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无尽

　　除夕那天，我睡得很舒坦。坐起来时还以为眼花了，看到了好久不见的姜迟，我呆愣着看他，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放下笔记本电脑跨腿向我走过来了。

　　他往床上坐，我就感觉床凹下去了一块，我被他揽进怀里，火球就瞬间包裹了我。

　　“干嘛呀。”

　　我黏黏糊糊开口，带上我自己都没察觉的撒娇粘腻。

　　“我可想死你了，让我亲一口。”

　　姜迟说完把我扭向他，掐着我的后颈狠狠摁着我，唇瓣相印，呼吸交缠，唾液过渡相容，他亲的很急，能从动作上感受出来他是很想我的，肢体动作最能剖析一个人最真实的内心。

　　我任由他摁着，发了狠忘了情的不管不顾，像是要把这些天落下来的全补回来。

　　我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薄薄的泛着细血管的眼皮，突然有点看不到他了，他怎么一副很喜欢我的样子，或者我更自作多情一点来说，他好像很爱我。

　　“呜……”

　　我吃痛闷哼出声，用水汪汪的眼睛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然后然后一直盯着我的姜迟，“在想什么呢？”

　　那眼眸似腊月冰碴那样冷，我视线直直探进去，像进了寒冰洞，吓的我一哆嗦。

　　“就在想你今天怎么有空回来了……对喔，今天是除夕，你是放假了吗？”

　　我忘记疼痛，在他怀里扑腾起来，拉开了我们的距离，他似是不满这个距离，又伸手揽上我的腰，把我压回原位。

　　“嗯，春节一周的假期，怎么，很想我陪着你？”

　　他两指捻起我细皮白腻的下巴，不止眼底，满脸笑意的看着我，调侃我。

　　我本来也有点那个意思，被他这么一说，不好意思起来，伸手轻轻推他，不似反抗，更像调情般欲擒故纵。

　　姜迟顺着我的手臂摸上我推他的手，拉着放到他唇边，然后眼神直勾勾热辣辣盯着我，很轻的吻上我手背和手心。我没敢直视他，觉得有点痒，蜷缩一下手指想收回来，他却不让，反而抓的更紧了。

　　“嘎吱”一下门开了，姜到没进来，就站在门口看着我们两个。门半开着，有风从外面袭进来，我有点冷，瑟缩了下。

　　姜迟本来被打断就烦了，见我貌似冷到的动作怨气更上一层楼，把滑落在床的被子捞起来，盖在我身上，一开口就是怒气冲天。

　　“哥！你干什么啊！要进来也不敲门，矗在门口干什么，没看到他冷吗？”

　　姜到身上的西装还没换下来，依旧是一身修身笔挺有型的黑西装，他面容冷淡，劲松似的立于门框旁，气质冷冽，显得他整个人就是不近人情，不入世俗。

　　他闻言走进来，把门掩上了。

　　“我不知道他醒没醒，怕敲门吵到他睡觉。”

　　他声色平淡的解释，我就看着他走到我后面，也坐上床，从后面揽住我，他的大手虚虚环上我的肚子，随即一下一下轻轻的摸着我的肚皮，像是要隔着肚皮和两个孩子打招呼。

　　他解释完，姜迟仍有不依不饶之意，我赶在他再次开口前压下这场语言纷争，“你怎么也有空回来了？”

　　话都说出口了我才想起来刚才姜迟说的，恨不得给几秒前的自己一个大比兜。

　　“法定节假日，休息。”

　　他言简意赅，也没说多余的话，但就是把我问的都回答出来了。

　　“噢好，好，好。”

　　我从喉咙扯出干巴巴的几个字，有点头疼，他们两个同时出现就会有纷争，我经常性的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他们。

　　幸好这样尴尬的气氛没过多久，姜姨就来敲门了，“都醒了吗？下来吃饭了。”

　　我赶紧爬起来洗漱然后下楼。

　　他们两个已经坐在餐桌了，姜到向来都是坐在主位的，我像往常一样坐在他右手边。

　　一顿饭吃的平平淡淡又硝烟四起，因为姜迟一直在给我剥虾。姜到面上毫不显山露水，只是动作不停，也一直往我碗里夹菜。

　　其实我吃不了这么多，而且加上孕吐，我基本上不可能吃得完他们给我夹的，但是他们已经有段时间没回来了，所以我也不漏山水，全部啃下去了。

　　吃完饭我就上楼午休了，怀孕总是很辛苦的，不管是不是双胞胎。

　　醒来时头晕晕的，原来已经傍晚了，家里冷冷清清的，根本就不像过年的感觉，所以理所应当的我没有被吵醒。

　　我爬起来，到处找人，在书房看到了处理公务的姜到，姜迟是看不到的，因为他俩现在除了工作需要已经不能单独待在同一处密闭空间了。

　　姜到鼻梁和眉骨间架着幅金丝框眼镜，我开门他也没有看过来，只是把原本放在桌上的左手放下来，我心领神会走过去，跨坐在他的大腿上，下巴磕在他锁骨处，也不出声，就蹭蹭他的皮肉。

