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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米索恩先移开视线,垂眸说道:“坐吧。”
宿译不敢违抗,乖乖地坐在米索恩对面,这才发现餐桌上摆着几道菜,有荤有素,还有一道汤和一个树莓蛋糕。
监狱里的食物只有营养液,可以保证日常基本营养需求,至于味道么,不敢恭维,就算再美味的东西,三年如一日的吃,也会想吐的。
至于出狱后,资金有限,陷入贫困的宿译也硬是抠出了每月五十信用点的预算,买了味道优良改进的营养液。
更不用说,他对正常的食物有多么想念了。这三年里,他有时做梦都会梦到正常食物的味道。
虽然都是家常菜,但色香味俱全,光是看看,宿译就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而且他发现,这些恰好都是他做梦梦见频次最高的菜。
米索恩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还有读心的异能,知道他最想吃什么?
但很快,宿译就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如果米索恩真的有读心的能力,餐桌上绝对不会出现这几道菜。
难道是米索恩喜欢吃的?他怎么不知道,宿译摇摇头,人的口味都是会变的,三年过去了,米索恩突然喜欢上了也说不准。
不过为什么米索恩要特意给他换关押的牢房,还把他叫过来吃饭?
宿译飞快地瞟了一眼对面。
米索恩垂着眸,拿着筷子,却迟迟没有夹菜,筷尖点点碗沿:“我昨晚昏迷了,早上才醒,没想到他们把你当成了杀手关进了待审室里。”
“没什么,我也只是在里面睡了一觉。”宿译满不在乎地说道,同时感觉到背后又有些隐隐发痛,比起那一脚,只是关在那间还有小床的房间里睡上一觉根本算不上什么。
而且他们压根没当他是杀手,而是一个趁人之危的流氓变态,不然绝对不会把他扔进待审室就不管了。
“我让他们向你道歉。”米索恩十分认真地说,眼里带着歉意。
“不用不用,”宿译连连摆手,要是把他们叫过来对账就完了,立刻转移话题说:“不然我们还是先吃点东西吧,菜都快放凉了。”
米索恩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宿译从中看到了些许笑意,见他点点头:“好,吃吧。”
宿译很久没吃过正常食物了,加上这很有可能是他的最后一顿,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当个饱死鬼总比饿死鬼好。
他再也顾不上形象,拿起筷子就开始狂扫桌上的菜。先塞了一颗金丝琥珀虾球,又拿了一个鸡翅,左右开弓,低着头默默猛塞,努力无视对面投来的灼灼目光。
可惜,就算他努力装作胃口大开,沉迷进食,食物也有吃光的时候。
一盘糖醋排骨,一盘红烧鸡翅,一盘金丝琥珀虾球,一盘青菜,全都空了。
顺带吃完的还有两大碗米饭。
宿译鼓起勇气,稍稍抬起眼睛,飞快往对面扫了一眼。
果然,从对方洁白如镜的碗里,可以知道他几乎没怎么动过筷。
宿译又低头看看面前堆成小山的骨头,陷入了可疑的沉默。
好了,这又可以被记一笔。
事已至此——
宿译无视对面,拿起汤勺,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不仅可以填补胃袋剩余的空隙,又能再拖延一点时间。
宿译认真地盯着手中的瓷碗,一小口一小口喝着,他看上去如此专心致志,别人要是这时候打扰,就会显得十分不礼貌。
可惜对面无需讲究这些无用的礼仪:“这些菜还合你胃口吗?”
这还用说吗?这一桌子菜都进了他一个人肚子。
宿译琢磨,米索恩这是在敲打他呢,故意装作没听出言外之意,笑着夸奖:“很好吃,而且味道特别熟悉,我都要怀疑是我大伯家之前请的厨师做的了。”
这话他倒没撒谎,他祖父那辈从临近星系的星球居家搬迁到这里来的,这里的本土食物与他们之前吃的风味相差太大,于是专门请了故乡菜系的厨师为他们做饭。宿译就是吃着厨师的菜长大的。
米索恩深得大伯的信任,经常因为工作上的事被大伯请到家里吃饭,宿译也借着蹭饭的借口上门做客。
“嗯,就是他做的。”看到宿译惊讶的表情,接着解释:“他后面开了一家餐馆,生意很火爆,每天去吃的顾客都要排长队。”
听到生意火爆,宿译毫不意外:“顾叔那个厨艺,就算开在地心,都会有人排队去买的。”
米索恩眼睛微微弯了一点,没有反驳:“嗯,的确。”
宿译直直看了一秒,迅速拨开目光,转移话题:“早知道就找顾叔多学几道菜了,还能开家分店抢他生意......”
