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山庄]画眉山庄养崽日常

　　画眉山庄富丽堂皇，地上铺着猩红的地毯，椅子上、桌子上都铺着猩红的椅罩和台布，洁白的天花板周围镶着金边，一根银链从天花板中心耷拉下来，上面挂着一串串玻璃坠子，一支支细小的蜡烛闪闪发光。

　　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这么的干净华美，是与呼啸山庄完全不同的地方。

　　哈里顿穿着沾满了灰尘和草屑的衣服站在那里，黑发黑眸，皮肤也被晒得黝黑粗糙，一双明亮的眼睛野性难驯，像是暂时平息怒火的小兽，活脱脱就是一个小的希斯克利夫，埃德加一见到心里就不喜欢。

　　埃德加听着艾伦叙述在呼啸山庄的经过，眉头越皱越紧，凯茜站在他身边，想要和新来的表哥亲近，又怕他身上的尘土弄脏自己的衣服。

　　哈里顿偷偷打量着凯茜，有着一头漂亮金发的她像约瑟夫的书上面画的小天使，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灰扑扑的衣服，头一次感到从心底涌起的虚弱。

　　突然一只小手握住了他的手，另一个像小天使的男孩对他说，“哈里顿哥哥，欢迎你来到画眉山庄，我妈妈为了欢迎你的到来，早晨走的时候专门炖了肘子，希望你会喜欢。”

　　大人们突然不说话了，凯茜也走过来握住哈里顿的手，“我是凯茜·林顿，是你的表妹，你爸爸是我妈妈的亲哥哥。”

　　哈里顿微微一愣，他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有个姑姑，但是对她早就没了记忆了。

　　另一只手又被拽了拽，他低头一看，男孩仰着头对他说，“我叫林顿，是凯茜的表弟，我也是你的弟弟。”

　　没人教过他怎么待人接物，他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埃德加叹了口气，“艾伦，带他上去洗个澡，换件干净的衣服。”

　　“是的，主人。”艾伦过来，带着哈里顿上了楼。

　　“哈里顿哥哥多大了？”
　　“他为什么这么高？我什么时候能长这么高？”
　　“他的头发为什么是黑色的？”
　　“他的眼睛和我的一样，都是黑色的。”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问话，埃德加边叹气边回答。

　　哈里顿坐在木制浴桶的温水里，任由艾伦给他搓着背，他在呼啸山庄极少有机会洗澡，每次洗也是涮一下自己，不会洗的这么认真，因此油泥卷掉渣一样进了水。

　　“哈里顿，你还记得我吗？”艾伦却一点不觉得他脏，不厌其烦地给他搓澡。

　　“不记得了。”哈里顿诚实地回答。

　　“我从你刚出生就照顾你，足足照顾了你五年。”耐莉忍不住感叹，小时候认识的人，后面见不到面，基本上就不算认识了。

　　“那你后来为什么离开了我？”哈里顿疑惑地问。

　　“后来你姑姑从呼啸山庄嫁到了画眉山庄，我作为她的陪嫁过来的。”耐莉手上动作不停。

　　哈里顿不明白陪嫁的意思，他轻声问，“我怎么没看见我姑姑？”

　　“她已经去世了，比你爸爸去世的时间还早。”

　　哈里顿轻叹了口气，“那我以后的工作就是照顾凯茜和林顿吗？”

　　“是不是希斯克利夫和你说的？你怎么能相信他的话呢？”艾伦颇为难过地说，“你知道吗？迄今为止，你人生中全部的磨难，都是他带给你的。”

　　哈里顿虽然还没原谅希斯，但听见别人说他的坏话，还是本能地生起气来。

　　艾伦也不点破他，泼水给他洗干净身体，让他自己擦净后，换上了准备好的新衣服，去给他准备的卧室。

　　碧绿带小雏菊的墙纸，宽大明亮的格子窗户，旁边挂着绿绒带蕾丝的窗帘，一张足以容纳两人的大床，上面挂着翠绿挂流苏的床帐，一水儿的雕花衣柜和书桌，桌子上摆着一个铜镀烛台，旁边放着墨水和羽毛笔，还有几本崭新的书。

