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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半长
不出所料,第二天新闻出街,罗生殷切关照,走在红姐身侧,拉车门,目送,逐一被大图分析。
红姐在剧组,拍的如火如荼,入戏太深,夜不能寐,助理来报,她只对着报道愣神。
“红姐,陈太电话。”红姐回神,并不伸手去接。
僵持了一会儿,还是电话那头说算了,助理到底不忍,和陈太悄声说,红姐状态不佳。
很快,何逸与罗生密切的旧闻也被扒出,逐渐画风变成何逸有意提携红姐,冲奥大戏倾尽全力,给角色给资源给人脉,却不想被红姐背后插刀。
生日会罗生致辞,何逸作陪,这一幕被重新放出来,当日红姐为胞姐声张,被有心人推测,红姐出道多年终于下海,是为胞姐翻案,不得不抱大腿。
火,逐渐烧到陈太身上。
是夜,红姐将各项报道收集起来,看到陈太名字出现在关于柳叶眉的报道中,那个时候她只是个经纪人,能量有限,各处拜码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报道称她拼命三娘,手下艺人亦个个有样学样。
胞姐性子弱,别人叫做什么便做,每有烦恼,只会叫她好好念书,今后好出人头地。
可惜,她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今她出得演艺圈的头,还有资本圈的头,再是权贵圈……一层层,九重塔,冲不破便被镇压。
“咦,你同我好像。”
“是你同我像,我是姐姐,你是妹妹。”
“你不及我美!”
“是是是,你在我心中最美。”
皮囊得意,到底是最美画皮,这十数年风光,不是当初柳叶眉敢想。
天翻地覆,当年多少高难危险动作已经由计算机替代,一场爆破戏份,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再不用担心人身安危。
红姐醒来,还是在沙发上,也不知是看到夜间几点就这么盹着了。只觉得耳畔一直很吵,想来又是皮囊作祟。她已经日渐适应,身体内总有一股力量要挣脱束缚,近日连带着她也行为乖张。
刚到片场,便有人阴阳怪气说三道四,红姐端坐化妆镜前,看着化妆师一双鬼斧神工的手,将美娇娥化作俊小生。
她满意于此刻镜中人的俊朗大气,可惜心眼小了,只看得见负心渣男。
一场大戏拍下来,再俊美也撑不住眼红鼻酸,哭戏哭不痛快,全靠眉目传情,免不了抱怨剧本写的实在刁钻。
正自神伤,揣摩男主角割裂人格,便真有男主角进来。
用现在潮流话说,这是双男主大戏,只不过她这反串,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算男算女。
男主角妆容完好,往边上一站,还是戏里的风流姿态。
“红姐厉害,方才我差点接不住戏。”
红姐下意识报以微笑,并不说话,化妆师很懂眼色的寻了个理由出去。男主角的手便伸了过来。
红姐更快,自己伸手扶上头套,那男主角主意落空,收回来又显得没趣,不如直接落在了肩膀。
红姐一愣,感受到肩上份量加重,指尖慢慢打磨,直往腋窝去了。
蹭地站起来。
“今日乏了,对戏还请明天赶早。”
男主角面上忽白忽暗,一张嘴要笑不笑要说不说,推开门便出去了。
红姐颓然坐下,这就敢明目张胆了,想来外面风向转的飞快。
陈太夜间亲自来接放工,红姐便不再与她客套,上了后座,先是抱怨车内冷了,又是肚子饿了。
陈太只耐着性子,指挥司机调空调,安排助理订位置。
“或者去我家,我亲自下厨?”
真正当作亲生女儿一般宠。
红姐眉头一簇,嘴角一弯,“讨厌,再宠我就不知天南地北了。”
陈太便也笑,伸出手,拉过红姐的手,轻轻拍着:“我们十多年这么过来了,不宠你宠谁?”
“外面现在说的难听,你也不帮我。”
满腹委屈,让陈太想起,柳叶眉那日便也似这般委屈,怯生生地哀求:“可不可以不拍这幕”。
可惜,她没听。
那时候她才三十出头,自己都没孩子,怎能懂少女心声。
所以,不怪她,现在红姐出口,她势必要做一番检讨。
“外面再怎么说,罗生与你,男未婚女未嫁,再怎么编排,也翻不出花,大不了请罗生出来认了,谁还敢说什么?”
