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笔仙大人

　　童野发现自己浑身是伤坐倒在地上。
　　这里看起来是一条隐秘的巷子，平常没什么人来，但此刻却有一堆人围在童野面前指着童野骂。有嬉笑的，也有嫌恶的。童野眯了眯眼睛，还是看不起他们的面孔，样貌全都糊成一片。
　　童野有些头痛，映象中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被人打成这样过，这是怎么了，这里是哪里，为什么不还手？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天空，又亮又刺眼。童野伸手想遮住眼睛，突然感觉手上拿着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一把美工刀。
　　抬头再一看，哪里还有那么多人，分明只有章羽墨一个人看着自己。
　　童野这才想起来，自己正在ktv想办法脱身呢。
　　“当”的一声，刀倒在地上。黑皮衣赶紧捂住自己的眼睛，发现还完好无损，这才知道刚刚刀是插在脑袋旁边。看起来对方放了自己一马，没有真的想杀他。
　　童野站了起来，章羽墨也走过来，把地上的刀捡起来。童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要承认自己是被鬼上身了？说出来谁会相信。童野现在只想离开这个糟糕的环境，回到自己的小窝去。或者去哪里都行，现在只想冷静一下。
　　好在章羽墨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把目光移到了还在地上捂这脸叫唤的黑皮衣身上。童野小声说：“帮帮忙，让我跟我朋友走。”
　　章羽墨又看向童野，童野补充：“等会儿跟你解释，我们是受害者。”
　　章羽墨这才说道：“这是我朋友，我先带走了，你们自便吧。”
　　童野松了一口气，至少章羽墨还是愿意相信他的，等有机会一定要感谢一下。
　　这时那个同学又站出来了。他似乎是要缓和一下现在的局面，把黑皮衣扶起来说：“行了行了，闹这么难看干什么。”然后对童野他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赶快走，又回头看起了黑皮衣的伤势。童野见状拉着贺双泽和章羽墨往外走。
　　一直走到ktv门口，几人才停了下来。这里人多也不怕黑皮衣跑出来做什么。几人在休息区坐下来。章羽墨在等童野说话，可童野还处在萧宿挥刀的样子里不能冷静。这是萧宿第一次露出自己狠戾的一面，尽管童野早就做好了准备，可亲眼看到了还是不适应。
　　贺双泽第一个打破沉默：“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要是真把他怎么样了你这辈子就完了！”
　　童野犹豫了一下，说：“我知道。
　　“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我不会真的对他做什么。如果不吓吓他，他以后还会找我们麻烦。”
　　说出这句话童野不心虚是不可能的，因为不确定萧宿是真的只想吓吓他还是在最后关头被阻止了。但童野并不打算把萧宿供出来，想了想只能先自己扛着了。
　　“……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你刚刚……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不如跟我说说。”
　　贺双泽盯着童野，好像要把他看穿一样。而童野低着头完全不敢直视贺双泽的眼睛。
　　几个人沉默了一下，章羽墨终于忍不住问：“所以你们刚刚到底干什么了？”
　　贺双泽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坐在这儿，就简单概括了一下事情发生的过程。章羽墨听完后倒没有很惊讶，仿佛司空见惯一般，这不经让童野怀疑起来：这人到底是在什么环境下长大的？
　　贺双泽讲完还不忘感激说：“要不是你来了我们都收不了场，多亏你了呀！”
　　“没什么，”章羽墨说，“我跟童野认识的。”
　　这下贺双泽有些惊奇了，忙问：“你们认识？那你俩是什么关系？”
　　章羽墨说：“同学。”
　　贺双泽叹了口气，对童野道：“都是同学，怎么你的同学这么靠谱。”
　　童野终于想起来自己要问什么，说：“对了，你怎么在这儿？”总不至于是来这里玩的，章羽墨一幅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再说这也太巧了点。
　　于是轮到章羽墨讲解了一番，大致内容童野听明白了：章羽墨为了维持日常生活不得不出来赚钱。正好他有个亲戚在这儿开了个店，同意他一有时间过来帮忙，一个小时有25块。不然以他两周休一次这个作息根本打不了任何工。
　　听完童野还默默感慨了一下，想到自己居然有一个这么励志的同学，还是他的舍友，以后一定要多帮助帮助他。
