削苹果，非常不耐烦地说：“看吧，平时让你多穿点非不听，现在好了吧，发烧进医院，你知不知道耽误我多少时间？你要是听我的，这冤枉钱也不会花了，你以为钱很好赚，是不是？”

　　所谓耽误的时间，商屿珞在偷听母亲打电话的时候知道了。

　　是她和一个男人的约会。

　　商母语气温柔下来，对着电话那头好像有无限的耐心。

　　“嗯，是的呀，屿珞她发烧了，临时走了，真是不好意思。”

　　那边说了什么，商屿珞看见母亲久违地露出笑容，小小的商屿珞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双手藏在被子下扣来扣去。

　　“不用来，小孩儿生病而已，你还有工作别耽误了。”商母笑声压抑着，时不时回头查看商屿珞的情况。

　　“……”

　　“累有什么办法，你也知道……我这个情况，整夜整夜都在想以后该怎么办，脸都老了十岁了。”

　　“哈哈哈，你说什么呢，我又不是小姑娘了。”对方应该是说了夸赞的话，商母语气都高了几个调。

　　“………”

　　“行行行，晚上你给我露一手，我尝尝你的手艺。”

　　“屿珞？不带她去了吧……她一个小孩子，跟我们大人在一块也放不开，她怕生的很。不用担心，一会儿出院了我带她去邻居那里待着，她和那家奶奶可亲了。”

　　屿珞的小脑袋里能装的很少，那天她脑子里只能装下妈妈说的话。
　　妈妈当然是爱她的，她扛起了生活，在她生病倒下的时候毅然决然选择来陪伴她。可是，为什么她那么难受呢？

　　她想说，妈妈…对不起，我也不想生病，可是我怎么能控制呢？

　　在那之后，商屿珞非常抗拒去医院。

　　商屿珞很有愧疚感，觉得自己拖累了母亲，就连外人也是这么说的。隔壁邻居的奶奶对她说过很多次，商母经常把商屿珞托付给她照顾，奶奶家有时间会聚集一桌阿姨叔叔，商屿珞在他们面前是谈资。

　　母亲才三十岁，还很年轻，长的漂亮，不缺人追求。

　　那通电话的主人就是其中一个，后来成为了她的合法丈夫。

　　商母再嫁后，商屿珞不确定母亲还是不是自己的母亲。

　　她有了和新爸爸的小孩儿，她逐渐成为了那个家的边缘人物，不…她从来不属于那个家。

　　商屿珞不再是小朋友，但对医院她还是产生了本能抗拒。

　　商屿珞不想让眼前这个善良热心的男人感到失落，便说：“我以前经常受这种伤，相信我，擦点药很快就能恢复的。”

　　张岭松顿了一下问：“你知道要擦什么药吗？”

　　商屿珞点头，“我很有经验的好吧。”

　　商屿珞突然靠近，一张红肿的脸凑到距离不足20mm的地方，张岭松呼吸一停，睫毛上下扑朔。

　　“怎么，还想要看着我上药才放心吗？”商屿珞嬉笑，一点点看着张岭松的脸红。
　　真有意思，她想，只是靠近一点说话就会脸红。

　　商屿珞身高和他相差十厘米，张岭松下巴挨着脖子，而她仰着脖子，用大小不一的双眼去打量他。其实她这个样子多少有些滑稽，可张岭松却不觉得，只是知道这层皮下的人是商屿珞，他就难以维持正常呼吸。

　　商屿珞看完了，身子回正，站稳。
　　知道自己冒昧了，咳了一下说：“那个，我就随口一说，你别介意。”

　　张岭松缓了两秒眼睛才从木愣转变为正常底色，他抿着笑唇，说：“不会，如果不觉得不讨厌的话，我可以先陪你一起去买药。”

　　这人说话真是的……商屿珞抓了抓泛红的脖子，明明不会放弃却还是要问一嘴“如果不觉得讨厌的话”。

　　商屿珞怎么好意思说讨厌啊。

　　商屿珞没回答，她算是默认了张岭松的跟从，反正只是多一个人，又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刚好两个人还可以解闷。

　　商屿珞拿出手机：“我经常去的那家药店离这边有点距离，你想坐公交还是打车？”

　　“嗯……我有开车。”

　　商屿珞半挑眉，“那你开车？”

　　张岭松表情不大自然，“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开的是自行车。”

　　………

　　商屿珞没忍住笑出来，随即看见张岭松尴尬的表情，赶紧说：“没有嫌弃的意思！只是你突然来一句开车，然后又开的自行车，有点戳中我笑点了。”

　　张岭松笑的无奈：“我现在的生活还很拮据。”一边说，他还不敢去看商屿珞的表情。

　　他怕她嫌弃。

　　但他没打算隐瞒，他不想欺骗她。张岭松把自己的情况摆在面前，就是让商屿珞有选择的权力。

　　他就是一个贫穷且无趣的男人，他自认为没有吸引人的优点，按理说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商屿珞这样的好女人。

　　或许身上有什么他没有发掘的闪光点一时间吸引了商屿珞，那他很高兴也很惶恐，一方面希望她喜欢自己，一方面希望她在未来相处中不会后悔。

　　商屿珞说的坦然：“自行车也很好啊，我连自行车也没有呢。”

　　然后她心里像是做了一决定，用着半开玩笑的语气说：“我其实也很拮据，跟你说吧！在拳馆根本赚不了什么钱。”

　　她叹了口气，语气却不低落：“看来我们都是穷光蛋。”他们都没钱，谁又嫌弃谁呢。

　　张岭松要带她去停自行车的地方，走了两分钟，商屿珞看见人行道上停靠在电线杆旁边的自行车。

　　张岭松走过去，拍了拍干净车后座，他已经完全没了负担，胸腔里灌满了轻盈的空气。

　　他说：“来吧，带你感受穷光蛋的车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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