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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境
咻的一声,一支弩箭携带着沉甸甸的力道射来,锐利的箭头泛着冰冷的寒光,好似连空气都被刺破,快速在空中带出一道转瞬即逝的残影。
“这里处理完了,我们去对面。”李扶风说道。
庄静嘉正要应好,就看见有一道箭矢破空而来,瞳孔一缩,身体的动作快过脑子,下意识的就将挡在自己身前的李扶风推进崖壁里侧。
这时,弩箭距离庄静嘉的心口只有一米。
庄静嘉快速拔剑,手臂一扬,将剑挥出,剑身与箭杆相触的瞬间,她手腕一动,使巧劲将剑上挑,弩箭瞬间偏了方向,擦着她的脸颊飞过,留下了一道血痕。
弩箭的攻击虽然被庄静嘉巧妙化解,但刚才强行改变弩箭轨迹的反作用力顺着剑身涌进她全身,让她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看到庄静嘉脚踩到了崖壁边缘,李扶风大声提醒道:“小心!”
晚了。
这崖壁本就狭窄,又常年被风吹雨淋,崖壁边缘的土地虽看着结实,实际只要有外物轻轻一碰,就会塌陷。庄静嘉还没来得及反应,脚底突然一空,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坠了下去。
“静嘉!”
眼看着庄静嘉坠崖,李扶风的眼眶瞬间红了。
身体下坠的瞬间,失重感侵袭全身,使庄静嘉的大脑一片空白,唯一留下的,只有坠崖前,大惊失色的李扶风朝她奔来的场景。
然后,庄静嘉的整个世界就天旋地转了起来,巨大的眩晕感让她整个人喉咙发堵,心脏也如同快要从身体里跳出来般发出巨响。
即便如此,庄静嘉仍牢牢握紧手上的剑不肯松手。
风刮的庄静嘉生疼,耳朵更是不堪重负,它一直在她耳边呼呼作响,如一道无形的刀刃刺破了她的耳膜,让她听不见除风声外的任何声音。只能看见周围的景物飞速上移,只余她一人下坠。
庄静嘉还不想死,她要活下去。
于是,在庄静嘉视线里不断上移的黄色色块中出现黑色长线时,她攥紧长剑的手猛地发力,将剑尖精准刺入崖壁间的裂缝里。
下坠的冲击力直接让插在崖壁里的剑身与土石摩擦,刮出一连串火星,剑身剧烈震颤,庄静嘉手上青筋暴起,虎口发麻,但还是死死抓住剑柄不放。
停止下坠,庄静嘉还没松一口气,危险已经逼近,弩箭接连从右侧崖壁射出,目标正是挂在半空中当活靶子的庄静嘉。
接二连三的弩箭直对准庄静嘉而来,她心头一紧,看了一眼自己与地面的高度,粗略估计了一下有十米,不算高,但也绝不算矮。
跳,还是不跳。
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庄静嘉心中已经有了决定,眼神里划过一道狠意,手上一用力将插入崖壁的剑抽出,熟悉的下坠感再次袭来。
眼看距离地面越来越近,庄静嘉抓准时机,再次如法炮制,将长剑猛地刺入身旁的崖壁,顿时火星四溅,剑身不断震颤。
庄静嘉握剑的手已经没了知觉,只是凭着一股不能放弃的执念,不肯松手。
凭着下坠插剑缓冲的方法,庄静嘉成功落到了地面,脚刚触地,就有一道破空之声传来,她来不及躲避,弩箭穿破血肉,扎进肩头,脸上瞬间失了血色。
感受到右肩的伤处流出来温热的血,庄静嘉却没有时间去管,因为弩箭雨已经来了,她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抬手挥剑。
庄静嘉强忍着肩上疼痛,挥舞长剑,剑身在她身前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壁垒,接连挡住了数支弩箭,但每一次挥动长剑,都会牵动起她右肩伤口处撕裂般疼,不停有冷汗顺着她的下颌滴落。
弩箭接连袭来,庄静嘉不停挥剑格挡,她的脚边已经落下数支弩箭,还有一些被她砍断的断箭,她周围的地面渐渐被矗立的弩箭侵占,限制了她的活动范围。
庄静嘉注意到了地面的变化,也知道再这样下去就要被困死在此地,她却有心无力,注意力集中在那些不断逼近的箭影上,手上长剑不停。
渐渐的,庄静嘉的眼前已经开始模糊了起来。
这样下去不行。
突然感受到对方攻势慢了下来,庄静嘉心中快速做了决断,随手擦去脸上的冷汗,咬着牙挥动手上长剑,锋利的剑尖在裙摆处划开了一道口子,她从上撕下一长条布。
做好准备后,庄静嘉将长剑放在手边,一手按住右肩,一手抓住箭杆,深吸一口气后,猛地将肩头的弩箭往外拔。
啊!!!
