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又在做戏

　　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沈明雪的身上，连同程明月也一脸看好戏的看着她。
　　她深以为这是萧四姑娘对她的情谊，知道她们水火不容才故意去找她茬的。将头努力抬的高高的，朝沈明雪炫耀。
　　殊不知，萧四姑娘不仅是为程明月出气。从她看见她第一面时她就看她不顺眼了。
　　她是家里中幺女又生的一副好容貌，靠着姑姑是皇后在长安在家里都是横着走的。
　　如今来了一个比自己好看许多的姑娘，娇气蛮横的萧四姑娘当然看她不爽了。决心要在初次见面就给她一点颜色瞧瞧，好让她在众人面前都抬不起来头。
　　“沈明雪。”沈明雪眼皮子都不抬，淡淡回了句。
　　萧娄雪轻嗤了一声，尤其是在听到了那个“雪”字时，眼神更为不屑。
　　她努努嘴，问道：“那你随明月来赴宴今日是以定远侯之女的身份来赴宴还是沈家外孙来赴宴的？”
　　“四妹妹。”萧吟芳嗔怪了一声萧娄雪，示意她别说了。
　　定远侯府的事早已闹得满城人皆知，她这样问岂非让人难堪。
　　无论怎么说都是个坑，说是程家女她那何姓沈，莫非是对程家还心中有怨；说是沈家女那她为何又随程明月来此，难不成心中还贪图这程家的富贵？
　　沈明雪站在那，眼风都不带给萧娄雪一个。这样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问题，她早就料到了。是以，萧四姑娘想了半天就想出这么个问题嘛，太没水准了。
　　她微微偏过头，双手叠交于腹前，正容道：“母亲生我有生身之恩，明雪不能长留于阜阳在她灵前尽孝，是以只能守孝三年再随母姓，以报生恩。而父亲与我有养育之恩，所以明雪便长伴其侧。故而，我既是程氏女也是沈家女。”
　　无论何朝何代，孝悌忠信总是君主时人所奉行的。她拿了孝这个牌子当子挡在自己身前，何人敢置喙。
　　萧娄雪自然也不敢，她瞪着眼，气的说出话都是断断续续的，“你……你……说的好听，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想的呢！”
　　她心里想的？自然是想的怎么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啰！
　　她笑的眉眼弯弯，心里却冒着咕噜咕噜的黑水。她说完了，现在该到她了。
　　刚刚萧吟芳叫她四妹妹，想必便是萧家四姑娘萧娄雪。来之前，她特意打听过这萧家的几位姑娘。
　　确定来人身份后，她立刻开口问道：“萧姑娘，你姓萧，母亲是清河曲氏，那我问你你是萧家女还是曲氏女啊？”
　　“自然我是萧家……”萧娄雪昂首挺胸说道一半，忽觉出不对来，欲言又止。这不是她问沈明雪的问题么。
　　她看着沈明雪圆圆的眼里一片期待之色，显然她就等着她说出回答来，然后再将她心里打过草稿的话再熟悉奉还给她。
　　她想了半天，想不出一句话来，急的脸都憋红了。沈明雪父在母亡，她总不能学着沈明雪这样说吧。
　　憋了半天，她咬着牙，怒声道：“你这人好无礼，没有父母何来我？萧家女和崔氏女又有何区别啊！”
　　“哦。”沈明雪眨了眨眼，拖长语调，“原来……没区别啊。”
　　没区别你还问，这不就是找茬嘛！
　　人群中，一直看戏的程明月见对自己关照自己的萧娄雪气的胸腔剧烈起伏，很是贴心的站了出来，接过话道：“沈明雪，萧家姐姐们好心请我们来做客，你就是用这般咄咄逼人来回报萧家的盛情吗？！”
　　沈明雪眼珠在两人之间来回转着，怪道这萧娄雪如此护着程明月，原来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方才萧家几个姑娘连萧家大姑娘都不曾出面，程明月倒是一下子跳了出来。
　　她颔首假装思考了一会，抬起头，不解问道：“萧四姑娘，方才你也问过我，我也不觉得有甚。”
　　然后，她抿了抿唇，将眼睛睁得大大的，语气十分无知的继续问道：“所以，这是很无礼的话吗？”
　　萧娄雪刚顺下去的气立刻又涌了上来，她既没那个气量笑着说这话不是什么无礼话，也不能直接了当的说这就是无礼的话，你给我道歉赔罪吧。
　　就这样一口气堵在萧娄雪胸中进出不得。
　　赶在被萧娄雪被自己气死前，萧吟芳再次出来开口打圆场。
　　“才不是呢，初见时互报家门是礼数，并非失礼。孩儿的姓氏，无论随父随母，都只是家族的名帖，无伤大雅。真正紧要的，是孩子骨子里承袭的品性。姓氏不过皮相，门风家教的传承，才是根本。”