见她不作声,便一鼓作气,继续试探,“我才是真惨,就差叫我刽子手……当年我也不过刚入行几年……”
语气渐渐哀怨,红姐再不出声,就怕自己憋闷久了直接破罐破摔。
“我没怪过你。”抽出手,反而合上她的,不轻不重的握着。
陈太感觉她手冰凉,似有颤抖。
“不提过往,你现在,你现在只有好好的,不,要特别好,才不枉费你们姐妹一场,我们缘分一场。”
哀戚情深,红姐动容。
“罗生那儿……到底是投资商,那部戏快上映了吧?”
“是,春节第一场,好日子。”
排期已经定了,不日出街,正等着最佳时机曝光。
“是不是还有路演?”
“已经替你和剧组请好假。”
点点头,是了,全世界都知道,她几时去哪里做什么,只有她自己不知道。
夜色里,地方有点熟悉,走进去才发现,是那日大姐约的地方。
“吃个宵夜而已。”红姐娇嗔,内心却打鼓,恐怕不是一顿宵夜那么简单。
陈太携着她的手:“外面太乱,这里到底安全些。”
七绕八拐,这次是间更隐秘的包间,小小一张圆台,只摆四张座位,一副金丝楠木屏幕,雕着看不懂的画面,灯光幽黄,刚坐定,屏风那侧便有人走了出来,是罗生。
红姐一时之间,既没了惊讶也没了忐忑,该来的总归会来。
殷切地斟上茶,并不出声,另有服务生静悄悄地上菜。
陈太打破沉默。
“谢谢罗生照顾。”
“呵,我照顾什么了?”
这话让陈太下不来台,红姐却懂。
“罗先生与我保持点距离便是最大照顾。”
罗生笑出声,红姐每每语出惊人,不似圈中人千篇一律的仰视折服乖顺。
“可是怎么办,只有亲近你,我才能将这些烦恼暂时忘记。”
“是我做事不力,我现在就去着人删除舆论。”
陈太拿出手机匆忙而去,门,咔哒一声,合上。红姐本以为她会去屏风那侧打电话。
面前白粥、牛河、肠粉,都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本地菜式,另有木瓜血燕、清蒸石斑、溏心鲍扣饭,并一些点心,摆满整桌。
红姐不作多想,舀了一碗白粥,夹了些榄菜。
罗生并不吃,便这么看着。
这一刻竟宁静地有些美好。
红姐再醒来,已经是在自己公寓,昨夜记忆恍惚,但是身体骗不了人,头疼,胸疼,腿疼,无一不疼,连指甲缝都疼,狠狠闭上眼,再睁开已经双目通红。
镜子前的人,睡衣宽散,面容憔悴,额头似有淤青,嘴角亦留有干涸的血渍。
“这副皮囊终究用坏。”
她想。
那个内里反抗着的皮囊,今日居然没来埋怨她不自爱。
记忆归拢,那副她一入眼便好奇的屏风,后面是一张宽塌,铺着猩红的绸垫,雕花的扶手,似龙椅。
罗生同她谈条件,她当然拒绝,但是这世间哪有做不成的买卖,无非是双方力量的博弈,她势微,所以赔的体无完肤。
入圈这么久,她听多了传闻,昨日得见,原来那么多人接受的倾轧条款,也不过如此。
是,也不过如此。美娇娥如何,俊小生如何,都是讨生活的条件。
泡在浴缸,通体舒畅,便渐渐有了睡意。
“不要睡过去,今日还有硬仗。”
“你光鲜亮丽惯了,不能叫路人看去笑话。”
整整两天,没有任何人打扰。
如果不是手机屏幕还如常亮着,她怀疑是否还在人间。
傍晚,收到干女儿照片。
小小婴儿长了数月,完全继承母亲的美貌,已能看到大眼长睫,鼻头微翘,脸蛋可爱。
如果是男孩,十数年后,又要祸害多少少女。
偏偏是女孩。
红姐饮一口红酒。偏偏是女孩。
“赶紧恢复,出来赚钱,为她挣一个光明前途。”
对方良久没回,估计在忙于喂奶、换尿片、抚触、讲故事、唱儿歌……
红姐起身,站于窗前,窗帘半闭,她看得见街面,外面窥不见她。
节日氛围正浓。巨幅电影海报,她与男主角遥遥相望。这是一个悲剧结尾的故事,任务完成,二人便连对手戏里的感情一并交付了结,不知道合家欢的日子上映,会不会被骂。
手机叮咚作响,回身,随手捞起,瘫坐沙发,一条条仔细看着。
“我回原籍过春节,你若无事,可以同行,小县城,无人识得,过一段普通人日子。”
“这趟回去,我可能就不回来了,在家乡找一份工,守着她好好生活。”
舍得这里的繁华盛世,滚滚红尘?
