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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此时的沙滩，正处于黑夜。
不过有较为明亮的光辉。
一层只有吴渊可以最明显地看到的浅灰色护盾出现在林清杳体表。
林清杳回头，看着从沙滩远一点的小坡上走过来的人。
那是一名一眼就能看得出憔悴的中年男人。
他顶着一头乱糟糟地卷曲起来，还能垂到肩膀的长发。
他脸上的络腮胡特别大，几乎要和他的头发融为一体。
他的眼睛勉强地从密密麻麻的毛发之中露出。
那双本该明亮的黑眼睛里，不知道何时起，充满了愤怒和怨怼。
他越往着林清杳等人这边走近，他眼睛里的怨恨就越明显。
再远一些的地方，有一个倒五芒星魔阵，已经在月色下，闪烁起了诡异恐怖的光芒。
还有五个人，分别被捆在倒五芒星魔阵的五个尖角。
吴渊抬头，正准备看天空。
可就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林清杳拉住了他的手，使劲往下拽了一拽。
“别！”
吴渊微怔。
顶着一头乱发的中年男子已经在他和林清杳对面站住。
“为什么你要进来，为什么！”
他的那双眼，几乎可以直接喷出火。
林清杳淡定地对上他的目光。
“为什么？我是来告诉你，你现在这种做法大错特错。”
“……错？”
血红早已彻底地占据了画家的双眼。
“我从来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吴渊微微垂眸，看着林清杳抓着他手腕的手。
好奇怪。
林清杳的手好白。
那一根根的手指，纤细嫩白，如同白玉雕成的。
之前看都没有这么明显的感觉。
此时在月光照耀下，冷白皮的感觉特别明显。
林清杳和唐兰欣相处得很好，在吴云谦面前也没有太多的拘谨。
他接触过不少人，可像林清杳这样的，终究是特别的。
乍一看去很热情，但多接触一点，又让人觉得这个热情之下隔了一重阻燃剂。
外在的热情，和内里的热情并不相通。
吴渊默默地挣脱了林清杳的手。
以女生的先天身体素质看，林清杳的表现并不差。
但林清杳没有经过什么严格的战斗训练。
如果要和他比的话，林清杳还是差了一些。
正如此时，他想要摆脱林清杳的限制，根本不用怎么费事。
林清杳也似乎并没有在意他做什么，只是继续看着画家。
“错的是世界吗？如果真的是这个世界错了，那你就只想要毁灭这个世界吗？你难道不是更希望让世界认识到他们的错误，然后在你面前痛哭流涕吗？”
林清杳说着前面的话，画家都差点疯狂到出手攻击。
强烈的怨气已经凝聚成了明显的阴风，就在画家身旁挂起小小的漩涡。
可林清杳说到后面，那旋转着的阴气就忽然停下来了。
“让世界……认错？痛哭流涕？”
比起毁灭世界，他当然更想要得到认可！
正是他画的画收获到的只有各种各样的厌恶，那些看到了他画的画的人，都毫不掩饰自己的不适和鄙夷。
有时候他觉得那些人看了他的画，宁可看到的是一个大粪坑。
他愤怒！
他精心画出来的东西怎会那般？
一定是那些人的错误。
那他就要让那些不懂欣赏的人全都去死！
事实上，画展开办的时候，看到过他的画的人有很多。
但他就是优先挑选了现在的这五个人，要和送给了他新生命的“神”一起，将这些人都抓过来。
他就是恨这些人，和其他人说起他的画时如同看到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脏东西的语气！
他就是想要这些人早早成为让神降临的魔阵的阵眼，让这些人在这里亲眼看到，就因为他们的不识货，这个世界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
可是……
林清杳现在忽然出现，还告诉他，他能有别的方式，让这个世界认错？
不需要如同神告诉他的那样？
画家动摇了。
见到林清杳的第一眼，他就觉得林清杳是不一样的。
林清杳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他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但画家没有动摇多久。
他很快狞笑摇头。
“不可能的！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要做的是什么吗？你和那些骗子一样！说什么我的画无人赏识，只是因为我待的这个地方太小了。只要我给他们钱，让他们将我的画拿到那些大地方去展览，就一定能让更多人爱上我的画……呸！全都是只知道骗我的钱！”
天空上，还有大海之中，都飘来了奇异的歌声。