　　萧吟芳说这话时，眼神还是不是地往萧娄雪的方向瞟去。萧娄雪被萧吟芳瞧的脸更红了，几次想要张嘴，可到底还是没说出口，羞着脸跑了出去。
　　沈明雪盯着那负气离开的背影，神思游离天际起来。
　　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萧家内宅也不见得比定远侯府好多少。
　　萧家共有四位姑娘与两位公子。其中，大姑娘和四姑娘出自大房；不过大姑娘是妾室所生，四姑娘是正室所生；二姑娘与三姑娘则来自二房。至于两位公子，一位是程父那位萧姓白月光的遗孤，因父母双亡而被舅舅接至萧家抚养的宋霁；另一位则是大房嫡出的萧俞寒，是名正言顺的嫡子。
　　沈明雪没来前，只听说萧家嫡子萧俞寒和宋霁很是闹的不愉快。没想到，萧吟芳和萧娄雪两人间的关系似乎更为微妙。她观其神态，这两人看着是姐妹，其实暗戳戳的较劲，谁也不肯服谁。
　　也是，那萧娄雪心气如此高，怎会心甘情愿的叫上萧吟芳一声“长姐”。不过，这萧吟芳偏生在了萧家，又占了一个长姐的名头加上萧皇后当年也是庶女，还独独赐了一个吟芳的名给她。所以她的地位在萧府只高不低。两人不合其实也正常。
　　“明雪妹妹，你在看什么呢？”
　　萧吟芳出声拉回了在神游沈明雪，她回神后随意指了指一盆金盏银台，道：“我瞧这花呢。”
　　萧吟芳随着沈明雪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盆花心鲜黄花瓣白嫩的菊花正在风中傲然挺立着。
　　“确实不错，妹妹若喜欢我叫人给你送到府上去，算是今日的招待不周赔罪了。”
　　沈明雪正想张口拒绝，萧吟芳却已雷厉风行的叫人把那盆金盏银台抬到了她车上去了。看着小厮们离去的身影，沈明雪微微张口的嘴又闭了回去。
　　这金盏银台虽名贵但是也不是有价无市的，改日她从自己的库房里挑些价值相等的会增就是了。不过，她倒真的小瞧了这萧吟芳，她只比她大上几岁，可这些侍女小厮们对她的都是恭恭敬敬的，说的话也是无有不从的。
　　她如此有威望，怪不得萧娄雪如此不喜欢这个姐姐。
　　想到这，她又把目光转到不远处说说笑笑的萧娄雪和程明月两人。论出身，程明月还比不上萧吟芳，可这两人的关系怎么出奇的好。
　　活像……一胞双生的姐妹。
　　“说起来，她们两人不是姐妹却胜似姐妹的。”萧吟芳的声音幽幽的飘了过来。
　　沈明雪有意套话，顺过话茬接道：“是啊，不过或许是两人年岁相仿，所以比旁人更玩的来些。”
　　萧吟芳望着程明月低眉顺眼的样子，眼中掠过一抹嘲讽，可语气却十分真诚感激，“说来还是要多谢明月能容人，四妹娇纵，家里的姊妹都不肯和她亲近，只有明月能容她，四妹说什么她便做什么。”
　　“是吗？”沈明雪轻笑了声，亏她想了许久，原来是因为萧娄雪脾气太坏，没人和她玩，只有程明月能忍得还能听从她的吩咐。
　　不过，萧吟芳就这样把两人之间的关系透给她了？
　　她转头看了看一脸和气的萧吟芳也笑了笑。
　　她今日来萧家本意只是来打探一下，没想到却能收获示好。不过，她觉得萧吟芳多半只是知道她和程明月的龃龉，只当她和她一样，都讨厌自家跋扈娇纵的妹妹，想找她联手来着。
　　不过，这样也好。她也可以假借这个理由和萧吟芳做盟友，进而更加了解萧家。
　　就这样，两个聪明人互相对视一笑，各自怀揣着各自的目的，达成了同盟。
　　闲谈了一会后，萧吟芳便去招待其他陆陆续续来的其他家的姑娘了。沈明雪也开始四处闲逛起来。
　　萧家在萧皇后和萧将军没发达前，一直就属于中等人家，官位一般，府邸一半。发迹之后便搬到离皇宫近的永兴坊了。迁到此地的第一件事，萧家便是大兴土木的修缮。
　　只不过，修缮的也太一言难尽了……
　　整做府邸多用金箔装饰，花树草木只管名贵不名贵全然不管搭不搭。
　　就如眼下，她面前是一棵枝叶繁茂的芭蕉树，可旁边却是紧挨着种了棵齐高的桃树。她忍不住摇了摇头，思绪已飘至来年春天，届时，油绿的芭蕉叶与艳粉的桃花混杂一处，那画面，光是想想便觉不堪入目。
　　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正想再往前走走，却听见几道熟悉的女声隔在月洞门那边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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