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人夫
白芙蕖表明身份的印信被黑雾吸收,等待片刻,咕嘟一声,印信金鱼吐泡泡似的被黑雾吐了出来。
“好恶心……的雾。”灼华撇嘴道。
白芙蕖白眼一翻,嗔怪道:“嫌恶心大王您别进啊?又不是第一次来了,能不能入乡随俗?”
黑雾郁郁,并无消散的意思。只见白芙蕖面前的雾气滚动着,如同沸水,亦如夺夺山某妖洞锅里咕嘟的粘稠物。
如白芙蕖所言,灼华是第三次踏入神不消的地界。前两次尚好。
坏就坏在去年的冬藏会,灼华被某个妖王推荐了他们洞中的美食,一碗黑漆漆的、冒泡的不明粘稠液体。
那时,灼华刚被另一个妖王身上的香味儿糊了鼻子。递过来以为是芝麻糊糊,直接闷了一口,不成想,一股腐烂的鱼腥味直冲灼华脑门,害得她现在看到蛄蛹着的黑色物质就犯怵。
黑雾向前蔓延,灼华不动声色往褚济川身后站了站,一股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
褚济川秒懂灼华的意思,用自个儿把灼华的身形遮掩了大概。
黑雾继续蔓延,在空中伸展开来,张开深渊巨口向前袭来,一如洪水巨兽要将她们淹没。
雾气压下的瞬间,黑雾回归到原本的模样,两妖一人却已不见踪迹。
神不消,醉梦坊。
酒庄临街的二楼包厢中,隐秘的微光来源于一颗幽暗的夜明珠,由镀金的珊瑚倒悬在屋顶。
灼华初进包厢觉得这颗夜明珠眼熟,想不起具体在哪儿见过。
白芙蕖什么时候喜欢收集这种贵,还中看不中用的物件了?这种装潢不像是她的作风。不过和这地方很是相契。
包厢的窗户打开一扇,微光与街上暗淡的景象相衬,冷清、寂寥,全然不像传言中遍地繁华的子夜城。
没到时辰,商户都不开门。
灼华的位置恰好可以观测到街上的动静,她手边一壶侍从刚温上的醉春风冒着热气儿,被灼华默默推远到褚济川面前。
褚济川见灼华动作,心头一暖,端起酒壶给自己倒上一杯,抿一口,驱散不少寒气。
白芙蕖撑着下巴,调侃道:“这家伙哪里好?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儿。你怎么有新欢还不肯放手盘龙穴,什么都要可不好。”
灼华没看白芙蕖,视线停留在街上那一道冰蓝碎光上——这是黄无期被冰链穿过琵琶骨留下的痕迹,冰链材质特殊,哪怕被撤下,行进路上也会洒下碎冰,留下痕迹,所以,冰牢从来不怕劫狱,也不怕囚犯逃脱。
碎冰不易察觉,除非本命法带有与之相近的冰属性、或是道行高深者可窥见一二。
黄无期一路上留下的痕迹不少,从进子夜城开始,直到醉梦坊大门沿着街边二十步开外,正对着的大红牌匾下结束。
“那块红牌匾的是什么地方?”灼华问道。
“大红牌匾……”白芙蕖斜眼看去,“很明显吧。大王连这都看不出来?”
灼华:“……”
“能不能别这么阴阳怪气?”灼华蹙眉,不认可地看着白芙蕖,这表情不像是在看死对头,反倒像在看家中不成器的姑娘。
“阴阳怪气?还不是跟你学的。”白芙蕖不再搭话。送了人进来,摆了好酒上来,这服务没得说了,现在陪在这儿,是为了守着自家酒庄,以免被殃及池鱼。她才没那么好的耐心。
再说了,一口就值几两银子的酒都不赏脸喝一口,推给这个人族小白脸。她还不高兴呢!真不晓得事关夺夺山的要事还带个人出来,是什么心思?
褚济川没看白芙蕖那边的动静,分析道:“怕是红楼楚馆。”
白芙蕖正愁没地方发泄,逮着褚济川的话揪着错儿,一副便要与他对着干的模样:“哎呀呀,我在这儿开酒楼都不清楚,这位公子如此肯定,怕不是常客吧?”
