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屋记

　　！”
　　顾栖迟的心一沉。他能看到苏芷的身影几乎完全透明，粉色色块在他脑中剧烈震荡，充满了绝望的气息。第一次尝试失败了，而第二次机会正在被这场意外彻底摧毁。
　　“所有人先撤离这栋楼！”保安下令，“我们需要全面检查火灾隐患！”
　　“请等一下！”徐蔚然突然提高声音，“只需要几分钟！有一样非常重要的...教学资料...必须马上抢救出来！”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罕见的急切，让保安们都愣了一下。
　　顾栖迟惊讶地发现，徐蔚然的目光正投向那个几乎看不见的幽灵，仿佛能感受到她的存在。而许南枝已经趁机溜到窗边，悄悄将窗户打开一条缝，让剩余的烟雾更快地散出去。
　　“看，烟雾已经快没了。”许南枝指着窗外，“真的只是个小意外，不必疏散整栋楼那么麻烦。”
　　保安们犹豫了。确实，烟雾正在快速消散，报警器也停止了嘶鸣。但仍有人怀疑地打量着这四个神色异常的人——徐蔚然紧握口袋，仿佛藏着什么；许南枝眼神锐利，像在策划什么；顾栖迟面色苍白，像是见了鬼；林遇则焦躁不安，不时看向出口。
　　“我们需要确认安全。”最终，保安队长妥协道，“给你们五分钟收拾重要物品，然后所有人都要离开。我们会守在门口。”
　　门被虚掩上，保安们的身影在磨砂玻璃外晃动。危机暂时缓解，但远未结束。
　　“她等不了了。”顾栖迟的声音因紧张而嘶哑，“必须现在完成录制！”
　　“但设备坏了！”林遇绝望地指着烧黑的录音机。
　　许南枝突然开始翻自己的帆布包，一样样东西被她拿出来又丢回去：茶叶罐、笔记本、彩色铅笔...最后，她掏出一个老旧的随身听，银色的外壳已经磨损，但看起来还能用。
　　“我总是带着它，”她简单解释，“用来收集环境声音做气味联想训练。”她利落地装上电池，看向徐蔚然，“磁带？”
　　徐蔚然毫不犹豫地从口袋中掏出那盒《Love Story》磁带，递给她。许南枝迅速将磁带塞进随身听。
　　“可是...”徐蔚然欲言又止，“刚才的告白...”
　　“不够。”许南枝斩钉截铁，“那不是完整的‘B面’。青苹果味告诉我，她想要的是完整的对话，不是单方面的告白。我们需要一个更有意义的地方。”
　　门外传来保安的咳嗽声，提醒他们时间有限。
　　就在这时，顾栖迟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阁楼上那张照片，背景里的老榕树。
　　“操场！”他脱口而出，“那棵老榕树还在吗？”
　　徐蔚然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在！就在旧操场边上！”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沉默中形成。许南枝将随身听塞进徐蔚然手中，眼神坚定：“去吧。完成你们的‘B面’。”
　　“那我呢？”林遇问，声音因紧张而嘶哑。
　　“制造分散注意力。”许南枝毫不犹豫，“等我们数到三，你就开门，想办法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让他们跟你去相反方向。”
　　林遇的脸色白了：“你们要我去引开保安？”
　　“你不是最擅长忽悠人吗？”许南枝居然还能笑出来，“就当是推销房子。”
　　顾栖迟惊讶地发现自己也在点头。恐惧还在，但一种更大的决心压过了一切。他看向徐蔚然：“你知道该说什么。把当年没说完的话说完。”
　　徐蔚然握紧随身听，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许南枝开始计数，手指悄悄拧开了门锁，“二...”