转念一想,要护得女儿周全,远离是最一劳永逸的事。
只可惜,她已经抽不了身。
再回剧组,众人仿佛不曾记得她消失两日。
导演亲自过来嘘寒问暖,就知陈太早有盘算,说她入戏太深,身体欠佳,得了劳模美名,还有额外优待。
忽然戏拍的就慢了不少,也不怕赔钱。
算了,不该她操心的,她一向不往心里去,乐得日子轻松一些。
节日里,票房成为最大话题,除了初一,她照旧上工。
拍到元宵,终于来到高潮部分。
这日剧组人员齐结,两位主角高潮戏份,导演端坐监视器前,已经有些紧张。
他以为她是男儿身,卸下防备,试着接纳,她委于身下,心中纠结,他会怎么待她?她此刻到底是男儿,还是假扮?
几句对白,因为情绪始终不对,NG数次,红姐眼神已经有些涣散。
休息时,导演过来探视,询问要不要明日再拍,红姐沉默,没有力气思考。助理来打了圆场,要了一晚的休息权利。
上了车,红姐侧卧后座,似累到脱力,助理并不敢打扰,默默从后视镜观察,纠结要不要向陈太汇报。
电话还未拨出,手机震动,屏幕赫然显示的就是陈太。
“不要回去,楼下全是记者。”
助理慌神,这半日到底出了什么事,他还没来得及八卦。
挂断电话,着司机开着车兜圈,留足时间给陈太安排。
后座红姐似乎听到动静,睁开双眼,目不聚光。
“怎么了?”
“有记者堵在公寓楼下。”言简意赅,明知她问的不是这个意思。
红姐点头,这是不想说,她便也不为难。
忽然开口:“小周,今日这场戏,我是不是表现的不对?”
司机虽然是自己人,红姐依然问的遣词造句都慎而又慎。
助理明白她的意思,想了一刻回答。
“其实对于我们这类人,厌女是生理性的,不是你不好,不是你做的不对,仅仅因为你是女的,你的一切好便都是错。你越好,你越对我好,错便越大越严重。”
红姐若有所悟,点头。
“女主角错在飞蛾扑火,还用错方法。”
“如果能够掰直,另当别论。”
助理回答的一本正经,却终于把红姐逗笑。
“你故意惹我开心。”
“我想你轻松一点。”
“去小白楼吧。”
助理愣了一下,马上答“好”。
这是何逆的地盘,她来的路上同他商借。何逆还在瑞士滑雪,一时半会回不来,已经安排人殷勤迎接。
红姐几乎从不向他提要求,这次开口,他便毫不犹豫,直接清场,哪怕知道何逸在用。
被请出来的何逸,正和朋友在雪茄室品酒谈事,忽然接到电话,只得和友人商议,另寻场地,只说父亲忽然要接待政要,需要清场。
出得门来,便看见银紫配色的宾利安静地停在一侧。
心里顿时火气上扬,却又发不出来,此刻若上前理论,谎言便会立马曝光。
终究忍气吞声,一群人坐了车离开。
自有一位上了年纪的管家,领着红姐上得顶楼,四处寂静,走廊内探头密集,每道门皆有密码兼瞳膜认证。一直到最后一道门推开,管家点点头并不进入,助理立在门口也未更进一步,红姐打量室内光线柔和,一应摆设竟和何逆家十分相似,这是他留给自己的一片天地。
一时间有些动容,转身叮嘱助理自去休息,管家便领着助理下楼,顺手将一道道门关好。
红姐蹬掉鞋子,光脚转了半圈,在衣柜里找到已经拆封的皮拖鞋,看似很新,也不管有没有人穿过。
绕过开阔的书房,移门推开,是卧室,面积不大,陈设俱全,稍微一想,便退了出来,书房有一整面墙书柜,临窗放着一张贵妃榻,一张毛毯随意瘫着,红姐坐下,试了试,皮垫冰凉,但胜在尺寸够长,小心蜷了身子,拉上毛毯,閤眼休息。
