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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趁着林青岑和对面激情对喷的空挡，尹凌捂着肚子踉跄着走进小楼，声音虚弱：“早饭……”
唐芜把内容物灰比粥厚的碗递过去。
尹凌惋惜地摆摆手，一屁股坐在地上：“算了，等会儿回食肆吃过吧，刚才这运动量，傻帽师兄不来我要饿晕过去了。”
“居然还学我拿真气拧绳，怎么样，修士之间的战斗打起来爽吗？”问归问，唐芜并不好奇尹凌的答案，毕竟重置前他就是一款远近闻名的杀胚。
果不其然，尹凌单手撑地，嘿嘿一笑：“爽，感觉真气的运用又上了一个台阶。”
“对了，”尹凌忽然想起什么，“你怎么知道那个师兄会来？我看见你甩筷子了。”
“学宫很远，浩浩荡荡的一大波人经过摇光主楼的传送阵直奔我这儿，没人来才奇怪，无非早晚的问题。”唐芜理所当然道，“倒是你，看出来剩下的不是，怎么还全打趴下了。”
“来落井下石的能是什么好人，再说不是你喊我来的嘛。”
“知道自己这一趟得罪了多少修仙世家吗？”
“那……打都打完了，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把我弄过来的了吗？”
唐芜上前一步，俯身轻笑，垂落的青丝随着纤细白皙的手指轻飘飘地划过他的胸膛，滑入他的外袍，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从他外袍内兜抽出一张纸片，夹在指尖晃了晃：“这张瞬身符，可是你昨天自己带走的。”
脑子停转片刻的尹凌脱口而出：“我没——”
他随即反应过来，是那张心愿清单！
昨晚他临跳窗时才发现被自己攥在手心，但事实既定，只好不情愿地承认：“哦那个啊，不小心拿走了。”
“顺手带走，打算查一查是否都是真的，作为昨晚我有没有说谎的佐证是吧？下次别笑得那么恶心，太明显了。”唐芜双指一搓，引动灵根之力将纸片化为灰烬。
“可那上面不是只有地名和菜名吗？”
“我也不小心把瞬身符的笔触藏在菜名里了。”
纸是她昨天整理思绪时写的，本来打算放在书里保存，怕找不到才夹写了召唤型瞬身符进去，不过，就让尹凌误会一下也行。
“真阴啊！”尹凌毫不掩饰地感慨了一句。
幸好他已经将纸条内容背了下来，现在被烧也不怕，之后就去找地方验证。
二人就这样把林青岑和别人的激情对线当背景音乐，各自打着算盘。
半晌，对面终于渐渐势弱，冷哼一声，卷着自己的徒弟离开，剩下的新入门弟子也逐一爬起，在一脸茫然的晨课老师的带领下悻悻离去。
林青岑得意地回头炫耀：“小师妹你看，我吊不？”
唐芜平静摇头：“不看。”
“呃……”刚还踌躇满志的林青岑一下噎住，愣在原地挠了挠头，感觉回什么都不合适，干脆转而提起骂战结果：“这事他们心思不纯在先，顶多算这小子误伤，他又是楼主亲传，玉衡执法者那边应该不会多做为难。”
不错，闹得够大，注意力全被尹凌吸引走，她这个事件起因反而被忽视了，后续扯皮也不用她出面解决，隐患又少了一个。
想到这里，唐芜柔和了目光，向林青岑微微欠身：“好，这次麻烦师兄。”
冯虚那老登门下居然还能有这么礼貌的徒弟。林青岑瞬间选择性忘记唐芜的上一句话，看多了师门内部父辞子笑，显得小师妹格外乖巧。
他一脸欣慰，继续邀功：“那个什么晨课我也打了招呼，以后你俩去不去随意。”
唐芜点点头，指向地上的尹凌：“我就不去了，但他要去，玄学文盲急需补课。”
顺着她的手指，林青岑也看向满脸血迹的尹凌，比了个大拇指：“想不到半夜爬墙的家伙还挺厉害，你也不错，走，我请你们去摇光的食肆吃一顿。”
说是这么说，林青岑依旧在门口一步未动。
尹凌疑惑：“你怎么不动？”
“腿还瘸着，这帮人没走光前，我不想丢人。”
-
大约是七星楼大半修士都已辟谷，食肆的饭菜多少有些寡淡无味，尹凌和林青岑又在那一个劲称兄道弟，已然混到一起，实在吵得很。甩了两张符箓给他们，唐芜就先行拎着食盒回来了。
一进门，两个杂役弟子就围了上来，其中一个看起来比她略大几岁的少女眼睛亮亮的：“阿芜，新来的天灵根和破军天命也太帅了！你知道吗，那个拿枪的平日最喜欢拿我们练手，被他叫去的十有八九都伤筋动骨地回来！”