这歌声听起来像是一大群人围在一起，合唱着最奇怪的歌曲，然后商量着要去“献祭”什么。
被关押在倒五芒星魔阵中的那五个人都不由得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其中，最后一个被抓走的女高中生岑瑶，显露出了最为恐惧的情绪。
她不得不恐惧呀！
勾勒出魔阵的淡蓝色光芒，现在正沿着魔阵的纹路，不断地攀岩而上。
那些光芒已经变成锁链了。
她的皮肤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的伤口。
然而，蓝色的锁链正一点点地勒入她的肌肤之中。
会死的！
一定会死的！
不，在这种地方，受到这样的折磨，她觉得死了更好！
她身上还穿着之前被抓来时的那身衣服呢。
海风不断地吹。
她所在的地方已经离海边那么远了，可竟然还是会时不时就有海浪打在她的身上。
她不知道打过了多少次喷嚏，现在脸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
女孩子该有的形象早已经全部没了。
求生的本能与饱受折磨后求解脱的死志不断争斗。
献祭似的飘渺歌声响起，她就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祭品，正被身下的魔阵一点点地吞噬着精气神……
林清杳瞥了眼吴渊。
“我拦着他，你去救人。”
她刚刚进入这里时，从天空中疯狂下坠，她还感觉到了寒意。
现在应该变得更冷了，她反而毫无知觉。
林清杳只能想到，吴渊已经在保护她了。
可她没看到吴渊怎么出手。
应该是吴渊的手段太过特别，她无法发现。
而这，也够了。
吴渊点头。
他的数据防护已经开始计时。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半个小时之内，解决掉这里，带着林清杳离开这个特别的空间。
只要能解决这件事，其他都是小问题。
“……休想！”
画家身边的狂风又吹了起来。
不过这些风，暂时还只是围绕着画家打转，还没有冲到林清杳面前。
林清杳回想着更多剧情设定。
画空间，是一个由画家过去画过的画作《梦》，结合画家的灵魂，再和异世界诡异结合起来形成的独特世界。
画家自己画的梦确实很诡异。
画家自己想要展现的是月光之下，海浪上的海风不断吹拂，大群的鱼都浮到了表面。波光粼粼的海面中，小鱼游来游去，仿佛也在散发着奇异美丽的光芒。
还有梦的主人，一个小女孩，正骑着一头巨大的鲸鱼，从海里跳出来，在海面上空的空气里游动。
画家画的时候，确实画得有些抽象。
这一幅画给人的感觉已经不再是海面的清爽，以及小女孩想象的美好，而是脏。
那种脏，近似于被人疯狂用粪便涂鸦过的公共厕所。而那些闪烁的微光，就像是小便在闪动。
其中骑着鲸鱼的小女孩，就像是在这样的东西中游动的一大团不可名状之物。
画家自己感觉不到。
他只是觉得，他以他的方式画出他对这一切的想象。
他刻意调上了和现实中的夜晚海面不大一样的颜色，因为他要画的不是一片真实的海洋，而是小女孩做的梦。
既然是小女孩的梦境，那就应该更加光怪陆离……
总之，他所有的努力，都让这幅画看起来更脏了。
最后成形的画，还是偏向于黑色，但被这幅画之中深浅不一的颜色块吸引之后，细细看画上的颜色，就很容易联想到其他。
从这点看，这个画家其实是有功底的。
他真的能让其他人看到这幅画后，觉得这描绘的是梦境，也知道话中那种奇异得格外不正常的配色因梦境的色彩感知差异而生。
但是，画家的审美和其他人的审美差异太大了，画家自己还太固执地认定他才是对的。
画家冤魂进入画中后，外神的触须也出现了。
而后，其他人再看画家画的这幅画，就能够更容易地联想到鱼群、鲸鱼等意象。
可同样的，因外神而出现的、献祭的意象，也跟着一并出现了。
外神的触须触碰过太多的世界。
其他接触到外神的世界，已经为外神献上祭品。
画空间已经成了一个沟通外界的媒介，也就能在特定时刻，听到其他献祭者献祭时的歌声。
对外神来说，这也是祂不主动现身，却让自己的信徒们献上祭品的方式。
只要信徒们知道，还有其他外神的忠诚信徒，正在不断地为外神献上祭品，那渴望着得到外神帮助的其他信徒，又怎能不想办法给外神弄一些好东西呢？
画家没怎么和外神直接沟通过。
可他，就是听着其他信徒唱着献祭的歌，而他身为被外神锚定的一员，他也有办法知道祭品与献祭所得的事，他才在外神触须要选择祭品时，默默地协助着外神触须，并且也主动地为外神挑选更合适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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