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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潜入宗.前
清晨如约而至,夜思雾还窝在被子里,哥哥夜思雨早早出了门,在那江边街上买着包子。
与此同时,夜梦令与若无因二人陆续醒来。
“小悠哥哥,早。”夜梦令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温热的气息拂过他后颈,“嗯……一起?”他小声询问着今日的安排。
若无因轻轻吸了口气,试图挪动一下发麻的身体,无奈道:“梦令,可以不用抱那么紧,哈~我没睡好。”他困倦地揉了揉额角,“方才的话没听清。”
夜梦令手臂一僵,立刻松了力道,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慌乱:“对不起,小悠哥哥。”
“不怪你,”若无因坐起身,揉了揉后腰,思绪已转向正事,“三更潜入玄陵宗。”侧过头:“你跟好我,我带你走,去桃阁殿。”
“桃阁殿?”夜梦令跟着起身,指尖系着衣带。
“一处玄陵宗主常在的地方,”若无因走向窗边,推开一条缝隙,晨光与市井的喧嚣一同涌入。
“嗯,就是……处理宗门事务之处。”他语气平淡,目光却已投向玄陵宗的方向,那里有是儿时的乐园。
看外市景,若无因浅笑道:“先去玩吧,我想看看今日的桃源变成什么样了。”
夜梦令,放轻心,走在他身侧:“听小悠哥哥的。”
于是二人,出了在客栈。一前一后,走在今时不同往日的桃源。
此时,夜思雨带着包子回到客栈,推开对面客房门,只见床铺凌乱,早已人去屋空。他站在原地怔了片刻,随即了然地摇摇头,唇角泛起一丝无奈的浅笑。
“爹爹们看来出门了……也好,多买的这份,便都留给思雾吧。”
他退出,转身轻推开客门,夜思雨揣着一带包子。他笑着走到床前,对着被窝里那一团隆起柔声唤道:“弟弟,你看,我给你买了糖包。”说着,将手中油纸包在他面前轻轻晃了晃。
夜思雾立刻从被子里钻出来,眼睛亮亮的盯着,欢呼道:“糖包!谢谢哥哥~”他接过包子,咬了一大口,含糊地说:“昨夜你抢我被子的事,我就不计较啦!”
“弟弟啊。”夜思雨被他逗笑,点在他鼻间,淡出一笑。
夜思雾瞬间愣住了,瞪大了眼睛,耳根微微泛红:“哥……你……”
“好吃吗?”夜思雨在他床边坐下,温和地问。
“好吃~哥哥你不吃吗?”夜思雾举着糖包,递到哥哥嘴边。
在苍寒的五年,兄弟二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哥哥总把好的留给弟弟。
“我吃这个就好。”夜思雨拿起另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一个朴素的馒头。
夜思雾看着那个馒头,又看看自己手里香甜的糖包,动作比思绪更快,一把抢过哥哥的馒头,将自己的糖包硬塞进他手里。
“哥……我不吃糖包了。”
夜思雾抢过夜思雨的馒头,将糖包给了他。
“这个我吃!”咬上一大口。
夜思雨握着手中突然变得沉甸甸的糖包,看着弟弟故意做出的夸张表情,心头一酸,伸手揉了揉他睡得乱糟糟的头发。
“傻弟弟,本就是买给你吃的。”
内心:“弟弟,若天命注定你我终有一别……我宁愿由我来承受。我什么都知道,正因如此,此刻你所有的心愿,哥哥都愿为你达成。我只求你,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活。”
兄弟二人留在吵闹的客栈,哥哥拗不过弟弟对外面市景的好奇,夜思雨带着夜思雾走上桃源街道。
夜思雾早就被吸引跑去前头,夜思雨在怀中摸索着一个沉甸甸的钱带子。
“好在,在宗内五年存的钱足够了。”
五花八门的东西,各种商铺,他们瞧见一对气质不凡的妇人在一座。
一人愁怨在面,一人清风朗月。二人举止亲近,显是至交。
夜思雾孩子心性,觉得亲切,主动上前招呼:“二位姐姐好,可是在此赏景?”
陆秋绵微微一怔,尚未开口,身旁的唐珠明已挑眉笑道:“哦?小弟弟,一个人跑来搭话,不怕我叫人把你赶走?”
“啊……”夜思雾一时语塞。
夜思雨赶忙上前将弟弟护在身后,执礼甚恭:“家弟天真,冲撞了二位姐姐,小辈夜仁字思雨,代他赔罪。”
陆秋绵目光在兄弟俩脸上停留一瞬,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语气依然温和:“无妨。你们是……?”