宿译察觉到不对劲,使劲咬了下舌头,立刻止住了话头。
米索恩的身形也晃了一下,似乎有些失神,没有说话。
宿译装作口渴,低头喝汤。
暗骂自己真会找话题,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又说起以前的事了。
他以前确实找顾叔学过几道菜,不过都是用大火爆炒,油腻辛辣的食物,完全不符合他的口味,但他偶然间发现米索恩喜欢,俗话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男人的胃,他当下就找了顾叔,勤学苦练,做出来的菜几乎和顾叔做的没有分毫差别。
学成之后,他信心满满地向米索恩展示,本来软硬不吃、拒人千里的米索恩第一次收下他的礼物,还夸奖了两句。这让宿译找到了突破口,之后变本加厉,变着法做饭给米索恩送过去,也许是因为第一次没有拒绝,之后也不好拒绝,也许是实在被他纠缠得烦了,总之米索恩全都收下了。
尘封的记忆顷刻间涌入大脑,宿译痛苦地闭上眼睛,他以前到底做了多少蠢事。
可惜他学到的菜都是放很多如辣椒、姜、蒜等味道很重的香料,当地人很少吃,几乎要从外面航运过来,价格很贵。再加上底城人平时吃的都是营养液,饮食清淡,吃不习惯辛辣的食物。一身武艺的他毫无施展的地方。
还好米索恩没有计较,没有提过去的事,接道:“其实我之后也向他学了几道菜,味道还不错。”
宿译震惊到说不出话,米索恩居然会做饭?
还记得以前他每一次去米索恩的住所,厨房里除了成箱的营养液,再也找不到任何食物的影子。
于是他就会以自己想吃为由,买一大堆食材,但每次都不会用完,下次上门时,食材都快放坏了,都还没动过丝毫,于是他又以不能浪费为由,将剩余食材又做了一桌菜出来。如此循环往复,米索恩都没有阻拦过。
唉,今天怎么了,总是回忆起从前的事?
宿译反应过来,干巴巴地接话:“你那么忙,还有时间学做饭啊。”
然后又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这句话实在像嘲讽。
宿译做完饭,两人一起吃,宿译每次都被辣的不行,吃两口就放下筷子,笑眯眯看着米索恩,米索恩也会吃得比平时多,嘴唇红红的,鼻子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水,但嘴上动作仍然不停。
然后他会笑话米索恩懒,明明喜欢吃,却从来不下厨,还是需要他才能吃上热饭。米索恩反驳工作太忙了,没有时间研究这些。
现在想想,米索恩除了他大伯交给他的工作,还要收集证据不被发现,身兼两职,的确没有时间。
不过当时的他哪里能想到这么多,只是装作勉为其难其实心里窃喜,说既然这样就没办法了,以后只能他多做几次了。他隐约记得米索恩当时嗯了一声,应该是那时候听错了。
米索恩低头看餐盘,说道:“其实这些菜我自己也会做,但上午从修复舱出来还很虚弱......”
时间果然能改变一切,三年过去了,米索恩的口味变了这么多,他记得米索恩以前对酸甜口的菜品完全不感兴趣,但现在都愿意主动去学习了。
宿译感叹归感叹,只是说:“身体最重要,你嘴唇这么白,还是先把伤养好再说吧。”
“嗯。”米索恩垂下眼,好像有点不自在,手指也蜷了蜷。
宿译反省,他刚刚那句话是不是越界了?但他真的只是从关心对方的健康角度出发的,但愿不会被误会,不过他在对方眼里已经是前科累累,很难不多想。
“上午的时候你知道我从修复舱出来后一直待在房间吗?”米索恩低着头,看着面前的空碗,看不清表情。
宿译捉摸不透,想了一会才说:“知道,刚刚领我过来的士兵上午把我从待审室捞出来的时候说了你的情况。”
“但你整个上午都没有来。”米索恩轻轻地说。
宿译被这句话弄得满头问号,他不是正在修养吗,他过去打扰多冒昧啊?正常人都不会去打扰病人休息的吧?
宿译正要开口解释,突然有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一段不太美妙的回忆浮现出脑海。
宿译:......
救命,他以前还真这么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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