　　哈里顿愣在了门口，被艾伦从身后推了一下，如同误入梦幻仙境的旅人，怯生生地摸了一下崭新的床品，柔软如云朵，光想一下，都知道躺在上面会多舒服。

　　即使是呼啸山庄的主人希斯也没有这么好的住处，他回过头战战兢兢地看向艾伦，有些明白她刚才为什么会那么说了，只是心里仍不愿承认是希斯故意误导自己。

　　“明白了吗？他们是要把你当做养子。以后你要听话，林顿家的人都很好，他们会对你好的。”耐莉叹了口气。

　　看见哈里顿现在的小模样，她才能体味到同样年纪的凯瑟琳住在画眉山庄的五个星期经历了怎么的洗礼。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布朗太太见林顿和哈里顿相处的很好，就上楼来照顾难受的伊莎，她喝了一些清水，觉得舒服了一些，仍想躺在床上休息，布朗太太便关好门，让埃德加他们不必等她吃午饭。

　　肘子和猪蹄一直在铁锅里闷着，直到餐桌上的人都坐好了，才被热气腾腾地端了上来，肘子浇满了酱汁颤颤巍巍，散发着扑鼻的肉香。

　　分餐的仆人第一次遇到这种菜，只能硬着头皮将肉切开，热气混着肉香飘了出来，他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里面的肉炖的软烂粉嫩，连着肉皮被分到四人的餐盘里。

　　虽然闻起来很香，但是三个孩子都没吃过，纷纷看向埃德加。

　　埃德加利落地切一块，连皮带肉放入嘴中，肉皮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瘦肉鲜美多汁，十分可口。

　　他之前从来不知道猪腿上的肉会这么好吃，对着孩子们点头示意。

　　三个孩子才动叉子。

　　哈里顿吃了一块肉，浓郁的香味在味蕾绽放，他忍不住眼前一亮，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肉。

　　布朗太太站在一旁，见他们吃的开心，放下心来。

　　伊莎一觉醒来，觉得神清气爽，将床头柜上的水一饮而尽，起身换好衣服。

　　布朗太太推门而入，“伊莎贝拉小姐，你醒了，刚才林顿少爷过来看你，我让他下去玩，别打扰你休息。”

　　“很好，他们觉得肘子好吃吗？”伊莎坐到梳妆镜前，梳理自己睡乱的头发。

　　“他们吃的很开心，那个新来的孩子胃口最好了，自己就吃了一个，四个猪腿被吃的很干净。”布朗太太笑着说。

　　“他以前一直干农活，胃口大很正常。”伊莎想起前世姥姥过年炖的肘子，软烂醇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现在身是洋人身，胃还是中国胃，一直很期待今天的炖肘子来着。

　　现在身体修整过来了，胃却觉得有些空虚，正想下去做点什么吃。

　　“不过……那四个猪脚，没人敢碰。”布朗太太尴尬地说。

　　伊莎眼前一亮，想好要做什么吃了。

　　她下楼出了门，只见三个孩子坐在树荫下，林顿和凯茜捧着书在读，哈里顿百无聊赖地玩着一盒玻璃珠。

　　三个孩子见到她，都朝着她跑了过来，林顿和凯茜忙问，“妈妈、姑姑，你好点了吗？”

　　伊莎挨个摸了摸头，“我已经痊愈了，你们放心吧。”

　　哈里顿直愣愣地站在两个孩子身后，用脚踢了踢地上的青草，偷偷看着伊莎的脸色。

　　刚才林顿和凯茜想要和他一起玩，不凑巧的是天上飞过一只小鸟，恰好方便了一下，在他手心留下了一坨白色的粪便。

　　哈里顿惊怒地叫了一声，一连串脏话叽里咕噜地脱口而出，把林顿和凯茜吓了一跳，也不敢和他玩了，默默地在他身边看书。

　　虽然他们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但他心里感觉他和他们之间有一道看不见的薄膜。

　　“你们已经认识了？”伊莎将哈里顿拉到身边，“喜欢这里吗？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

