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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蜜腹剑
话音落下,未及死士再度开口,几道黑影穿梭而过,一道道血红的细线,自跪地之人脖颈依次绽开……只余一片死寂……
风云洲缓缓转身,于看似已空无旁人的室内出声:
“尔等皆为这世间一等一的高手,若非不对妇孺动手……”
随即叹息,
“若那武婢能为本王所用……还请各位,替本王寻得那二人踪迹。届时,本王当亲自出面,以怀柔之策待之。”
言毕,风云洲拱手,微微躬身行礼。
屋内烛火,皆倾斜一瞬,而后恢复如常。
数日后,霜栩与风澜彻已辗转他处。
入住客栈后,化作大猫的白蜃又立马跳入霜栩怀中,翻着肚皮,甚是惬意。
风澜彻冷眼看着心安理得的白蜃:
“化形已久,却依旧妖性难改,好逸恶劳,寡廉鲜耻。”
“他本就是只猫嘛。”霜栩说道。
得到霜栩纵容,白蜃扭了扭身子,随爪就要搭在霜栩胸前,却因风澜彻冰冷的眼神,打了个寒战,当即将爪子瘫了下去,悬在半空。
“阿彻,你不抱抱吗?”霜栩询问风澜彻,“又软又绵,像一团云朵。”
话音落下,白蜃将前爪勾在霜栩腰间,眼睛一眨不眨,警惕看着风澜彻。
风澜彻目露鄙色:“如此圆润厚重之云,怕是会将阎府砸穿。我们如今钱财所剩无几,你莫要溺爱,以山珍海味饲之。最终,你我沦为饿殍……与前世死法相较,越发荒唐。”
思及前世还是自行补刀而亡,风澜彻心中恼怒,却并未显露半分。
“我身强体健,又武艺不俗,自有挣钱的法子。”霜栩回道,“阿彻你也手脚齐全,是饿不死的。”
如今,她已能毫无负担地对风澜彻直呼其名。
“也好。”风澜彻轻叹,“如此,亦是磨砺。”
见风澜彻对自己无意,白蜃方又放松下来,眼眸半眯,于霜栩温暖的怀抱中,昏昏欲睡。
午膳时分,霜栩为白蜃带了两条鲜鱼,自己点了一份水煮肉,给风澜彻点了一盘三鲜饺。
用饭时,白蜃欲化为人形,以灵火炙烤鲜鱼,方才发现自身法力被封。
“现在才发觉?”风澜彻语气嘲讽,“整日以原形依附霜栩,使乖弄巧。如今,只得老老实实做一只寻常猫儿了。”
白蜃惊慌看向霜栩。
霜栩执筷之手一顿,解释道:
“忘记告诉你……我法力被封,你作为我的灵宠,受禁制牵连……便逐渐无法使用灵力了。”
白蜃闻言,瞬间垂头丧气。
“别难过了。”霜栩安慰白蜃,“明日我们去河边,我亲自给你烤虾吃。”
白蜃顿时又生龙活虎,蹦进霜栩怀中,背靠在她身前,袒胸露腹。桌面上,只露出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和一双明亮的眼睛,眸光慵懒。
霜栩隔着“毛垫子”夹菜。
风澜彻面对肆无忌惮的“猫皮膏药”,吃了半个饺子,味同嚼蜡。随后将筷子放下:
“本尊要吃糖酥饼,现在就要。”
见风澜彻突如其来地以“本尊”的身份无理取闹,霜栩便知,这尊大神必是哪里又心生不满。
“又挑食。”霜栩亦是不满,“食用过多甜食,凡人之躯,可是会生龋齿的。”
风澜彻瞥了一眼桌上的鲜鱼:“鱼腥之气,倒人胃口。”
霜栩以为,他大概是想起上一世,自己做的那锅鱼汤,心生怨怼。
担心风澜彻因身体羸弱而夭折,自己又要“被迫”随他转世……霜栩轻叹,捏了捏白蜃的耳朵:
“一会儿借客栈灶房,给小蜃蜃煎鱼。顺便为阿彻烙饼。”
白蜃脑袋后仰,蹭着霜栩发出“啊呜”声。
风澜彻轻蔑地扫过故意不吐人言的白蜃:“矫揉造作。”
二人所住客栈,偏居幽巷,较为冷清。
霜栩吃完饭,给了掌柜少许银钱,便得到后厨平日使用权。
白蜃蹲在灶房窗口,已是吃上双面金黄的煎鱼。
“原来,你知晓如何处理鱼鳞。对你这灵宠,倒是体贴细致。”
风澜彻守在灶台前,全神贯注地看着霜搅拌琥珀色的糖浆。
“那三鲜饺可是好的,幸有小蜃蜃代为消受。”
霜栩一边说着,一边将糖馅加入饼皮捏好,继而下锅。
不一会儿,伴随着焦甜的香气,一张外酥内软的糖酥饼被铲入盘中。
“我多做几张饼,待明日……”
未及霜栩说完,余光发现刚出锅的酥饼已然不见。随即低头看向一旁的风澜彻……
只见其正捧着被咬了一口的酥饼,眉头拧成一团。
“……不烫吗?”霜栩问道。
半晌,风澜彻哑着嗓子答道:“本尊的嘴好像被烫伤了。”
霜栩无言……
见四下无人,窗口的白蜃四脚朝天,打滚儿嘲笑风澜彻:
“总算见识到,所谓仙人,‘不食人间烟火’是个什么模样!笑死猫了!”