灼华收回眸子,视线落在气氛不妙的两者身上。
困仙林中梦香之事无定论,灼华本就想让褚济川和白芙蕖见一面,趁着抓黄无期背后之人的功夫,正好能让他俩打个照面,她还没试探,就掐上了。
看样子,白芙蕖不认识褚济川。
虽说白芙蕖阴阳怪气是一把好手,但她说谎就会脸红,三十年没改过,灼华也不信几天没见就能改。
不认识褚济川的状态不似作假,不然,她不会阴阳得这么自然。
灼华的视线在褚济川和白芙蕖中间来回跳跃,看的白芙蕖心里发毛道:“来回看什么劲儿?天天都犯疑心病。我可不喜欢人夫。”
人夫……
“咳咳……”
一时间,三者大眼瞪小眼。
这“人夫”二字似乎是触了什么机巧关窍,让原本还在桌上晃荡互怼的三者被冰瞬间凝住,唯有眼眶子里尚且能活动的眼珠子在动,仿佛继续着方才的相斗。只是相斗的对象从口角之争,变为眼神的交织。
少了言语间剑拔弩张的无端恨意。
褚济川平白被白芙蕖诬陷,总不能哑口无言听之任之,他做出解释:“我没有,我没去过那种地方。”
本应是极具攻击性的反驳,出声却是乐着的。他眉眼带笑,收拢身上的狐裘,看起来颇为温玉。被一个词轻而易举哄好而已。
被叫人夫,那也是灼华的夫。
他再开口,说的是白芙蕖,眸光却触在灼华身上,“白姑娘说笑了。有没有在那种地方过夜,灼华还不知道么?”
在这类莫名其妙的言语隐喻上,灼华和褚济川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不知从何而来的默契。至少现目前灼华是这般认为。
褚济川此言让她回忆起困仙林那晚的激荡,不是个熟手这件事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一人一妖混沌浮沉多时才真正入了门道,不由得在心头感慨:怎么不在刚成年时发现此等妙事?白费了那许多光阴。
白芙蕖没听懂,似是要把灼华盯出窟窿来,她在夺夺山三十多年没见过灼华身边出现过男人啊……
她观察灼华的神态,只见灼华拧眉又舒展,审视完褚济川后抬眸含浅笑。是灼华觉得有趣时的表情。
怎么就有趣了?白芙蕖不懂。一根弦在脑中弹了一下,瞬间的灵感出现——她好像懂了……
灼华没理会白芙蕖的反应,已知她和褚济川没有勾结,便不必再费心。
“时候到了。”
焰火在暗夜炸响,暗色隐没的街道瞬间亮起繁荣的灯火,各家牌匾以不同的形貌亮起,妖异诡谲。
灼华起身,关窗。
灼华行事,向来如此。来时风风火火,真到处理起事情来就这么一副慢条斯理的模样。倒不是说多么成竹在胸、对世事皆有预料,实在是她单手扛刀,不知什么是对手。
窗户关了,隐约透露出几声白芙蕖的催促,比起跟在灼华身后安安静静的褚济川,白芙蕖的存在感更强些。除了睡觉,灼华不是个喜静的妖,褚济川安静的过分了,除了出言反驳白芙蕖的那一句,就没再听他说些什么。困仙林还好好的,白芙蕖一出来褚济川就哑巴了似的,莫不是怕妖?
也不对,她没见褚济川怕她啊……
那就是怕生,暗自感慨,若不是个送上门的奸细,倒算得上是有趣的家伙,当个宠物养在困困洞,也不算埋没。
子夜城门推开,人啊、妖啊下饺子似的往街上挤。
子夜城的主街有好几条,风格迥异。灼华她们所在的这条街就是子夜城最出名的销金窟。白芙蕖颇为不舍的价值百两的酒,在她的酒庄也只能算个中档,更别提这条街上的其他营生,都是上不封顶的买卖。什么稀罕物都能找来。
灼华最不齿的也是这条街上的买卖。人、妖可以是买主,也可能是被交易的“物品”。
只见灼华从醉梦坊一楼出去,眉尾挑起,大摇大摆往方才讨论的大红牌匾下走去。
街上人、妖混杂,陆陆续续往街上涌动,人声鼎沸。红楼酒馆、戏园舞坊大开,子夜城这条街放眼望去尽是这片繁华。
醉梦坊二楼包厢的窗再次歇开一条缝。灼华昂头走到名为红依阁的门牌下,门口的老鸨立刻迎上来。
“这位客官里边儿请!”老鸨看着灼华这身行头,腰间宝石悬挂,眸光闪动,脸上露出谄媚的笑迎她进门。
红依阁,花团锦簇,老鸨招招手,二楼上立刻下来两个翩翩佳人,花容艳唇,簇拥着灼华上三楼。
“这位姐姐第一次来?”