　　也难怪章羽墨平时根本不爱交友，应该是原生家庭让他养成了这么一幅不爱搭理人的性子。每次在寝室童野会觉得章羽墨很会自力更生，叠被子拖地什么的通通不在话下。那时童野只是单纯的觉得章羽墨很厉害，现在想来其实都是有原因的。
　　想到这儿童野都要流出感动的泪水，章羽墨都这么困难了还来帮助自己，而自己刚刚却给人家添了麻烦。他搂住章羽墨，郑重地说：“这都不算什么，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从此以后我就是你兄弟，你遇到事一定要跟我说，我就喜欢结交你这种有义气的人……”
　　章羽墨不明白童野怎么突然这么矫情，疑惑地瞄了他一眼。
　　这时那个贺双泽的同学跑来了。
　　“萧羽墨。”
　　听到这个名字童野疑惑地皱了皱眉，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是章羽墨不是萧羽墨。
　　章羽墨走过去，童野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我现在不姓萧。”
　　“那看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干，就为气你爸？”
　　“我爸早就死了。”
　　“何必呢，”那人叹了口气说，“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给自己找麻烦。我要是你，就不会跟我爸作对。管他们说什么，过好自己的就行了。”
　　“我要证明我的立场。而且，你不是我，自然不能明白。”
　　“行行行。你现在在这里兼职啊？”
　　“这是我表哥开的店，他说可以让我先干一段时间。”
　　“那个是你朋友吗？”
　　章羽墨点了点头，于是童野就看见那人朝自己走了过来，童野见状也站起来。
　　“你是童野吧，刚刚实在是不好意思。那人不是我请过来的，我不认识他。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没吓着你们吧？”
　　章羽墨在一旁介绍道：“这是我朋友李展博。”
　　童野伸出手和李展博握了握，边说：“哦没事，我们还好，没人受伤。”说完就后悔了，因为他突然想到黑皮衣一生伤倒在地上的样子。看来自己到现在脑子还没清醒过来。好在对方并没有说什么 。
　　李展博说：“放心吧，他在我这里受了伤，应该由我这个请客的来解决。剩下的你们也不用管了，本来就是我的疏忽。他们不会再来找麻烦。”
　　说的童野都有些不好意思，这是干了坏事让别人帮自己擦屁股呢。他真心诚意的跟李展博道了谢。
　　后面李展博回到了包间，剩下童野三人在原地。贺双泽说要先回去，章羽墨跟这里的老板说了一声，也要和童野一块回去。
　　据章羽墨说，他的母亲在这里留了一套小房间给他住，房间里就他一个人。这里没有交通工具，打车又太贵，只能选择住校。反正住宿费一个学期只要200块钱，还包水电费，又有空调又有热水。童野曾经默默吐槽：住宿费之所以那么便宜是因为他们在免费给学校做卫生干苦力。
　　童野和章羽墨一起往章羽墨的小房子走去。童野说想去章羽墨家看看，章羽墨大方的同意了。
　　他们越走越偏，附近的居民楼逐渐旧了起来。童野尝试着问章羽墨家里的情况，章羽墨看起来不太想聊这个话题，一直回答的很敷衍。
　　其实童野之所以问这个是因为一个比较在意的问题。刚刚李展博叫了他一声“萧羽墨”，童野听的清清楚楚。这一块儿性萧的不多见，连续两个萧性人出现，实在不太像巧合。若萧宿以前真的是在这里生活，那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
　　而听章羽墨刚刚和李展博的谈话，他总觉得章羽墨改姓有隐情。
　　两人来到了一栋不是很高的楼房下。
　　童野观察了一下，这里的路连路灯都是坏的，也没有人来修。房子连防盗栏都没有，走廊上放了几盆绿萝。只有几户人家亮着偏黄色的、苟延残喘的灯，好像随时都会灭掉一般。
　　楼道里突然蹦出了一只狗，对着童野叫，让童野停了下来。
　　章羽墨回头安慰童野说：“过来吧，它不会咬你的。”看童野还是一幅犹豫的表情，就把童野拉在自己身后走。
　　章羽墨就住在这栋楼的第四层，打开门，里面比童野想的要新一些，干净整洁，让人感觉很舒服。
　　“不用换鞋，随便坐。”
　　于是童野就不客气地靠在沙发上，他是真有些累了，这样小小的环境也让他很安心。
　　“要吃点什么？你还没吃饭吧。”
　　童野在ktv喝了点酒，胃不太舒服，不想吃饭。他揉了揉肚子说：“别麻烦了，我现在什么都吃不下。”
　　章羽墨打开冰箱看了看。
　　“那我煮冰糖雪梨吧，给你润润嗓子。”
　　童野打开手机看了看，里面有十几条未读消息和未接电话，都是陈梅霞发来的。
　　不用看就知道是让他滚回去的信息，这让本就头疼的童野更加头疼了。他干脆把手机直接关机，免得看了烦。
　　他跟陈梅霞始终有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那就是陈梅霞总想把童野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手心里。之前有一次童野偷偷打车出去玩被发现，回家发现陈梅霞居然报警了，还把他暴打了一顿。而那年童野已经13岁了。
