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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陈老师提着从老乡那儿买的柚子,忐忑不安地走进饭店,朝着那忙碌的背影轻声唤道:“老同学。”
张旭听见这熟悉又陌生的呼唤,猛地回过头。他愣了几秒,脸上瞬间绽开惊喜的笑容,手里的锅铲都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迎了上来:
“哎呀!陈斌?!你……你怎么来了?怎么到福州也不先打个招呼!”
他热情地拉着陈老师的胳膊,“老同学,多年不见,难得你还记得兄弟我啊!”
陈老师尴尬地笑了笑,将柚子递过去:“好久不见了,正好路过福州,就想着过来看看你。”
张旭放下手中的活,赶紧把陈老师引到里间安静的位置坐下。
寒暄不过几句,张旭——这位在商海沉浮中见惯世面的人——便收起了笑容。他看得出陈老师眉宇间的凝重与风尘仆仆,这绝非一次简单的叙旧。
“老同学,”张旭身体微微前倾,语气诚恳而直接,“咱们之间就不绕弯子了。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直接跟我说,都是兄弟,别藏着掖着。”
一句话,戳中了陈老师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他心头一紧,眼眶瞬间就酸涩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份兄弟间的直爽与担当,一点都没变。
“哎,老同学……”陈老师的声音带着惭愧,“说来真是惭愧呀。这么多年没联系,一联系就是有事相求。”
“快别这么说!”张旭大手一摆,“我知道你的为人,不到万不得已,你绝不会开这个口。说吧,什么事?只要我能帮上忙,绝无二话!”
陈老师深吸一口气,将小溪的遭遇,那个被困在田埂与绝望之间的瘦小身影,一一道来。
张旭听完,脸色沉了下来,拳头不自觉攥紧:“现在居然还有这种事?!都什么年代了,农村里怎么还这么愚昧,这么……”
“是啊,”陈老师沉重地叹息一声,“那种源于无知的残忍,往往超出你我的想象。”
张旭凝视着陈老师,问出了关键的问题:“老同学,你实话告诉我,这小溪……是你家什么亲戚吗?”
陈老师摇了摇头,目光坚定:“非亲非故。我只是……无法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的人生就这样被毁掉。”
听到这个回答,孙坤愣了片刻,随即,他重重地拍了下陈老师的肩膀,竖起大拇指:
“好!好样的!老同学,无亲无故你都愿意这样拼力去帮,我张旭还有什么理由不帮?这个孩子,我接了!你放心把她送过来,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就绝不会饿着她!”
陈老师激动得说不出话,只能紧紧握住老同学的手,一遍遍地重复着:“谢谢……谢谢……”
陈老师从福州回到家,心里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他对妻子喊道:“老婆,给我煮碗面吧,加个鸡蛋,再来点红烧肉。”
自从卷入小溪的事情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感到一丝安心。他明白,必须好好补充体力,才能执行下一步——如何将小溪安全带出大山。
他一边吃着面,一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妻子见他举着筷子却迟迟不送入口中,忍不住催促:“陈斌,你发什么呆呢?面都快坨了,赶紧吃!
陈老师回过神,尴尬地笑了笑,赶紧扒拉了几口。一个关键问题在他脑中盘旋:如何让一个瘦弱的小女孩,独自走过那段崎岖陌生的山路?
第二天,陈老师找到了班上一个学生,也是亲侄儿——陈磊。
“陈磊,叔叔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你愿意吗?”他温和地问道。
陈磊一听叔叔需要自己,脸上立刻绽放出光彩,毫不犹豫地答应:“叔,什么事?我愿意!”
看着陈磊那稚嫩而毫无心机的脸庞,陈老师的神色却严肃起来:“陈磊,你仔细听好叔接下来要你做的事。每一句,都必须牢牢记住。”
在幽静的山路上,陈老师带着陈磊,开始了反复的跋涉。
他指着沿途的标记,不厌其烦地叮嘱:“记住这块像牛一样的石头……记住这棵歪脖子的树……记住这个岔路口要走左边……这条路,你绝不能忘。”
陈老师一反平日的沉稳,变得异常“啰嗦”。陈磊从老师的反复强调和凝重神情中,也隐约感受到了事情的非同小可。
他收起孩童的玩心,异常认真地跟着老师的脚步,用小小的脚印,一步步将这条求生之路丈量、刻印在心里。
陈老师之所以选择陈磊,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二蛋同村的人常在半山腰捡松果,由他带路目标太明显。
而陈磊是个“生面孔”,他若一边捡松果一边带着同样在捡松果的小溪就像无意识一前一后往山的另一头走去,才不会引人怀疑。最主要是他的侄儿,他信任。
一遍,两遍,三遍……陈老师带着陈磊,反复穿梭于这条隐秘小径,确保万无一失。
到了第三天,陈老师不再跟随,他站在起点,目送陈磊独自完成往返。令他无比欣慰的是,陈磊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到了第五天,陈老师又以同样的方法,带着二蛋走了几遍同样的路。这是他的双保险:万一陈磊途中出现状况,二蛋也能作为接应,在山的另一头等待他们,指引最后一段路。
陈老师将二蛋叫到办公室,开始细致地布置接下来的计划。
二蛋听完,深深地朝陈老师鞠了一躬,声音有些哽咽:“老师……谢谢您。”
陈老师摆摆手,示意他坐下,然后切入关键问题:“二蛋,你告诉我,小溪平常有没有去捡松果的习惯?”
“有的,老师。”贺涵连忙点头,“但只有在农忙过后,闲暇的时候才会去。”
陈老师闻言,激动地一拍大腿:“好!这真是天助我们!只要小溪有去捡松果的习惯,
对这次是否成功逃走,起了一个决定性作用,”他紧接着追问:“农忙什么时候彻底结束?”
“大概……还有十天左右。”
听到这个时间,陈老师忽然安静了下来。他身体微微后靠,陷入了短暂的沉思,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仿佛在脑海中最后一遍推演整个计划。
片刻后,他重新坐直,目光锐利地看向贺涵,语气郑重:“二蛋,你记住,一定要等我的消息,按我的指令行动。
在小溪离开的前几天,你必须让她像往常一样,提前去捡松果。你要偷偷找到她,把这个计划告诉她,然后偷偷的带陈磊跟小溪见面,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清晰:“但是,绝对,绝对不能走漏半点风声。这既是为了保护她,也是为了保护所有帮助她的人。明白吗?”
二蛋重重地点头:“我明白,老师!”
安排完一切,陈老师独自回到家中,躺在那张旧躺椅上。
椅子随着他身体的重量微微晃动,他闭着眼睛,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尽管计划已经思虑周全,每一步都反复推敲,但一种无形的重压依然笼罩着他。
寂静的房间里,最终只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
“唉……希望一切顺利吧。”
他知道,接下来的这几天,将会是最漫长、最难熬的等待
这些痛苦的回忆,小溪于清颜一直交叠的两个影子让霍涵无所适从
终于黎明来临前,霍涵终于做出决定。他拿起手机,不是回复童清颜,而是订了一张去福州的车票。
但在按下支付键的前一秒,他的手指停顿了。脑海里浮现的,竟是清颜系鞋带时,发丝擦过他手背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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