霜栩亦是腹诽:风澜彻能活到现在,得亏出世时,便是个“吸风饮露”的神。
她让风澜彻去院中水缸,自行舀些清水润喉。随后将做好的酥饼一一包好,绑上细绳,挂在风澜彻的脖子:
“酥饼两日内不会变质,饿了自己吃。”
“你要前往何处?”风澜彻询问。
“去街上探探风声,”霜栩回道,“察看有无刺客追至此处,也好早做打算。”
白蜃跳到霜栩裙边:“主人,我们去河边捞虾!”
风澜彻凝眉。
霜栩给白蜃使了个眼色,继续道:
“你留在客栈比较安全。若有状况,我感应到,必及时赶回。”
“风云洲自是不会罢休。”风澜彻将酥饼从颈间取下,提在手中,“望你以大局为重。切勿本末倒置,与那泼皮狸猫胡作非为。”
“放心吧!今世,定不辱使命!”霜栩信誓旦旦。
而后与白蜃相视一笑,一人一猫,兴致勃勃离开客栈。
一路行至闹市,经霜栩观察,并未发现异常。
直至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霜栩手执一个以大猫为轮廓的糖画,白蜃趴在她的肩头,向回客栈的路上走去……
夜市人流如织,霜栩与往来路人相撞,手中糖画险些落地,好在身手敏捷,稳住了身形。
“姑娘好身手!”
一道清朗的男声,自面前传来。
一身着雅致长衫,长身玉立的男子,毫无预兆地抬手,将遮掩容貌的“玉面修罗”面具揭下,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脸——此人,正是怀王风云洲。
风云洲嘴角浮起一抹浅笑:“姑……”
“多谢夸奖!”
霜栩面色如常,平静地掠过他的身侧,步履未停,甚至连步调都不曾改变……
风云洲目中划过一丝“别有兴味”的光芒,把玩着手中的面具,不动声色。
霜栩没走几步,便被数名身着劲装的“人墙”阻拦,周遭喧嚣尽歇。
风云洲缓缓回身,对上霜栩的眼神:
“霜栩姑娘,当真不记得本王了?在皇宫时,我们曾有过数面之缘。今夜于此邂逅,当是……缘分匪浅。”
霜栩目露探究,方才看出面前之人身负淡淡紫气,然而,周身却是黑气更盛,将紫气缠绕裹挟。
“你是风云洲?”她开门见山。
自她此世醒来,先前记忆全无。因是风澜彻转世时,妄动神力脱离轮回,她与之禁制相连,所受反噬所致。
白蜃悄悄与霜栩传音:“口蜜腹剑,不像好人……”
“的确。”霜栩回复传音。
见她指名道姓、“明知故问”,风云洲却笑道:
“霜栩姑娘不愧是习武之人,当真直爽。本王之名讳,若是你……”
“风云洲,”霜栩将他打断,“送你两句话:人在做,天在看。多行不义必自毙。恕不奉陪!”
言语间,纵身一跃,踏过拦于身前的“人墙”肩膀,带着白蜃,飞身消失于街头。
风云洲眼中闪过狠戾,沉声下令:“去围截。”
霜栩赶回客栈时,已寻不到风澜彻的踪迹,心中大感不妙。
“霜栩姑娘。”
风云洲的声音,自客栈后院再次响起,客栈亦被包围。
“本王既然亲至,自是准备周全。”他上前一步,环视客栈简陋的布局,“你们二人漂泊在外,当真令本王于心不忍。彻儿他……已被本王接至他处,遣人好生伺候。至于姑娘你……”
“风澜彻在你手里?”霜栩试探道,“你对他用刑了?”
“姑娘怎会如此作想?”风云洲笑道,“他毕竟是本王亲侄。即便他向来对本王这个皇叔……心存芥蒂……”
接着,顿了顿,继续道,
“不过……那些不长眼奴才,前来拜谒时,见彻儿挣扎抗拒,不愿回宫……因劝诫无果,一时心急,略失分寸……微见丹红……那孩子的一条腿……”
“你想说,”霜栩会意,“你把风澜彻的腿打断了?”
风云洲面不改色,只是看着霜栩,沉声片刻,而后缓缓道:
“此话,本王从未说过。”
——但分明就是那个意思。
霜栩已是确认,此人阴险,且谎话连篇。
风澜彻的腿若当真断了,她又怎会安然无恙?那可恶的天罚必会降临……
她给了脚边的白蜃一个眼神,转瞬间,一人一猫已跃至客栈屋顶。
风云洲面色一沉:“本王倒是小瞧姑娘了,不过只言片语,姑娘如何确定,他不在本王手里?”
霜栩没有理会,欲飞檐而去……
“姑娘!”风云洲喊道,随即抬了抬手,“身为宗师弟子,道义为先。你可会在意被你们所连累的百姓性命?”
乌云遮月。
客栈老板与伙计几人,被利刃抵着脖颈,押送至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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