　　顾栖迟深吸一口气，最后一次看向苏芷几乎消失的身影。粉色色块微弱地闪烁着，像风中残烛。
　　“三！”
　　林遇猛地拉开门，瞬间换上惊慌失措的表情：“快！那边走廊有浓烟！可能是线路着火了！”他指着相反方向，演技出乎意料地逼真。
　　门外的保安和老师们愣了一下，随即被他的表演吸引，跟着他向那个方向跑去。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徐蔚然冲出实验室，向旧操场方向狂奔。顾栖迟和许南枝紧随其后。夜晚的校园仿佛一个巨大的迷宫，每一步都像是在与时间赛跑。
　　终于，他们看到了那棵老榕树，枝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徐蔚然喘着气，靠在树干上，颤抖着戴上耳机，按下播放键。
　　《Love Story》的旋律再次响起，但这次是通过耳机，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
　　顾栖迟脑中的粉色色块突然稳定了一些，不再继续消散。他能看到苏芷的身影在老榕树下慢慢凝聚，虽然依旧透明，但不再继续变淡。
　　许南枝闭着眼睛，鼻翼轻微翕动：“青苹果味...停止了消散...像是在等待...”
　　徐蔚然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他按下录制键，对着麦克风轻声开口，声音因奔跑而喘息，却异常清晰：
　　“苏芷，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但如果你能...我想把当年没说完的话说完。”
　　他停顿了一下，组织着语言：“那年毕业前，我其实也准备了一盒磁带。A面也是《Love Story》，因为那是你最喜欢的歌。B面...B面我录了很多话，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从高一第一次见你坐在窗边看书时就喜欢。想问你愿不愿意和我去同一所大学...”
　　他的声音哽咽了：“但我没来得及送出去。家里突然出事，我必须马上离开...我甚至没敢和你告别，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随身听的磁带缓缓转动，记录下这个迟来了多年的告白。徐蔚然继续说着，把青春时代所有未说出口的爱恋、遗憾和思念，一字一句地录进磁带里。
　　顾栖迟惊讶地发现，自己脑中的粉色色块正在发生变化——尖锐的酸涩渐渐褪去，温暖的甜香重新浮现，还多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轻盈感。
　　许南枝也注意到了，轻声说：“青苹果成熟了...带着阳光的味道...”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和林遇的大叫声：“他们往那边跑了！快追！”
　　时间到了。徐蔚然猛地按下停止键，取出磁带，紧紧握在手中。他看向苏芷身影的方向，虽然看不见，却仿佛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再见，苏芷。”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泪意，却也带着释然。
　　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那盒磁带突然泛起柔和的粉色光芒，然后自动翻面，B面的防抹片竟然变成了完整的粉色。
　　更神奇的是，远处传来了保安们的惊呼声：“奇怪，烟雾怎么突然散了？”“报警器也停了！”
　　危机解除了。以一种他们无法解释的方式。
　　三人面面相觑，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和困惑。只有顾栖迟知道真相——他看到了苏芷最后的身影，那个梳着马尾的少女对着他们微微一笑，然后化作点点粉色的光粒，消散在夜风中。
　　她的心愿已了。B面不再空白。
　　回灵屋的路上，三人沉默不语，各自消化着今晚的震撼。快到门口时，林遇突然开口，声音异常严肃：“刚才...是不是有什么...超自然的事情发生了？”
　　许南枝和顾栖迟交换了一个眼神。
　　“明天，”许南枝说，“明天我会解释一切。现在大家都需要休息。”
　　林遇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背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
　　顾栖迟和许南枝站在灵屋门口，夜风吹拂着他们的衣角。
　　“她走了，”顾栖迟轻声说，“但走得很安心。”
　　许南枝点头：“青苹果味完全消失了，只留下一丝甜蜜的余韵。”她突然笑起来，“而且，我闻到了新的味道。”
　　“什么味道？”
　　“电吉他和汗水。”她的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光，“看来，下一位客人已经等不及了。”
　　顾栖迟望向灵屋的窗户，似乎看到阁楼的灯光轻微闪烁了一下，像是某种回应。
　　第二个故事即将结束，第三个故事，正在悄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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