“姐姐是妖吧?今儿个就由我们两姐妹伺候您。”
对于红依阁的这副做派,灼华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她左拥右揽,真成了销金窟里的金主似的。
她们身后,白芙蕖领着褚济川进门。
招呼她们的不是门口的老鸨,而是别的小厮。白芙蕖是个有钱的主儿,但穿着打扮上素不讲究,若以穿着在夺夺山排名,不说和灼华这样金银宝石不离身的比,把整个夺夺山妖王拉通来比较,都要排倒数的朴素。一身素白衣裳,常年带孝的穿着,没少被夺夺山上的妖王诟病。
褚济川更是。身上玉饰不少,可一看就是地摊货色,子夜城最穷的那一条隐市上都不卖成色这么差的玉。清秀就清秀在雕刻不错。
这副穷酸样,自然是得不到多少关注和奉承,只当是来凑热闹、看新鲜的。
给了银子,她们在大厅找了地方看舞。
红依阁中央的舞池是一片冷雾缭绕的池子,云瀑从顶部垂下,云缭雾绕,隐隐约约能在雾帘中瞥见其中婀娜身姿。
褚济川埋头,将手中的几个小瓶子一个一个往白色皮毛的储物袋里塞。
白芙蕖淡淡地看向四周,道:“中央舞池里的可是鲛人,来自鹿野最南端南海的妖族,难得一见,你不看看?”
“没兴趣。”
白芙蕖和褚济川待在舞池旁,并未与红依阁姑娘们有何接触,她们压低嗓音,眼睁睁看着灼华被带到三楼。
……
此时灼华在三楼包厢,伴着幽幽琴音,白色幽光随烟雾缭绕,两个姑娘一左一右把酒水递到灼华嘴边。灼华说:“哎,怎么不开帘子?这让我怎么看?”
“姐姐~看下头有什么意思,喝了这杯,我们陪你啊~”右边的姑娘俯身,将自身和灼华的距离拉得只剩轻薄的衣料,作势要喂。
灼华推停了与这女子的距离,“怎好妹妹喂我,我自己来。”
接过酒杯,刚触到唇边——
哐当!
嘈杂的拉客声被纱帐隔绝,琴音微顿,清晰可闻酒杯落地的声音。
“哎哟,不小心,酒杯掉了,妹妹给我再倒一杯吧。”
“这就倒。”
锵!
只见灼华两侧的姑娘单手执剑,从两个方向向灼华劈下,灼华左右袖口瞬间祭出双刃,与之相抗。
灼华开口,嗓音软下来:“再不叫你们上头的人来,我可是怕我手重会伤到妹妹们呢。”
灼华身形盈巧,几个回合下来,这两个姑娘不敌。灼华指尖轻点,两个姑娘手中剑双双落地,人也花凋似的零谢在软垫上。
刹那间,纱帘燃起烈火,方才还烟纱软语,眼下立刻翻涌火浪。她像是被一道无形壁墙隔绝开来,纱帐罩帘被燃尽,这个位置明明还能看到下头在清水碧波中凫水摆尾的鲛人,可下头的人却是不可见一般,依旧呼喝叫好?!
摇摇欲坠的火笼窜起一条吞天火蟒,饶有兴致地看着笼中妖,火舌吞吐,“嘶嘶”地舔向她。
她慌地露出一对白狐耳来,双瞳巨颤,对着不知何处嘶吼道:“死豹子!我真是被你害死了!你不怕火,我怕啊!”
插入书签
喜欢的宝子可以先收藏一下哦



写了今天确定好更新时间了,隔日随榜更,如果有机会入v就日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