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醉君心

　　风雪夜的赶路比想象中更难。

　　东方小酒用灵力在两人脚下凝成薄冰，借着冰面滑行，速度快了数倍。墨渊紧随其后，玄色披风被风雪掀起，猎猎作响，眼底的焦灼却随着距离青石镇越来越近，渐渐沉淀为冷静的杀意。

　　“还有五十里。”东方小酒回头看了眼墨渊，见他气息微乱，递过去一粒清灵丹，“含着，省点力气。”

　　墨渊接过丹药，指尖触到他冰凉的手，不由握紧了些：“你也小心。”

　　两日后的凌晨，他们终于抵达青石镇外的密林。远远望去，镇子入口挂着青云宗的旗帜，守卫比往日多了数倍，盘查得异常严格。

　　“先找地方藏起来。”东方小酒拉着墨渊钻进一处废弃的猎人小屋，“按计划，你午时去药铺找刘叔，确认族人安全，我去祠堂布阵。”

　　墨渊点头，从怀里掏出那把玄铁匕首递给东方小酒：“这个你带着，防身。”

　　东方小酒接过匕首，又把那枚九转还魂果的果核玉佩塞给他：“这个能挡一次致命攻击，别硬拼。”

　　两人对视一眼，千言万语都藏在眼底。墨渊转身时，东方小酒忽然拉住他，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飞快地碰了一下，像落了片雪花。

　　“等我。”

　　墨渊的脚步顿了顿，耳根瞬间红透，没回头，只闷闷地“嗯”了一声，身影很快消失在密林里。

　　东方小酒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深吸一口气，换上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衣衫，借着隐匿阵的掩护，混进了青石镇。

　　镇子上气氛压抑，街道上随处可见青云宗的修士，百姓们都低着头匆匆走过，连说话都带着小心翼翼。东方小酒绕到墨家祠堂后墙，这里果然如刘叔所说，有一条狭窄的排水沟。

　　他从布包里掏出阵盘和灵石，指尖灵力催动，阵盘上的纹路亮起，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他布的是“锁灵困杀阵”，一旦启动，能隔绝灵气，让阵内修士的灵力无法运转，再配合埋在地下的爆破符，足以让金丹期修士都饮恨当场。

　　布置完祠堂，他又绕到镇子的东、南、西三个角落，分别布下引雷、焚火、冰封三个辅助阵法，只待明日午时，以祠堂为中心，联动成网。

　　午时刚过，东方小酒正准备去药铺附近接应墨渊，却见青云宗的人突然在街道上戒严，似乎在搜捕什么人。他心里一紧，刚想躲进巷子，就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

　　“东方兄，别来无恙？”

　　苏慕云带着张长老从街角走出，身后跟着十余名金丹修士，显然是早就等在这里。

　　“看来你们很清楚我们会回来。”东方小酒握紧了匕首，暗自催动灵力。

　　“墨家族长骨头硬，审了三天都没吐实话。”苏慕云折扇轻摇，笑容阴恻，“只好用族人当诱饵，没想到你真敢来。”他挥了挥手，“拿下他，活的。”

　　金丹修士们瞬间围了上来，灵力交织成网，朝着东方小酒罩来。

　　“就凭你们？”东方小酒冷笑一声，双手结印，“雷来！”

　　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乌云汇聚，几道惊雷劈落，精准地砸在修士们脚下。惨叫声中，包围圈出现缺口。东方小酒趁机冲出，匕首划破空气，直刺苏慕云咽喉。

　　“找死！”张长老怒喝一声，一掌拍来。掌风带着金丹后期的威压，比在黑风岭时强悍了数倍。

　　东方小酒不敢硬接，侧身避开，却还是被掌风扫中肩头，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他知道硬拼讨不到好，转身就往祠堂方向跑——那里有他布下的杀阵。

　　“追！”苏慕云厉声喝道。

　　东方小酒在前头跑，青云宗的人在后头追，街道上的百姓吓得四散奔逃。他故意将人引向祠堂，眼看就要踏入阵区，却见前方突然出现一道身影，挡在了他面前。

　　是墨渊。

　　“你怎么来了？”东方小酒又惊又急，“不是让你待在药铺吗？”

　　墨渊没说话，只是拔出长刀，挡在他身前。他身后跟着刘叔和几个墨家护卫，显然是听到动静赶过来的。

　　“墨渊，走！”东方小酒急道。

　　“要走一起走。”墨渊的声音异常坚定，刀光一闪，迎上追来的修士，“你去启动阵法，这里我来挡！”

　　张长老见状，狞笑着一掌拍向墨渊：“不知死活的东西！”

　　“小心！”东方小酒想也没想就扑过去，用身体挡在墨渊身前。

　　“噗——”

　　掌风结结实实地落在东方小酒背上，他像断线的风筝般飞出去，重重撞在祠堂的石柱上，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

　　“小酒！”墨渊目眦欲裂，长刀狂舞，逼退张长老，转身想去扶他，却被修士们死死缠住。

　　东方小酒咳出一口血，看着墨渊被围攻，强撑着站起身，指尖颤抖着捏碎了手中的阵盘。

　　“锁灵困杀阵，启！”

　　祠堂周围的地面突然亮起金色的纹路，灵力波动瞬间消失。青云宗的修士们惊骇地发现，体内的灵力竟无法运转，如同凡人。

　　“雷阵，启！”

　　“焚火阵，启！”

　　“冰封阵，启！”

　　三道指令接连发出，天空惊雷炸响，地面火光冲天，街角寒冰蔓延，整个青石镇的东南西三方同时爆发，惨叫声此起彼伏。

　　苏慕云和张长老被困在锁灵阵中，灵力无法运转，看着周围的弟子一个个倒下，脸色惨白如纸。

　　东方小酒扶着石柱，看着墨渊挥刀斩向张长老，看着刘叔带着护卫将残余的修士围住，终于松了口气。他想走向墨渊，眼前却突然一黑，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小酒！”