“姓‘夜’?”唐珠明眼中笑意更深,
“苍寒宗的。”
“正是。”
夜思雾见气氛缓和,又探出头来,话也多了:“二位姐姐去过苍寒吗?那里有五大峰,还有并蒂双生莲!”
“双生莲……”唐珠明眼波微动,不由看向身旁的陆秋绵——当年在苍寒,她正是以此花哄的佳人心,身旁这位清冷美人结下情。
可怨在自己是个女郎,不过这样也好,好在佳人身边。可日日夜夜看她,关心她。
唐珠明收回思绪,对夜思雾笑道:“你们苍寒的弟子,倒是个个都爱往外跑。”
“我们昨日才到桃源!”夜思雾连忙解释。
“既然有缘遇上,”唐珠明笑意盈盈,带着几分不经意的试探,“有兴趣随我们去玩玩么?投壶、对诗、抚琴,玄陵宗内正好有些雅集。”
“来都来了,一同吧。”陆秋绵起身,唐珠明顺起扶着她。
可见二人的亲密,并不一般。
“好。”
兄弟二人受宠若惊,推辞不过,便随着二位夫人再度进入了玄陵门。这一次,他们走的并非那日路径,而是沿着一条清幽的桃林小径,蜿蜒深入。
陆秋绵感觉兄弟二人有面熟,虽是第一次见,可和那二位长的五六分像。
“走吧,小弟弟。”唐珠明笑着招呼,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好,多谢帅气姐姐了。”夜思雾欢快地应声。
一行人来到玄陵宗内的阳水塘。但见一池碧水清可见底,塘上架着青石拱桥,朱漆长廊环水而建,三三两两的宗门弟子或凭栏观鱼,或低声谈笑。
四人最终行至池心的凉亭。亭外水面上,簇簇浮萍与睡莲静静相依,几尾锦鲤在莲叶间悠然穿梭。
陆秋绵款款坐下,身姿优雅地轻靠在亭栏边。唐珠明则随意许多,抱着手臂,懒洋洋地倚在她身旁的红柱上。
兄弟二人安静地侍立于亭口,显得有些拘谨。
此时,一道倩影由远及近。谢满漫步履轻盈地走来,她先是规规矩矩地对着陆秋绵和唐珠明行了一礼,然后便自然地坐到母亲身边,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声音带着女儿家特有的娇柔:“阿娘~”
“满漫,怎么了。”陆秋绵轻声问道,指尖替女儿理了理鬓角。
“想娘”谢满漫倚着她,语气带着些许撒娇:“我过些天就要去明江了。阿娘要不要一起去?”眼里是期待。
“这事……看你爹的意思吧或你舅舅的。”陆秋绵的回答温和却不着痕迹地推开了决定。
谢满漫的目光这才转向亭口的兄弟二人,细细打量片刻,眼中掠过一丝疑惑:“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她话音未落,陆秋绵便微微蹙眉:“满漫,你见过他们?”
“两个来送请帖的苍寒弟子。”谢满漫收回目光,语气轻淡,“不重要。”
一旁的唐珠明见话题打开,见没有她家那小娃,便道:“怎么,媛媛没和你一起?”
“唐姨,”谢满漫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媛媛她…正把自己关在房里,学她爹写奇怪的话本。”
唐珠明先是一愣,随即放声大笑:“话本?她这个小东西,能写出什么名堂,还学她爹那套!不过话说回来,”她促狭地眨眨眼,“早知道我就不偷拿她爹写的东西给她瞧了。”
陆秋绵望向好友,眼中带着了然与一丝嗔:“原来是你给她看的,我说这个丫头总说奇怪的话。”
“哎~这有什么!”唐珠明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亲昵地揽过陆秋绵的胳膊,“孩子乐意就好。走走走,秋绵,别干坐着了。”她转而热情地招呼起兄弟二人,“一起,一起去玩投壶好不好?”
