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梦

　　周若楚和春和看着木箱中的白衣面具，瞬间明白了一切。

　　“是你！是你去书房偷了东西？”春和冲到苏清晏面前，愤怒地看着她。

　　苏清晏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是。”

　　“为什么？”

　　还未等苏清晏回答，周若楚便开了口，“因为她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因此将计就计，嫁祸给我们。”

　　苏清晏微微扬起了嘴角，“周夫人果然是聪明人。”

　　“可清羽姑娘，怎么就知道我们不会把真相说出去呢。”周若楚紧盯着苏清晏，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到慌张。

　　“因为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说着，苏清晏从怀中拿出了她从书房中得到的书信，“如果张成知道你们听过这些书信里所写内容，以他多疑的性格，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周若楚和春和对视一眼，她们明白情况确实如苏清晏所说。

　　见她们认同了她的话，苏清晏将那些书信递给了周若楚，春和也凑过去看。

　　苏清晏自然已经看过了，她难以忘记看完之后心中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恨意。

　　张成确实如她所想，他为了礼部侍郎的位置，不惜伪造证据，与赵全一起陷害她的父亲。

　　而赵全之死让他回忆起了自己对苏家做过的事，因此他才会在这些书信丢失以后焦急寻找。

　　过了一会儿，周若楚和春和终于看完了。比起春和的愤怒，周若楚的眼神复杂得多。她沉默地将头埋在书信里，寻找着不存在的破绽。

　　后来，周若楚放弃了。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滴在地上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中分外响亮。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他以前明明……”周若楚的话未说完，就转头看着苏清晏，“所以你是来复仇的，对吗？”

　　苏清晏默认了。

　　周若楚突然快步走到苏清晏面前，跪了下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看着泪流满面的周若楚，苏清晏将她扶了起来，“张成做的事与你无关，我也只会找他算账。”

　　苏清晏又补充道：“况且，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所以无需如此。”

　　这次开口的是春和，“需要我们的帮助？”

　　苏清晏和春和一起将周若楚扶到椅子上坐下，苏清晏才回答了春和的疑问。

　　“是，我曾发誓过绝不让仇人轻松死去，所以你们是我最好的选择，当然你们也可以不与我合作。”

　　这番话既是回答春和，也是说给周若楚听。春和看向了她，等待着她的决定。

　　周若楚的脑中思绪不断，双手攥成拳头，呼吸逐渐沉重。良心催着她同意，对张成的爱让她犹豫。

　　只见她呼出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清羽姑娘，在我们合作之前能否允许我去问问他。”

　　“当然可以。”

　　周若楚手中抓着信件，出了门直奔张成书房而去。

　　她一走，春和就慌了神，有些不知所措。看出了春和的担忧，苏清晏说道：“春和，我们也一起去吧。”

　　跟着周若楚的脚步，苏清晏和春和到了竹林旁。只见周若楚跟门口的侍卫说了几句话，他们便退下了，苏清晏和春和也顺势靠近了书房。

　　书房里的声音透过窗户传入二人的耳中。

　　周若楚朝着张成大喊：““张成，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张成也质问起周若楚来，“为什么这东西会在你这！”

　　“因为我就是人们口中的鬼，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你和从前的你面容如此相似，心性却截然不同！”

　　说完，书房里只剩一阵诡异的沉默。

　　竹子的碰撞声响了又响，书房中的平静才被打破。

　　周若楚似乎冷静了下来，她补充道：“我解释完了，该你了，张成。”

　　随后只听见“吧嗒“一声，显然周若楚手中的信被抽走了。一个男声再度响起，“这是朝堂上的事，你就别管了，快去好好养病。”

　　“张成，你现在要赶我走，是吗？”周若楚听出了张成口中的驱赶逃避之意。

　　好不容易压下的愤怒与悲伤如洪水决堤般汹涌。哭泣声顿时填满了整个书房，连书房外的苏清晏与春和都品尝到了泪水中的苦涩。

　　抽泣声未持续多久便停下了，“张成，你今日不跟我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

　　一阵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传来，周若楚坐下了。

　　“周若楚！你不要得寸进尺，赶快出去！”

　　话音落下，屋子里却无其他响动，显然周若楚这次并没有被吓退。

　　“周若楚，你想听我说什么！”

　　“我想听你说出真相。”