　　墨渊的声音带着撕心裂肺的恐慌，朝他扑来。

　　意识模糊间，东方小酒感觉自己被人紧紧抱在怀里，熟悉的气息包裹着他，带着滚烫的温度。他想抬手摸摸墨渊的脸，却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在心里默念：

　　等我……

　　一定要等我……

　　祠堂的石柱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东方小酒倒在墨渊怀里时，玄色披风被染得斑驳。

　　墨渊的手在抖，指尖探到他颈间的脉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他疯了一样从怀里掏出那枚玉佩，按在东方小酒胸口，灵力不顾一切地往里灌，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小酒！醒醒！你看看我！”

　　刘叔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快！九转还魂果！你们不是有那个神药吗？”

　　墨渊这才如梦初醒，颤抖着从布包里掏出那三颗九转还魂果，捏碎一颗塞进东方小酒嘴里。果肉化作暖流涌入，可他胸口的血迹还在蔓延，气息依旧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没用……怎么会没用……”墨渊的眼睛红得吓人，抱着东方小酒的手越来越紧，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里。

　　“让开！”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回头，只见墨家祠堂的偏门打开，被关押的墨家族长墨山拄着拐杖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个族老。原来东方小酒启动杀阵时，祠堂内的守卫慌乱，墨山趁机带着族人制服了看守。

　　墨山走到近前，看着昏迷的东方小酒，又看了看墨渊手里的玉佩，忽然道：“把他抱进祠堂密室，用家族的灵泉试试。”

　　墨家的密室在祠堂地下，藏着一眼千年灵泉，据说有滋养神魂的奇效，只是灵气稀薄，早已被遗忘。墨渊抱着东方小酒，跟着墨山快步走进密室。灵泉池不大，泉水泛着淡淡的蓝光，池底铺着光滑的玉石。

　　他小心翼翼地将东方小酒放进泉水中，看着泉水没过他的胸口，那枚被按在胸口的玉佩突然亮起柔和的光芒，与泉水的蓝光交织在一起。

　　“这玉佩……”墨山盯着玉佩，眼中闪过惊讶，“和家族祖传的那块很像……”

　　话音未落，东方小酒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灵泉水如同沸腾般翻滚，无数光点从泉底涌出，钻进他的体内。他眉头紧蹙，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嘴里喃喃着什么，声音模糊不清。

　　墨渊伸手想去碰他，却被墨山拦住：“别打扰他，这是灵泉在修复他的神魂，能不能挺过来，就看他自己了。”

　　密室里只剩下灵泉翻滚的声音。墨渊守在池边，寸步不离，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东方小酒，指尖紧紧攥着那枚玉佩，直到指节发白。

　　不知过了多久，灵泉水渐渐平静下来，东方小酒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血色，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墨渊松了口气，刚想伸手探他的脉搏，东方小酒却突然睁开了眼。

　　那双眼睛不再是往日的清澈温和，而是一片深邃的金色，仿佛藏着星辰大海。他看着墨渊，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空灵：“墨渊……”

　　“我在。”墨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东方小酒缓缓抬手，指尖轻轻抚过他的脸颊，眼神里带着茫然，又带着一种跨越时空的熟悉。“我好像……等了你很久。”

　　话音落下，他眼中的金色渐渐褪去，重新闭上了眼睛，这次呼吸却沉稳悠长，显然是真的脱离了危险。

　　墨山长舒一口气：“没事了，他过几日就能醒。”

　　墨渊没说话，只是跳进灵泉池，将东方小酒抱进怀里，用披风裹紧。泉水打湿了他的衣衫，可他毫不在意，只是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三日後，东方小酒终于醒了。

　　阳光透过密室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他脸上。他眨了眨眼，看到趴在床边睡着的墨渊，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显然是守了他很久。

　　他轻轻抬手，想摸摸墨渊的头发，对方却猛地惊醒，眼里的睡意瞬间被狂喜取代：“你醒了！”

　　“嗯。”东方小酒笑了笑，声音还有些沙哑，“我睡了多久？”

　　“三天。”墨渊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滚烫，“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了。”东方小酒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心里一软，“让你担心了。”

　　“不许再有下次。”墨渊的声音带着后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好，没有下次。”东方小酒乖乖应下。

　　这时，墨山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灵米粥：“醒了就好，喝点粥补补。”他看着两人相握的手，眼底闪过了然的笑意，“外面都处理好了，青云宗和青阳城城主那边，我们联合了几大家族，已经禀明了修真界的执法堂，他们很快就会受到制裁。”

　　东方小酒接过粥碗，小口喝着：“多谢族长。”

　　“该说谢的是我们。”墨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墨家欠你太多。”

　　等墨山离开，密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墨渊坐在床边，看着东方小酒喝粥，忽然想起他昏迷时说的那句话，犹豫着开口：“你那天……说等了我很久，是什么意思？”

　　东方小酒喝粥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我也不知道，就好像……脑子里突然多了些模糊的片段，有个很像你的人，一直在等我。”

　　墨渊握住他的手，指尖摩挲着他的手背：“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会等你。”

　　东方小酒笑了，眉眼弯弯，像极了初见时那个带着一身秘密，却温暖了他整个岁月的青年。

　　窗外的阳光正好，灵泉池的泉水泛着蓝光，祠堂外传来族人的欢笑声。经历了这场风雨，他们的羁绊早已超越生死，如同这千年灵泉，沉静而绵长。

　　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只要能牵着彼此的手，哪怕是刀山火海，也敢闯一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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