一连数日,无人惊扰,三餐按时放在门外,却并不催促,有时她某一餐未动,下一餐便加倍精心。
期间助理几次想要冲进来,却被管家拦住。红姐手机电量撑不住两日便彻底与外界断了音讯,虽然第三日,随着餐盘亦有充电器一枚搁置其中,但是红姐却并未留下。
何逆藏书颇丰,红姐看的酣畅淋漓,每日作息安稳,反倒渐渐面上气质祥和,只是睡眠问题困扰日甚一日,这才想起,裘老的药已经忘了许久。
正恍惚着试图计算已经躲在此处多久,门,从外面开了。何逆着一身深色休闲装进来,他极少穿的如此深沉,连带着红姐也心里咯噔了一下。何逆身后,跟着陈太。
素颜的陈太,精神萎靡,脸色憔悴。
“看见你无事,我便放心了。”
拉着手,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个遍。
何逆看着她俩飙戏,并不说话。
红姐眼噙热泪,欲落不落,楚楚可怜。
大家并不提外界究竟如何急风骤雨,单是互诉衷肠便让氛围温暖如春。
何逆实在看不下去,以目光示意陈太,陈太自然不敢怠慢,于是收起悲切,认真恳谈。
“这次的事,已经过去,现在外面已经无人敢再多言。只是,电影票房到底受了影响,恐怕还需要你同华哥力挽狂澜。”
红姐起初不解,看到何逆轻蔑的脸色,反应过来。
“我以为你会放弃我。”故意刺的陈太心中大恸。
但是仍要忍着。
“怎么会,你是受害者,如果那日不是阿陈同我讲学校出了事情,我不会那样离开……”合情合理,陈太与陈生育有一子,现正二十啷当叛逆之时,只是不知为什么,当初离婚时,陈太绝口不提抚养权,明知陈生未必是个好父亲,三岁幼子丢开,竟也放心。
红姐只盯着陈太,不作声,眼神谈不上凶狠,却足够让陈太胆颤。
“你我情同母女,当初我对阿眉多愧疚,如今对你就有多深情,当初我势单力薄护不住她,多危险的工作也只能任由她去,”似是想起什么,话头调转,“她终究是小孩子,玩心又重些,我竟疏忽于此……”
眼泪迟来,却时机刚好,一番话,将她的不易、多年的情分悉数概括。
不提柳叶眉还好,提了,红姐心里反而翻腾上下,眼神也自敛了敛,如若是柳叶眉的性子,恐怕只会比她更早遇到这样的事,或者也许已经遇到,所以才会想不开……
一时之间,红姐情绪起伏,面色由白转红,又转白,好一会儿才平复。
何逆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
“陈太,话已经谈开,是不是……”
这是逐客,他看得出,红姐状态不太对,并不能再受刺激。
陈太会意,这几日何氏姐弟仿佛是她世仇,何逸怪她安排手下破坏她感情,何逆气她对红姐不闻不问。
陈太自是有苦难言,罗生那尊佛,她更得罪不起,比起何逸骄纵,何逆毒舌,自然是手握真金白银实际权力的罗生才是她的上上策。
“阿红,你且在这儿再住些日子,剧组那边我已经打点妥当……”
“呵,你有脸叫,我还没脸住呢,这是你的地方么?你就这么安排?”
陈太脸色突变,红姐多少年不曾如此与她说话,刚红起来的时候,有一日不满她的安排,曾一二三四与她对峙,也不过是就事论事,此刻咄咄逼人,是明显踩着何逆给她下马威。
“那日如果不是她机灵,来了这里,你觉得现如今她还能安然无恙?”
