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

　　这次商协办了一个交流会，旨在促进各大区会员协同发展，推动全行业生态优化，但是交流会的地点却不是福尔图娜大楼，选择举办在一处名为“静川”的庄园里。

　　商协的集体活动并不多，只有每年一度的例行宴会，而且都在福尔图娜大楼，从来没有过像这次这样办在别处的交流会，而且这次的会议主旨都是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让人看不懂发起者西利亚为什么要办这么一次水会。

　　关林同样不懂西利亚在想什么，但他并不在意这些，带着莫轼欣然赴约——军部的身份能让他在商协成员间收获诸多奉承，上次宴会他就很遗憾没去成，他巴不得能有机会在这些商人们面前表演屈尊降贵。

　　关林拒绝了商协提供的豪华包机，选择乘坐一架低调的小型直升机，虽然机身上有醒目的军部标志。

　　降落在机场，早早等候在这里的人礼貌地迎上来，莫轼和关林被专车接到了静川庄园。

　　这座庄园离市区很远，车道显然是此间主人专门修缮出来的，他们穿过一片作为缓冲区的森林公园，穿过令人眼花缭乱的人造景观，这座庞大的建筑才终于影影绰绰地显现在眼前，颇有些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意思。

　　终于进入庄园内部后，莫轼听到其他人也在讨论——

　　“西利亚这庄园真气派呦。”

　　“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谁知道她还藏着这么个宝贝。”

　　“等回去我也寻思着建一个，现在住的地方太不像样了。”

　　关林也在听他们说话，在这时候适时发出得体的场面笑声，边走过去边说：“老哥啊，你住的那地方还不叫像样？”

　　“关长官也来了？嗐我这不就随口一说，倒是关长官一直住在第五军区，在外边也没个自己的宅子，心思都用在军务上了。”

　　莫轼听着他们明里暗里捧着姓关的，感叹人言真是可畏，哄得关林自己都快信了。

　　交流会的内容和它的主题一样乏味，半场中间的暂休时间关林没让莫轼跟着，莫轼索性跑去了茶歇区，一边嘴上不闲着，一边听着他偷放在关林身上的监听定位器监。

　　然后他明白格兰维尔为什么找沈长瑾推荐他了。

　　“长瑾，再过几天是你的生日，能不能赏脸给我个送礼物的机会？”

　　“你既然能打听到我的生日，那你应该也知道我是不过生日的吧？您那礼物还是自己收着吧。”

　　“是是是，我当然知道你不过生日，但能不能把这一天就当成普通的一天？我是想帮你走出来，人总得向前看啊。”

　　很明显关林的话惹怒了沈长瑾——莫轼直觉这段话每一句都是槽点。

　　沈长瑾语气非常不善地扔下了一句：“关长官，摆正你自己的位置，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她的脚步声快速远去消失。

　　而关林在她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后“啧”了一声，自觉无趣，转身离开。

　　然后莫轼听见关林突然呼吸急促地跑出了休息室。

　　莫轼感觉不妙，抓了把水果刀站起来快速去往关林的定位点。

　　关林向着沈长瑾离开的方向逃去，嘴里不停念叨：“他怎么会突然知道我偷了名单？他派人来杀我了，他来杀我了！”

　　名单？骤然听见这个词，莫轼眉头一动。

　　沈长瑾站在休息室门口刚要进去，瞥见关林跑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关林迅速抓起旁边的花瓶狠狠砸在了她头上。

　　沈长瑾顿时失去意识，慢慢血流满脸。

　　“长瑾，我、我没办法，我知道你一直担心我觊觎沈氏，哈哈，你真聪明，”关林言语癫狂，快速把她托向自己的休息室，“替我死吧，哪怕只是为我争取一点时间，沈氏我就一点都不会动，你妹妹我也会让她好好活着，替我死……”

　　大多数人都在一楼推杯换盏，二楼没什么人，两间休息室离得不远，他甚至没被任何人看见。

　　关林把外套脱下来胡乱披到沈长瑾身上，慌乱地把她拖到椅子上背对门口，然后夺门而逃。

　　莫轼很快赶到了关林的休息室，看见了血流满脸的沈长瑾。

　　他探了探沈长瑾微弱的呼吸，利用这里一切能用的对她的伤口进行了简单处理。

　　然后莫轼听见了走向这里的脚步声，那脚步声绝不是关林。

　　莫轼迅速安静地站到门后，紧握水果刀，在对方开门的一瞬间豹子一样迅猛地冲上去，在这位不速之客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精准地插穿了他的喉咙。

　　这一刀几乎割断了开门人的脖子，喷出的血迹溅在莫轼脸上，甚至染红了那颗小痣，他连眼都没眨。他搜了这人的身，拿走了几颗微爆弹和一把手枪。

　　莫轼果断给沈长昭打去了通讯——刚才在茶歇区，两人对甜点的看法出奇一致，相见恨晚，遂互加通讯。

　　“沈长昭，你姐出事了，在关林休息室，千万别自己一个人上来，能带多少保安和医生都带上来，快点。”