庄静嘉喉间不可抑制地传出一道痛苦的惨叫。弩箭从血肉抽离的瞬间,发出咕嗤一声,带出血珠溅在她的衣襟上、脖颈处与脸庞上,疼得她眼前发黑,冷汗浸透了全身。
意识瞬间清醒。
将拔掉的弩箭随手一扔,庄静嘉咬住布条固定位置,一手快速将布条绕着肩膀包扎两圈,不断涌出鲜血的口子暂时止住,但很快就有些血渗了出来。
又是熟悉的破空之声传来,庄静嘉抬起头,看见了那铺天满地的弩箭向她袭来,尖利的箭簇泛着刺眼的白光,携带着破空的锐响,犹如死亡宣告的前奏。
若是一般人遇到这样的绝境,早已认命等死。
可庄静嘉绝不认命,她虽然已经清醒,但浑身脱力,于是快速扫视四周,想找到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忽然看到某一处时,眼前一亮。
右手无力,庄静嘉只得左手拿剑开路,快速地将路上挡路的弩箭砍飞,踉跄着跑到刚才在崖壁上看到的死马旁,用力将一匹马的尸体翻过来,将马背朝向弩箭雨射来的方向,然后又强忍着疼痛,将其余马的尸体扯过来,将自己团团围住。
庄静嘉尽力蜷缩身体,躲在马尸后面,宽厚的身躯阻挡了弩箭的攻击,她听见一道道箭簇不断扎进马肉传来的闷响声,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这才大口大口喘息了起来。
但随着肩头失血过多,庄静嘉的意识再次朦胧了起来,她挣扎着想要清醒,甚至想要给自己一剑,但她已经没有力气了,无人能抗拒,骤然放松下涌现出的疲惫。
在失去最后一丝意识前,庄静嘉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她走来。
是谁?
是扶风吗?
这是她昏迷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等到庄静嘉再次睁开眼睛,刺眼的白光让她不得不重新闭上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后,才睁眼,入目是熟悉的青色纱帐,紧绷的神经一松,知道了这里是宸王府。
一直守在床边的入琴见庄静嘉醒了,喜极而泣道:“王妃,您终于醒了。”
见这丫头这么激动的样子,庄静嘉想要安慰她,一开口的声音却是连自己都愣住了。
她凝眉哑声道:“入琴,我昏迷了多久。”
入琴泪眼汪汪的看着庄静嘉,语气里蕴含着说不出的后怕之意,“王妃,自那日您与王爷一同遇袭后,您已经昏迷五天了。”
庄静嘉也有些惊讶,“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入琴点了点头,哽咽道:“王妃,您可吓死奴婢了。若不是这次有唐神医在,奴婢恐怕以后都见不到王妃了。”
庄静嘉一愣,问道:“我这次伤的很重吗?”
醒来之后,庄静嘉感觉还不错,肩头的伤口也只是轻微泛疼,她以为她伤的不重。怎么看入琴的样子,她好像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入琴想起当时的场景,脸就一白,“王妃,您不知道,您被王爷抱回来的时候有多吓人,浑身都是血,一张脸惨白着,连,连呼吸都微不可闻。加上因为拔箭不当,伤口感染,您当时发起高热来,药也喂不进去,太医诊断后,都对王爷说,说……”
说到这,入琴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庄静嘉的神色,最后才说道:“为您准备后事。”
庄静嘉不自觉摸了摸肩头的伤口,没想到当时情况那么危急,又问道:“然后呢?”
入琴这次没来得及回答,而是一拍脑袋,想起什么似的,快速转身去外间端了一碗黑黢黢的药进来,递给了庄静嘉,“王妃,这是唐神医给您开的药。”
庄静嘉看着眼前这碗冒着热气的汤药,离得这么近,中草药特有的苦味不断的涌入她的鼻腔,让她不喜。
她让入琴把药放在一旁,说是放温了再喝,再次追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入琴回答道:“后来王爷想到了唐神医,连忙让人去城外请神医进府为您诊治。唐神医不愧是神医,他一出手,您一天后高热就退了,他又给您开了治疗箭伤口的膏药,叮嘱我们一次三次给您涂抹。
还说若是没有意外,您今天就可以醒了。唐神医进宫前,又给您开了些温补身子的方子,让奴婢熬着等您醒来后监督您喝了。”
听到入琴说唐悬壶进宫了,庄静嘉黛眉一扬,问道:“王爷也进宫了?”
入琴解释道:“王妃,因为您与王爷在京郊遇袭的事情,皇上震怒,下令大理寺彻查此事,王爷听说大理寺查出了一些端倪,却不敢上报,拉着大理寺卿去皇上面前要一个说法。”
庄静嘉眼中划过一丝阴沉之色,嘴角掀起一抹冷笑,什么端倪,不就是查到宸王被刺杀之事牵扯到了某位皇子,大理寺谁都不敢得罪,准备和稀泥。
揉了揉额角,庄静嘉觉得李扶风遇袭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背后说不定牵扯到多方势力,她昏迷了三天,很多事情都不清楚,遂问道:“机羽他们怎么样?”
闻言,入琴脸上一黯,“王妃,除了保护唐神医的两个侍卫没事,其余的人包括机羽姑娘在内,都受了很重的伤。唐神医说,即使是有他在,这些侍卫也要在床上躺三个月。”
听到这些侍卫受了重伤,但人都还在,庄静嘉暗自松了一口气,又见入琴一脸伤感的样子,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她的脸,安慰道:“命还在就已经是万幸了。”
入琴见王妃又把自己当小孩哄了,心中哼哼,眼睛一转,看到一旁小几上放着的药碗。
“王妃,您该喝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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