“……嗯。”
“……好。”
兄弟二人低声应着,站在原地进退维谷。夜思雨尚能维持表面的镇定,夜思雾却已下意识地往哥哥身后缩了半步。兄弟二人干看对方,处境一时十分尴尬。
玩的尽兴,先是投壶又是对诗。转眼便是黄昏。
夜思雨带夜思雾回了客栈。
三更夜沉,玄陵宗后山浸没在浓得化不开的墨色里。若无因与夜梦令如两道轻烟,悄无声息地落在山门之后。
两名守夜弟子倚着山石,脑袋一点一点,已是半梦半醒。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言语。若无因指尖微动,一缕药香般的轻风拂过,左侧弟子便软软滑倒。几乎同时,夜梦令手刀精准落下,右侧弟子也悄无声息地昏厥过去。
“跟我来,”若无因向身后伸出手,声音压得极低,“后山无人,但路曲,木迷眼。”
夜梦令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放入他掌心。那只手带着夜风的微凉,却被若无因稳稳握住。
若无因牵着他,如鱼入水般滑入幽深小径。山路在密林与怪石间百转千回,夜雾弥漫,枝桠横斜,似无数鬼影拦路。
然而若无因步履极快,没有丝毫迟疑。十多年的光阴仿佛在此刻倒流,他仿佛还是那个在此间奔跑的少年,每一个转弯,每一处石阶,都刻在记忆深处。
夜梦令紧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被夜风扬起的几缕白发,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唯一的温热与坚定。这险象环生的夜路,因这交握的双手,竟走出了几分归家般的安宁。
“小悠哥哥,走的太快了。”夜梦令的声音带着微喘,在寂静的山道上显得格外清晰。
若无因脚步一顿,恍然回神,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我忘了,我慢点。”
“嗯。”
他稍稍放慢了步伐,但牵着的手并未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些,像是生怕一不留神,身后的人就会消失在错综复杂的路径里。
二人潜至桃阁殿,在玄陵正中高立的殿堂。
殿内空旷,唯有月光透过窗棂,洒下清冷的光辉。无灯,只能借着微光在书架、案几、博古架间飞快地搜寻。
若无因的手指抚过殿中主椅的扶手,在某处机括轻轻一按,一个暗格无声滑开。他探入摸索,指尖所及,唯有空荡与微尘。他合上暗格,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好像地方都找过了,若无因缓缓起身,目光寻视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古雅殿宇。
桌案上是帐目,事务……还有丢在一角的“请帖”——正是夜思雨他们昨日送来的那份。
最终无果,若无因向着还在摸索的夜梦令道:“找遍了,这没有。梦令你那呢?”
“没有。”夜梦令的声音从殿宇另一头的阴影里传来,带着同样的失望,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不在这……会在哪?”若无因低声自语,眉头微蹙。
“谢宁洛有什么藏物处?”夜梦令问道。
“没有,他没有这个习惯。”若无因摇头,语气肯定,“若是说,他更喜欢带在身上。”
夜梦令问道:“会不会,在他身上?”
一个破铜片,主死灵封。留着也没用,谢庆又不是收破烂的要这个铜片,留在身上,有何用?
“要是在的话,就很麻烦了。”若无因的声音沉了下去。那意味着,他们必须直面那位已是宗主的故人,曾经的义弟。
“小悠哥哥,别担心,有我在。”夜梦令走上前,与他并肩而立,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嗯,” 若无因应道,目光却有些悠远,下意识地低语:“只是,阿庆……。”
那个熟悉的称呼脱口而出的瞬间,他猛地收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被决绝取代。 “别管了,”他像是说给夜梦令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真在他身上,也要取来。”
怕的是什么……
殿内沉香已冷。若无因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背影单薄。
“我又该怎么出现,又以怎样的身份面对他。”他像是在问夜梦令,又像是在问自己。
是义父的私心,是自己无能救不下全部。若无因好像又被困在了义父的那句。
“玄陵不能没有宗主…小悠……别怪义父,只是…阿庆才是谢家人……”
“是义父对不起你…也对不起若兄的遗言……”
这句话,初闻若无因就知道。他只是养子,就算自己在好也是没用。当初他不怪他们,他心里清楚,自幼就是……装的也是真……一个好的童年。
若无因抬头,死盯着桃阁殿内那张桌案出神,只因那是义父也坐过的位子。冰冷的木纹里,仿佛还能映出当年义父在此处理宗门事务,而他和谢庆在一旁嬉闹的模糊影子。那些温暖的过往,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
夜梦令看向若无因,他见他的面上,皱眉望椅,心续如雨断弦。
夜梦令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线,将他从溺水的回忆里猛地拽出
“小悠哥哥……。”
他不知何时已站到他的身侧,目光也落若无因侧颜“当年的事虽然我不清楚。”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笃定,“但我能感觉的到。小悠哥哥,藏了一句真相。”
想起当年赶到时的场景,若无因像个石刻,僵立在原地,任由谢庆的质问和推搡,不辩解,不反抗,仿佛所有的生机都已耗尽。
若无因真真切切藏了,他对上他眼。声音哑淡:“梦令……走吧。”
若无因终于转身,牵上手。面上无波无澜,“不在这。”
“小悠哥哥。”
他牵夜梦令走时,一句极轻的话,终是落了下来: “义父说过……玄陵,不能没有宗主…也就不能没有阿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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