　　哈里顿点了点头。

　　“林顿、凯茜，你们两个读书的时候，可以念出来给哈里顿哥哥听，我想他会喜欢听你们讲故事的。”伊莎笑着提议，她想让哈里顿尽快融入画眉山庄。

　　“真的吗？哈里顿哥哥，你会喜欢吗？”林顿仰着小脸问。

　　“会……”哈里顿微微垂下头，他只在约瑟夫那里听过一些圣经上的故事，从来没听过其他的。

　　凯茜和林顿拉着他的手回到了树荫下，两个人争着问他要听什么故事，伊莎见他们相处的还行，就进了小厨房。

　　盘里的四个猪蹄原封未动，皮外有一层浅黄的肉冻，看起来让人垂涎欲滴，她让布朗太太再把土灶点燃，将猪蹄拆开丢进锅里，放入清水，加点盐和香料，盖上木盖。

　　自己则揉面切条，用小灶烧水煮面，在面快煮好时放入一些青菜，等面煮好后，大锅里也传来肉香。

　　“布朗太太，我们一起吃吧。”伊莎将面盛到盘中，从锅中捞出猪蹄，放在面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猪脚面就做好了。

　　两人一起到了树荫下的藤桌处，隔壁大树下的凯茜正绘声绘色地讲着故事，哈里顿和林顿乖乖撑着下颌听着，微风吹拂着树叶，发出哗哗的响声，伴着女孩清脆的声音，如此的岁月静好。

　　猪蹄被炖了两次，软烂入味，和青菜面条混在一起，不寡不腻，恰到好处。伊莎用叉子吃起中式面条，总觉得怪怪的，想着以后还是让木匠们做些筷子好了。

　　布朗太太也学着伊莎的样子，吃起了猪蹄和面条，忍不住点了点头，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奇怪，反而十分美味。

　　猪蹄的肉皮和蹄筋软烂弹牙、肉香四溢，青菜只被烫了一下，清脆爽口，恰好解掉猪肉的腻，布朗太太忍不住赞叹，“完美的味道。”

　　三个孩子被香气吸引过来，眼巴巴地看向伊莎。

　　伊莎笑着让他们去洗手，给林顿和凯茜盛了半碟面条和猪蹄，给哈里顿盛了满满一盘面条，哈里顿洗完手看见盘中的差距，知道今天中午吃得多被告诉了伊莎，忍不住红了红脸颊。

　　太阳落山，在天边晕染出一片晚霞，画眉山庄的仆人们将屋内的蜡烛挨个点燃，埃德加坐在钢琴凳上，教凯茜弹钢琴。

　　伊莎带着林顿和哈里顿坐在沙发上，听着断断续续的钢琴音，笑着看向哈里顿，“哈里顿，你在呼啸山庄每天都做什么？”

　　“给鸡喂食、给牛喂食、给马填料、捡鸡蛋和牛奶回去，给车套马，把麦子堆满房间……”哈里顿说起自己熟悉的事情，越说越兴奋，中间夹杂了自己都没察觉的脏话。

　　埃德加闻言蹙了蹙眉，没有回头说什么。

　　伊莎则察觉到他说长句的时候，有些单词和语法是错的，颠三倒四、词不达意。

　　归根究底是因为他没怎么受过教育，可恨的希斯克利夫。

　　她怕强迫哈里顿学习，会让他觉得被嫌弃了，产生厌学的情绪。

　　现在不急着让哈里顿学习，要让他先习惯在画眉山庄的生活，然后再徐徐善诱，能让他喜欢上学习就更好了。

　　哈里顿说完后，伊莎摸了摸林顿的头说，“哈里顿哥哥是不是很厉害，什么都能干。”

　　林顿瞪大了眼睛，“哈里顿哥哥好厉害！”

　　尚未经过阶级化教育的孩子，见到别人比自己会的多，便觉得他比自己厉害。

　　凯茜从钢琴凳上跳下来，坐到伊莎旁边，“姑姑，我今天给哈里顿讲了莫里王子历险记，是不是很厉害？”

　　“是的，凯茜也很厉害！”伊莎摸了摸她的金发。

　　“我明天也给哈里顿讲故事，我们都说好了，明天就轮到我了。”林顿赶紧道。

　　“好好好。”伊莎和一旁做针线活的布朗太太以及艾伦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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