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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这一行,绕了不少无名山道,其中不少小道陡峭,常人需手脚并用才能保持平衡,押着符栖的两个衙役自顾不暇,符栖身上伤重,有几次险些摔下山崖。
子裳怕符栖趁这当口逃跑,便慢慢走在队伍最后,看着身前的符栖。
符栖经过数日酷刑之后,全身上下无一处好皮,昨日被子裳打的百鞭,衙役下手极重,百鞭下来伤了筋骨,符栖此时直起腰来都艰难。
豆大的汗珠从符栖额前滴下,符栖只觉自己喉咙里发干,吞咽如刀割,身上一阵发冷一阵儿又燥热,每行一步,就如踩在棉花上一样,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站稳。
手上的石枷似千斤重,在小路攀爬之时,符栖只能用手指抓着地面的石头,才不至让自己从陡峭小路摔下去。
符栖十个修长的手指已经被碎石擦破,不知名的尖锐荒草扎入他的皮肉,让他每爬一步,就要受连心之痛。
行至队伍最末端的子裳,虽有武功在身,爬起来坡并不吃力,但一路走来陡峭小路太多,子裳也需扶着身边树木枝干借力,这段去天澜山庄的路让子裳更加疑心这个飞绣楼的老板、都城首福钱千的用心。
好人家谁会把庄园建在这种地方?
建在这种地方的,除了土匪就是反贼。
正四处观察之时,只听一阵碎石声,前面一个衙役没踩稳,踢下不少碎石,子裳移步正要躲开,却见身前的符栖看着碎石来了躲都不躲,任碎石都砸在身上。
“郡主,您没事吧?”衙役见自己犯了错,怕前面沈止听见,忙轻声询问。
“无事!”子裳说。
那衙役手中的鞭子啪的一甩,抽在了符栖身上,只听身前蜷缩在地上还没起来的人闷哼一声。
“别挡着郡主的道!”那衙役斥责道。
前面的那个人起身,手脚并用的行了几步,却极其缓慢,子裳看他姿势,知道他伤得很重,那衙役看他还慢腾腾,便又抽了一鞭。
这突然的一鞭让符栖承受不住力道,踩在碎石上的脚踩空,把原本踩松的碎石全部踢了下去,符栖伸手想抓住地面,却忘记自己的手被石枷所缚,几次抓空之后,极速向下滑去。
子裳刚刚躲开了符栖踩下来的碎石,便见符栖整个人滑了下来,当符栖从自己身边滑过去时,他那双漆黑如深井般的眼眸,看着自己,让子裳想起了上一世,他杀人时候的眼睛。
此时这双眼睛中,并没有那时候的弑杀神色,而是一种茫然的神色,单单看这双眼睛,真是天神造物,好看的很。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子裳还看了一眼山崖之下,估测这个距离他能不能摔死,但是道路下面漆黑不见底,他若摔死还好,若是逃跑了,那就很麻烦。
就在这一瞬,符栖本能的抓住了子裳的衣摆自救。
但在抓住子裳的一瞬间,符栖又如似抓住炮烙一般得松了手。
子裳不愿意浪费时间,再去悬崖下找他,就在符栖完全失去平衡要摔下斜坡时,子裳弯腰用手抓住了他的手臂,稳住他下落的身子。
手掌触及到他的胳膊时,掌中一片黏腻,黑暗之中子裳可以想象,他的胳膊上全是血污和伤口白脓,子裳想起上一世和符栖打仗时,自己的身上的伤口也如这般,溃烂化脓,反反复复。
但让子裳没想到的是,符栖的身体滚烫,在这深夜凉风之中,热得反常。
他在发高热。
符栖震惊,没想到子裳会拉住他,胳膊虽有伤被捏得剧痛,但符栖觉得她有些冰凉的手触及自己的胳膊,让他一整颗心似要跳了出来,那被她拉着的胳膊,在微微发抖。
符栖回想刚刚摔下路过身后的子裳时,她的眼神。
冷漠、疏离、有杀气、想让自己就这样死了……
符栖很奇怪,她的眼神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符栖稳住身子后,不知在想什么,没什么动作。
子裳放开了他。
“没事吧你们!”前面黑暗中的西门宴问。
“无事!”子裳回道。
“犯人的脚镣呢?”子裳问。
“在,在,我看要爬山,就摘了!”一个衙役有些紧张。
“戴上!此犯狡恶,趁我等不备跑了,不好追回!”子裳道。
本以为符栖眼中会有什么仇恨的凶恶闪过,但他眼中却闪过一丝失望,而后是无尽的默然。
默然的眼神,比凶恶更让子裳厌恶,他就是用这样的神态迷惑了那么多人,最后登上皇帝之位?