　　而后，一阵走路声钻入了苏清晏和春和的耳朵里。张成似乎走到了周若楚的面前，“楚楚，何必非要知道真相呢，你就乖乖在家养病不好吗？”

　　“张成，我们少年相识，我的性格你应当清楚，但凡是想做的我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当然知道，我们还曾一起让当年欺辱过你父亲的人付出代价。”张成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可那是因为我的官位已高过了他，从那刻起我便明白权力才是最重要的。”

　　说到这，张成似乎激动起来，“所以，我以为你一定会支持我的！可没想到你竟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来质问你的夫君！”

　　听到张成毫无悔意，甚至还有些自得，苏清晏搭在窗台上的手指猛地扣紧，生生忍住了冲入书房的动作。

　　书房里的周若楚似乎也被他这番想法惹怒了，“张成！我是支持你追求权力，可若是你的权力是践踏其他人而得来的，我绝不苟同！”

　　张成似乎被她的话激怒了，“周若楚！你不会以为只凭努力和学识我就能到现在的位置吧？你太天真了！要是没有我这样做，你哪来现在丰衣足食的生活！”

　　“我宁愿不要这样的生活！你知道我有多想找回以前那个善良努力的张成吗？”

　　周若楚声音渐渐沙哑，可她却依旧在试图改变张成的想法，“张成，我们去向苏府的人道歉，尽全力弥补他们，然后我们就离开京城找个地方重新开始好不好？”

　　张成大笑了几声，“周若楚，我已经陷在里面，既不愿也不能脱身了，你也休想离开我，我倒要看看你何时被吞没！”

　　突然书房中传出“啪”的一声，“张成，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一阵脚步声靠近了书房门，苏清晏急忙将春和拉到一旁。

　　“你为什么要拉我走，我要去陪着夫人！”

　　一根手指封住了春和的嘴唇，苏清晏看了眼周若楚失魂落魄的背影，小声对春和说道：“此时你上去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让她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后面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春和扭头看了眼周若楚，眼中的愤怒想要拽着她进书房狠狠揍张成一顿。

　　苏清晏抓住了她的手臂，“你要去做什么！”春和的话从紧闭的牙缝中钻出，“我要去狠狠揍一顿张成！”

　　“且不说你现在进去能不能揍到他，即使你如愿了又能如何，张成仍旧是周若楚的夫君。他依然可以将他的夫人永远困在这大宅里，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听完苏清晏的话，春和的理智压制住了愤怒。她转头看向苏清晏，“那你说怎么做！”

　　“现下还需等周夫人自己想明白。”还未等苏清晏说完，春和的急脾气又上来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苏清晏松开了手，“你别急，夫人已经看见了张成的真面目，不过是困在过去的回忆中罢了。夫人是聪明人，想必她很快就能反应过来。”

　　春和被苏清晏的沉稳所感染，收敛了急躁，“那之后呢？你想如何复仇呢？”

　　苏清晏紧紧盯着春和的眼睛，“我会让他死。”春和被她狠戾的眼神吓到，“死？可他是礼部侍郎。他死了，我们该如何脱身。”

　　“放心，他会在无声无息中死去，没有人能查出他的死因，到时只会认为是被鬼吓死的。”

　　“被鬼吓死？你是打算再次扮鬼？”春和不禁有些疑惑，苏清晏点了点头。

　　此时春和才终于看清了苏清晏外表下真实的模样。

　　清冷神秘只是苏清晏的外壳，真正的她沉稳、聪慧、执着，为了复仇不畏艰难险阻。

　　捕捉到了春和的眼神，苏清晏看向了她，“怎么了？”春和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今日才终于看明白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回周若楚房间的路上，二人都未再言语。

　　高悬的烈阳，徐徐的秋风，唯独不见一个人的身影。

　　苏清晏与春和商量了一番，决定出门寻找。她们有着共同的目的地——那片花园。

　　待她们走到花园时，果然在万花丛中看见了周若楚的身影，而周若楚也发现了她们。三人聚在了花园的中心。

　　“你们来啦。其实你们也都听到了吧。”

　　苏清晏和春和默认了，都等着周若楚再次开口。而她闭上了眼睛，轻嗅风中带来的花香。

　　过了许久，周若楚睁开双眼，“过去我沉溺在回忆中，不愿面对现实。可现在我想明白了，他早已不是当初的他，我也不会再对他抱有期待了。”

　　她转头看向了苏清晏，“清羽姑娘，我们合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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