“今天却被天灵根打得像条狗！”另一个向来沉默的少年也小小地挥了一下拳头。
“是啊，他们打的那个坑还在院子里呢，乞巧、中元，先吃饭，等会儿帮我收拾一下。”将装着粥面的食盒交给二人，唐芜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走上二楼，“今天一天都不要打扰我。”
所谓杂役弟子，都是无法引气入体却不甘心回家的前正式弟子，这样的少男少女不在少数，哪怕是七星楼，每年新弟子能成功达到练气的人也只在一半左右。
但，那使枪的可是筑基，拿杂役弟子练手居然没人管？
唐芜上辈子的经历集中在前五百年，被渡劫期长时间闭关的空白记忆挤占，除了刻进灵魂的各类神术和重大事件，都变得如碎片般零散，需要契机才能想起。现在的神魂又弱，碎片更加模糊。
不对，她为什么要自己想，不是有系统吗？
唐芜拉开椅子，在桌前坐下，按住抽痛的太阳穴，敲了敲093：“系统，检索一下重置前的记忆。”
【自动响应型093检索失败，检索对象不存在】
差点忘了，重置前的资料在系统那儿已经删库了，话说093怎么一直在挂机模式，本体干嘛去了。
“检索原书剧情。”
【自动响应型093正在检索——张袍，林青岑同期同乡弟子，被他打击后心理扭曲，专挑毫无反抗之力的杂役弟子殴打，误杀男主友人后不幸挑中男主，与几个终日嘲讽男主的炮灰一起被反杀】
唐芜一愣，下意识看向窗外，乞巧和中元似乎兴奋得吃不下饭，正打打闹闹着收拾破烂不堪的小院。
重置前，站在那的是尹凌。
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漠，和浑身的血气，孤零零地站在瓢泼大雨中间，拎着一杆长着胳膊的枪，不对，是有一只焦黑的胳膊被融在了枪杆上。
他抬起头，冲她咧开嘴笑，说，是我赢了。
系统播报还在继续。
【事后，梁芜不惜动用自己梁家二小姐的身份替男主到处求情，勉强保住一条命。后男主被罚去七星楼禁地，从中获得前任紫微君的心法心得】
不愧是你，被罚也能获得奇遇。
唐芜一阵无言。
她总算想起今天为什么看尹凌大杀四方如此习惯了，按照原书或者上辈子的人物塑造，今天这些新入门弟子被打之后一定会更加安静，并且躺在一个更加黑黑的，硬硬的，封闭的地方。
比如棺材之类的。
经典男频见谁砍谁的杀胚男主。
不管是原书还是重置前，她都被带回了梁家，身负血海深仇的尹凌，带着玉佩和男主光环独自前往神都，被路上奇遇事件耽搁，没能赶上仙考。千求不得后，受一个好心的杂役弟子帮助，成功混进了七星楼的队伍。
之后被书中梁芜和她，身上的系统，一眼认出，经由指名，从杂役弟子成为这栋二层小楼的修习，一边偷听晨课，一边向她借了偷偷存下的灵石，正式踏上修行之路。
到这里为止，虽然经常受到梁芜和她的那些追求者的骚扰、鄙视和嘲讽，尹凌为了不给她惹事，也为了安稳地给复仇积蓄力量，将这些一一忍了下来，满身恨意有所缓和，开始和她、和几个同为杂役的朋友有说有笑的。
直到，帮他混进七星楼的那个杂役朋友，被张袍的一时重手活活打死。
于是就有了唐芜最开始回忆起的那一幕。
她也按照自己的方式给尹凌求了情，还是没能阻止他被关进禁地的命运。
自行从禁地闯出的尹凌修为更进一步，以筑基之身格杀金丹老怪后，又屠老怪门下弟子十位，最终成功给自己干上了玉衡刑台。
她那时连修行之法都没研究利索，更别提门内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急得团团转，当初的破系统什么忙都帮不上，只叫她继续看。
继续看就看到，她这辈子的师父，摇光楼主冯虚恰好红尘云游归来，哈哈一笑，拍拍尹凌肩膀，说难得的硬骨头死了可惜，于是破例将尹凌收为关门弟子。
所以，现在的这个尹凌，和原书和重置前比起来，简直是阳光开朗大男孩。
扭曲的成长固然有趣，但健康的面貌实在美好。
哪怕记忆不全，她也没法欺骗自己，抛下新人故友，只去追求自己短暂的享乐。
唐芜将目光转向昨天她耗光灵石买来的画符材料，拍了拍两颊，长舒一口气。
开始为未来做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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