看着跪趴在地上任由衙役为他戴脚镣的符栖,子裳屈膝,蹲在他身边。
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子裳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他一跳,让符栖浑身一颤,子裳强迫他看着自己,用只能他听到的声音说:
“你要是再想逃跑,再敢摔下去,我就一起陪你下去,然后在黑暗里拿石头把你砸死,最后告诉所有人,你摔死了”子裳有些笑意的说。
符栖还是那副默然的神色,眼中却是无尽的绝望,突然,符栖淡淡的说了一句话,让人怒火中烧的话。
“好啊,有本事,你试试!”符栖说,声音很轻,有些沙哑,语气中没有半分威胁,却给人一种脊背发凉的阴暗仇意。他深潭一般的目光,看着子裳,没有感情,漆黑的眼睛像是两个要吸走人的深渊。
符栖说完,子裳觉得巨大的内力朝着子裳推来,子裳使力一挡,符栖却倒退着,摔入山崖。
符栖要跑。
子裳一个纵步冲过去,想再次抓住符栖,可只差了一点,坠落,子裳和符栖一同从山崖之下滚落。滚落之时,符栖已扯断了束缚双手的铁链,他站在原地,冷静的等着子裳从山崖上落下。
因为周遭太黑,子裳奋力保持身体平衡,同时防备着符栖,可子裳还没落地,只听一声铁链响动,符栖以极快的动作,将手中的一段铁链,饶在子裳脖颈上,使力一拉,子裳心里一凉,伸手护住自己的脖子,奋力向外推。
“我来救你!”山崖上面西门宴高喊,对着黑暗射出几只袖箭。
子裳循声,奋力一扭,把符栖甩向袖箭。
符栖身子一侧,躲过袖箭,子裳趁此时捏着符栖的手腕,咔嚓一扭,将符栖的一只手扭脱臼。
符栖疼得闷哼了一声,将子裳一掌推远。
子裳结结实实吃了一掌,口中一片腥甜。
“你不是要砸死我吗?”符栖沉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他捏着自己的手腕,使力接了回去,又是咔嚓一声。
他在挑衅。
“妈的,我今天不砸死你,我不信公孙!”子裳骂骂咧咧再次冲了上去,和符栖开始你一掌我一掌的自杀式打斗。
符栖的内力很强,其中夹杂着巨大的愤怒,几个回合下来,符栖使尽全力,将子裳摔在石壁上,而后转身向山下的河跳去。
子裳摔在石壁上,几乎没有停留,起身跃起,落在符栖身后,以极快的速度,捏住符栖的两个手腕,符栖使内力镇开子裳的手,想用力一抽,谁知子裳以为自己再次脱手时,符栖的力道滞了一下,就这一瞬间,子裳用力一握一扭。
手掌已断。
而后抬脚一踹,踩折了他的膝盖。
四肢齐断。
符栖轰然倒下,疼痛让他脸色煞白。但他的眼睛依然死死的盯着子裳,满是杀气。
冷月照在符栖脸上,子裳单膝抵地,随手拿起身边的一块石头,朝着符栖的脸砸了过去。
“住手!”身后有人喊,是沈止。
可符栖的侧脸太美,子裳有一瞬间失神,石头一偏,砸在地上。当着沈止的面,子裳不能杀人。
西门宴和沈止从山上下来,侍从从子裳手里接过,擒住了符栖。
但符栖的武功之高,让子裳有了危机感,即使符栖被拷打数日,有可能还吃不饱的份上,子裳才刚刚好赢了他,若是他状态最好的时候,子裳都不敢想。
子裳伸手接好符栖的手掌和腿后,从西门宴处要了几只袖剑,刺入符栖身上的几处大穴,刺得极深,都看不到剑头。符栖被如此折磨,哼都不哼一声,只不过他浑身僵硬,似乎在忍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捆起来带走!”子裳刺完最后一剑,松开手,看都没看符栖,让队伍继续前行。
符栖好似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一样,无所谓的、深一脚浅一脚地开始攀爬,他比之前爬的更慢了,膝盖也无法立直,没走几步,便被路上碎石木枝划得血肉模糊。
行了半个时辰,一行人到了天澜山庄。
天澜庄园门口荒凉无比,似是闲置多年,无人居住。
山庄朱色大门前,荒草丛生。
沈止查看了门上的痕迹之后,推门进入山庄。
整个山庄依山而建,院落二十多间,其间杂草丛生,山庄中央有一处花园,其中间种满红竹,沈止蹲在竹林旁,伸手触了些红壤在手上。
“是张锦程身上的红泥?”子裳问。
沈止点点头。
“这个红泥,不仅在张锦程身上发现过”沈止起身,沉声说着,而后看向了被衙役押着的符栖。
子裳顺着沈止的目光,也盯在了符栖身上,符栖还是一副淡然模样,甚至都没有抬起头。
“你们抓他的那一天,他身上也有?”子裳问。
“抓他的当夜,此人后背有一处皮肉被人所刮掉,伤口虽然简单处理过,但是其中还有和血肉连在一起的红泥,此时看他背后,应该还有”沈止说。
衙役识相的把符栖背后的衣服拔掉,鞭笞抽裂符栖的衣服,让布料与伤口结痂为一体,此时撕开,无异扒皮之痛。
但符栖却是哼都没哼一声,只是扒开衣服那一瞬间,疼得脸色泛白。
子裳从衙役手里提着灯,绕到符栖身后,符栖因疼痛,皮肤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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