　　然后莫轼小心脱下了沈长瑾身上关林的外套，带走了外套上的定位器。

　　——

　　关林的脑子一团乱麻，乱窜了半天才找到二楼的电梯，然后发现这边的电梯只停单层。

　　他几乎要崩溃了。

　　“怎么会突然知道……我会死的……”

　　关林满头大汗，腿抖成了筛子，几乎慌不择路，他甚至觉得自己遇到了鬼打墙，直到他终于看见双层电梯。

　　他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狂摁按钮，不断接近“2”的数字简直像一只攥紧他心脏的手。

　　电梯终于到了，他连滚带爬躲了进去，电梯门匀速闭合，关林盯着那逐渐变窄的门缝，感觉呼吸都稀薄成一线。

　　然后门缝中伸进了一只手。

　　这一刻的惊悚程度不亚于关林看过的任何一部恐怖电影。

　　那只手又被伸进门缝的第二只手扣住，第二只手十分修长，骨节分明，还带着一些薄茧，指甲修剪得很短，手背上能看到凸起的青色纹路。关林很快听见了利器刺穿皮肉的恐怖声音，第一只手没来得及挣扎什么，无力地掉在地上。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二只手挡开电梯门，脸上血迹未干的莫轼跨进电梯，手里随意拿着把手枪。

　　莫轼上前捂住了关林的嘴，关林瞠目欲裂，眼前的助理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他已经闻到了这人身上的血腥味。

　　莫轼垂眼看他，语气好像在问他中午吃什么：“安静一点长官，告诉我这些人都是谁派来的。”

　　关林发出“呜呜”声，拼命扒着莫轼的手。

　　真是不好意思，连鼻子都捂住了。

　　关林脸都憋红了，空气争先恐后涌入他重新获得使用权的呼吸系统。

　　关林趴在地上喘气，指着莫轼：“你、你不是普通人……带我逃出去，保证我活着，不然我死都不会告诉你……这些人都是死士，你从他们嘴里什么都问不出来！”

　　莫轼笑眯眯的，他摸出了之前那把水果刀，手起刀落狠狠插穿了关林的右肩。

　　在关林的惨叫声中，他说：“你耽误了时间。”

　　这时候一楼到了。

　　就在门开的瞬间，莫轼动了，同时门缝中突然飞来子弹，一切快得不可思议。

　　他迅速侧身躲过子弹，左手伸出电梯门，扣住离他最近的杀手拿枪的时候猛地向上抬，右手迅速举枪击毙了他。

　　莫轼把尸体侧身拉进电梯，第一具尸体完美遮挡了更加迅疾飞来的子弹，他没有停顿，枪口架上尸体肩膀，马上开出一枪，快得让人怀疑他是否进行了瞄准。

　　第二枪杀了第二个人。

　　门外枪声停了，莫轼毫不犹豫带着尸体扑出电梯，右侧立马飞来子弹，莫轼拽住尸体挡枪的同时向右侧开枪，精准杀死了第三个人。

　　此时电梯门刚刚完全打开。

　　沈长瑾受伤吓坏了一楼的人，刚刚的枪声更是火上浇油，一楼此时乱作一团。但负责人居然没跑，堪称冷静且训练有素地努力让人群安静下来，组织有序撤离。

　　除了沈长瑾，其他人看起来只是心灵抱恙。

　　看来这是针对关林一个人的鸿门宴，整个交流会只有杀死关林一个目的，但其他与会成员们并不知情，被迫充当了恐怖片的一部分。

　　莫轼站起来，垂下枪口，手指依然搭在扳机上，然后他走向关林。

　　关林喘不上气，感觉自己血都凉了。

　　他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慌乱叫喊：“这些人是、是……”

　　后面的字眼却没有说出来，关林的确狼狈，但也没有到说不了话的程度，他下定很大决心似的张着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连口型都没有。

　　莫轼看出了不对，他果断举枪顶上了关林的眉心，换了个问题：“名单上都是什么人？”

　　右肩的血还没止住，眉心的枪口尚有余温，但关林顾不上这些，他几乎要崩溃：“我为什么……说不出来？我说不出来他……”

　　“说名单上的人。”莫轼冷眼看着他。

　　关林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名单上都是被他弄死的人……他、他伪造了死亡证明……”

　　他话还没说完，远处一枚炸弹扔来，莫轼拽着关林的衣领奔跑扑倒，紧接着几颗子弹向关林飞来，莫轼向旁边猛地推了他一把，关林猝不及防向前扑去，控制不住平衡摔倒，躲过了所有子弹，只有一颗微微擦过关林的肩膀，然后——

　　那子弹在擦过他肩膀的瞬间爆炸，炸出了里面包裹的银色液体，银色液体在碰到关林肩膀上的细碎伤口时迅速融了进去，关林皮肤下立即出现不正常的颜色，面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

　　“银色昔拉？”莫轼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我、我的胳膊！银色昔拉是什么？”说话间，那不正常的颜色已经爬上了关林的肩膀。

　　莫轼朝他走过去，随便开了个门把关林拖了进去：“没什么长官，一般人还真没这个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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