　　听着厨房传来叮叮咚咚的声响，童野眼神呆滞了一会儿，起身走到厨房。
　　章羽墨在削梨子，突然看见童野过来站着不动，问他怎么了。
　　童野这才回过神来，帮章羽墨一起削梨子。
　　童野没干过这活，以前吃梨子从来不削皮，削下来的皮上还带着厚厚的果肉，他转头一看发现章羽墨削的又快又好。
　　童野好奇的问：“你平常都是自己做饭的？”
　　章羽墨回答：“嗯，家里没别人，不想吃外卖了就自己做饭吃。”
　　童野又问：“那你都会做什么？”
　　“番茄炒鸡蛋，青椒炒肉什么的都会。都是些家常菜，还在学习。”
　　童野不由得敬佩起来。
　　“这么厉害，改天做给我尝尝。”
　　“好啊。”
　　这时童野突然听见萧宿在说话。
　　“我也会做。”
　　童野没理他。
　　章羽墨把梨子切成块，再把冰糖和梨子一起放进了锅里，还切了点生姜，说这样喝了能驱寒。
　　冰糖雪梨不难做，就这样煮个半小时就可以了。童野又和章羽墨聊了起来，他还有许多问题没有解开。
　　童野假装不经意开口问：“怎么就你一个人住？”
　　章羽墨说：“本来是和家人一起住的，最近出了点状况才搬出来。”
　　童野点点头问：“那……怎么听李展博叫你‘萧羽墨’啊，你改名字了？”
　　章羽墨坐在沙发上，他眼睛望向窗外，童野能看出他眼中的忧愁和孤独。
　　半晌后他回答：“是，现在跟妈妈性姓。”
　　童野暗暗猜想章羽墨是不是跟他爸爸关系不好，不然就算是去世了也不会去改名字。不过听他说他爸爸死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爸爸……”
　　童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怕一个不小心让章羽墨想起不好的事情。
　　章羽墨似乎是察觉出来童野在想什么，反而安慰的笑了笑，说：“没事，不用担心。”
　　沉默了一下，童野这才想起来还有最重要的事情要问。
　　“你家亲戚很多吗？”
　　“嗯？”似乎是话题突然转换让章羽墨有点没习惯，“怎么了？”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萧宿’的人？”
　　“萧宿……”章羽墨回想起来。
　　这短短的一瞬让童野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莫名有些紧张。虽然这又不是他自己的事情，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
　　“不认识。”
　　“但是我有个叫萧世属的弟弟，比我小一岁。你是不是记错了？”
　　随机章羽墨又露出了伤感的表情，说：“他在一年前出了车祸，再也见不到了。”
　　“我艹！””童野突然站了起来，把章羽墨吓了一跳。
　　童野冷静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才重新坐下来。
　　“嗯……撞到脚趾头了。”
　　原来如此吗？萧宿，萧世属？会不会是萧宿临死前太过混乱记错了。
　　童野偷偷转头观察了一下，发现萧宿的脸部轮廓和章羽墨有五六分像，以前没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但这也太巧了些，刚被弟弟缠身又跟人哥哥当了同学。童野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桶了萧家老窝了。
　　“东西煮好了，我去看看。”
　　童野在和了汤后没逗留多久就回去了。

　　天已经黑了下来，车里开了空调有些闷，童野把窗户摇了下来，任外面的刺骨冷风吹在自己脸上。总算是让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一些。
　　“萧宿。”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回应。萧宿以为童野会因为今天的事找他算账，但童野看起来却非常平静。
　　童野说：“如果以前在家里过的不太开心，你还会想探寻下去吗？”
　　萧宿沉默了一会儿，想了想说：“我只想找到答案。”
　　至于别的，早就跟我没有关系了。
　　童野明白了萧宿的意思。
　　“我知道了。”
　　到家门口时童野迟迟没有开门，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才推门进去。
　　电视还放着屏道，但已经变成了连续剧。陈梅霞正坐在沙发上，但她的心思显然不在电视上。因为她的脸色糟糕极了。旁边坐着不知道在看什么资料的童飞鹏，两个人一起看向童野，让童野感受到了说不上来的压抑。
　　童野想直接回房间，但被陈梅霞叫住了。
　　“去哪儿了？”
　　童野心沉了沉，看来该来的还是逃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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