　　我们俩没有交流，书房里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他偶尔敲击键盘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我都昏昏欲睡了，才感觉靠着的胸膛因为说话起起伏伏。

　　我睁开眼，手撑在姜到肩膀，问他刚才说什么了，我没听到。

　　他默了几秒，开口，“我和姜迟今晚就要回老宅那边了。”

　　我大概猜到了，果不其然他接着讲下一句。

　　“这个春节不能陪你过年了，至少年初一年初二都不能过来这边。”

　　他说的是不能，而不是没空，我抿唇不语，只是呆呆的看着他。

　　他可能觉得愧疚，把我重新压进怀里，摸上我的软发，细声细语和我道歉。

　　我怔愣几秒才开口表示理解，而且他干嘛要跟我道歉，明明是他也迫不得已的事，大家都无能为力，总不能他跑到他父母面前说我在半山的小情儿需要我陪，所以春节我就不回了陪你们了。这简直不可思议！

　　“没事，我都懂得。”

　　大抵是我的表现太过乖巧，加上春节要给的红包，他和姜迟都在大年初一给我发了个很大的红包，有多大呢，就是我这种经常被金主打赏的人看到那一串零都忍不住结目膛舌，瞪大双眼。

　　不过这是明天的事，今天的我暂时还不知道。

　　他怜爱的摸摸我头，又低头吻上我的发旋。似是很愧疚般，将我拥得更紧。

　　我在他温暖的怀里再次睡过去，大抵是孩子也喜欢他身上的味道，难得没有在我安稳沉睡的时候闹我。

　　年初一我很晚才醒，因为昨晚是姜到抱着我睡的，所以我很难得的谁的晚了点。

　　姜姨已经在包饺子了，她虽然不太懂我们这边大年初一怎么要包饺子吃饺子的习俗，但她向来都是听我们的。

　　“姜姨新年快乐呀。”

　　闻言姜姨抬眼看过来，回了句新年快乐就进厨房去洗手过来搀扶我。

　　等我坐下以后她才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来，姜姨给个红包给你，今年也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连带着两个小宝贝。”

　　她摸上我肚子，“明年阿姨再给红包啊！”

　　我们对视着笑了。我把她的红包收下，因为广东人的红包数额都不大，只是讨个好意头，果不其然，等我后面过完年一拆，真是，是个十二块的红包。但好像在广东那边还算多的了，他们平常街坊邻里的也才五块六块这样。

　　吃完饺子，我问姜姨不回家过年吗，又想到这么多年竟然对姜姨也没什么过多的了解，因为她不经常跟我们提起家里人，我们也不主动过问。

　　她说她没有结婚，十几二十岁被爸妈卖到姜家给老太太当保姆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后面她从孤儿院领养了个孩子，现在已经大学毕业能独当一面了。

　　“那你不过去陪孩子过年？”

　　我猜到她应该是想陪我一起过年，因为家里除了我就真的只有她一个人了。

　　我问到她孩子也在这边，一直在催她去找，一起过年，她一开始不停推脱，后面被我说动了就在犹豫，我直接打电话给姜到，跟他说明情况，本来他也不同意的，后面在我的坚持下还是同意了，然后他在电话里再三和我保证他会尽快过来陪我。

　　因为家里有监控，倒也没这么需要姜姨看着我。

　　我找了老李送她去飞机场，她上车的时候我给她转了十二万的新年红包。

　　说是没关系，但真的看到别墅里空荡荡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心脏还是不可避免的有落差感。

　　“真就我一个人咯。”

　　我摸上肚子，下这样的断定是因为里面的两个从生理方面还是其他方面来讲都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生命，说到底也不是人，哪怕在不久他们就要呱呱坠地了。

　　我回到房间，天气很冷，但我还是开窗看向后花园，那里的花都还在，像是要和我一起渡过这个寒冷的冬天，但我笑它们未免太不自量力，却也不肯告诉它们真正的原因，一丝荒谬的带着冷意的笑声随着隆冬的风飘向远方。

　　不知道为什么心脏会觉得痛，总感觉很压抑，我跑到厕所，那里没有监控，我打开水龙头，任由水流哗啦啦流下，我伸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在心里警告自己现在是过年，是个阖家欢乐的喜庆日子，然后捧起一捧水覆在脸上。

　　再等等吧，我只能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以疗慰
　　自己。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