何逆说的是实话,陈太无从辩驳,她只告诉助理红姐寓所被围,并未给到任何解决方案。
她的如意算盘是,红姐被狗仔围追堵截,她从天而降力破重围,救她于水火,也推她于水火,她驾轻就熟,哪知红姐躲进这里,关了手机,自是把她架于火上烤,外界甚至推测,根本就是她出卖了红姐,冲奥影片背后的投资份额被人扒的一清二楚。
红姐感激何逆,冲他摇摇头,帮到这里,已经足够。她自同他道别,出了门,下了楼,助理已经在等。
陈太落后了两三步,何逆同她耳语几句,她脸色变了变,到底没敢反驳,低着头,匆匆上了自己的车。
从白楼到寓所,距离不远,但是红姐于车上恍惚,车窗外,木棉花的花骨朵已经颗颗矗立枝头,时间倏尔,泳池派对仿佛就在昨日。
“阿眉,曾经你害怕的,如今,在怕你……你看到了吗?”
车内太过安静,红姐按下车窗,外面的风呼呼而过,轻柔的声音,似时间的手,抚过她的脸庞。
如果不是在寓所门口看到华哥,可能,经过这一路的疗愈,她会选择和岁月和解。
然而,华哥太过急切,让她终于不得不正视破绽。
“你都知道了?”
“阿红……”
她让他进门,始终,在外面吵嚷不够体面。
“想说什么,就说吧,我都受得住。”
华哥尴尬,这句话,他接不住,准备好的腹稿,一下子全无用处。经纪人千叮咛万嘱咐,二人能够携手破除传言,是对影片最佳助力。
“我担心你,”想了一下,用力握住红姐的肩头,“我知道你此刻心里会有诸多想法,但是我想说,我陪你度过难关,这一次,我们一起面对。”
忽然而来的决心,红姐眼眸里的诧异一闪而过。
“你不介意?”嘴比脑子快。她不尴尬,便轮到华哥尴尬,然而他脸色并无异样。
“外界怎么说,嘴长在别人身上。”
“如果我说,是真的呢?”
“阿红,”他叹息,揽她入怀,虚虚地抱着,轻抚她的后背,“我们都在这个圈十余年,听过的看过的传过的,什么样没经历呢?”
“下了戏卸了妆,日子总要两个人过。”
“你能当作逢场作戏?”红姐出声,推开他,轻轻地,只是为了看清楚他此刻真实的表情。
他没想到她把彼此推到悬崖,想要粉饰太平的计划落了空。
介意么?其实也没什么,比起此前一段露水姻缘,对方是刚展露头角新人,为博上位睡遍剧组,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已经好了太多。
那一次,他亦没有那么认真,只是被她缠的烦了才半推半就,及至东窗事发,以受害人的姿态,分的干干脆脆,经纪人同情他,甚至还额外给了他一天假。
“我们在这个圈子多少无奈,你已经做的足够好。”
满腹心酸,红姐不语,华哥见状,知道博对了,再接再厉。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没有能力,我已经想过,下部电影上映,我便转幕后,终有一天,我也会是资本,专为你一个人保驾护航。”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红姐送客,面无表情,所以罗生没有骗她,至少这件事上。
他说,何逸不过随便拿捏几句,华哥便吓得不敢买下她的照片。
很爱么?其实也并没有,起初是为了让何逸放心,让自己死心,选择圈内人最常见的生活,让各方相安无事。
他已经不是当初的阿华,在他从她身上食髓知味之后。
如今的华哥,事业坦途,如日中天,他想做资本,那便成全他,她始终不过是个打工人,只是不巧,恰好吃了娱乐圈的饭。
那日罗生还说了什么?红姐努力的回想。
在一件痛苦的事情上寻找真相,得到的快感与失去的痛楚并存,着实让红姐有种分裂的扯痛。
这种痛伴随着连日来身体的疲乏,让夜渐长,往往只有睡到天翻地覆,似乎才能有一刻清醒力气面对繁琐世事。好在,戏份已经不多,眼见杀青宴定在了七月初七,仔细算算,拍摄时长足足拖了一倍。
再次接到何逆的电话,便是在为杀青宴选礼服的时候。陈太并未出面,经纪人并新请的助理,带着红姐在公司常年合作的沙龙选衣服配首饰定妆容。
“说话方便吗?”
红姐愣神,马上打起精神,因为何逆鲜少如此严肃市侩语气。
“你的电话,我总是方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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