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10 章
春闱没那么快揭榜,又无盘缠回乡,包拯只能带着包兴另做打算。主仆二人流连于东京街头,背着行李,两眼四顾心彷徨。
只见一群村民围成一圈,你一嘴我一句,不知在争执些什么。包拯不喜多管闲事,站在路边等待。包兴年少好奇心重,自顾自挤进人群,想探听。
原来是前头隐逸村高门大院李府出事了。包兴害怕少爷等久了,只听了个大概,但他心生一计。
包兴在人群西侧招手:“少爷,这边。”包拯正与一位道士打听附近的道观,寻找今夜留宿地。
道士左手持卦幡,右手抚长须,仔细打量眼前这位黑面书生,心里惊诧。他自问阅人无数,但从未见过有谁如此气宇轩昂,有心交识,便主动邀请黑面书生随他返回。
包拯欣喜,扭头寻找包兴,欲与道士同行。
“少爷,这边有赚钱的门路,何不一试?”包兴雀跃,指着人群里的李府管家。
道士心下了然,努嘴介绍:“隐逸村就在前头,我们可以顺路去一趟。但李府这间怪事已经持续月余,无数名医术士皆前往。”道士说罢,便停顿。
“噢?”包拯在旁听得不真切,他原以为李府小姐只是身染重疾,派遣管家,寻访名医。如今听来,还找了术士?
“少爷,李府管家说他们家闹鬼,老爷重金聘请术士驱鬼!”包兴双眉上挑,语含喜悦,“驱鬼可是您的绝活!”
包兴不大的音量,吸引所有人看过来,包拯顿时羞得面红耳赤,“你这小子,皮痒了?”
道士睁大双眼,满面含笑:“包兄既然会驱鬼,可前往一试。如若不成,也有车马费,可解燃眉之急。”
包拯连连摆手拒绝,然而身后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公子留步,救人一命,功德无量。”
李府的管家之所以今日上京,实则为了两件事,一寻名医,二则打探情报。因为李老爷听闻东京都城近日出了一桩女鬼杀人案,四个书生惨死,最后却不了了之。
李府老爷致仕前乃吏部天官,李文业。李文业名下有三子及一女,小女为老来得女,娇生惯养,身体却十分矫健。然上月李府四小姐携婢女前往大相国寺上香,回府途中马车受惊,虽强撑到家,但到家后却昏迷不醒。
这一月,李文业大洒金币,四处求医,却无人有法子让李四小姐苏醒。更奇的是,无论是街边郎中还是告老还乡的御医,皆诊断李四小姐无病、身体康健,至于为何昏迷,却众说纷纭。
有郎中言,受惊导致缺了三魂七魄,需找得道高僧念佛收魂,也有御医言,李四小姐有可能在马车里,脑部撞到,导致脑中有淤血,只有等脑中血块清除,才能苏醒。
李文业急得团团转,李夫人更是日夜以泪洗面,亲自守在床边端汤喂水,李府少爷们外出四处搜罗名医贵药。更曾被江湖术士骗取巨款。然而,李小姐依然昏睡在床,收效甚微。
包拯身边的道士倒是十分感兴趣,面露异色,跃跃欲试。道士在大相国寺挂单,而前往大相国寺的必经之路,正好路过隐逸村。既然如此,包拯等三人便跟着李管家前往隐逸村。
道士名为公孙策,曾苦读恩科,却屡屡落榜,又因家乡水患,近亲皆亡,官吏昏庸,心灰意冷之际,想落发为僧,却被了然大师劝阻,称其尘缘未了。
“了然大师?”包拯低声,回眸。他曾听闻了然大师乃皇室宗亲,因悟法后深感罪恶,捐赠万千家财于流民,投入空门。当今圣上感念其所为,赐大相国寺住持之位,更赠黄袈裟以示尊敬。
“大师,您为何不曾去过李府?”包兴听公孙策的遭遇,心念为何自己不曾去过,偏怂恿少爷,全然忘记前头自己的主意。
公孙策哈哈一笑:“说来惭愧,贫道前几日才到东京,往日游历于乡野,乡野村夫,实没脸面上门自荐,今日恰好碰到包兄台,才鼓起勇气一同前往。”
包拯并未不悦,反而十分欣赏公孙策的坦诚。四人说话间便到了李府。
乌头门静静伫立于巷末,门楣上悬着黑底金字的李李府,却自带一股肃然气息。包拯路上便详细问过管家,知普通吏部官员并无如此丰厚的财力。
而李文业之所以如此不差钱,全因李夫人李希钰出身名门。李希钰娘家世代皇商,却苦于无所功名,只好觅得一书生入赘。李文业原名赵文业,进士揭榜第四十七名,堪堪过线,成为天子门生。
榜下捉婿虽有其事,但李希钰的身世,万万轮不到李文业这等末流进士。可实在是李文业命好,他在揭榜前几日,在西市街头见义勇为,救下一名女子。
西市向来鱼龙混杂,却有许多新奇异邦玩意,惹得许多世家小姐慕名而至。但大家闺秀不易抛头露面,便在马车里等着,嘱咐身边婢女前往采购。
这日李希钰等在马车里,远处的混混们看出马车奢贵,却好奇马车附近竟无家丁守护,便断定此马车绝非高门大户。送上门的肥肉,不狠咬一口都对不起自己。
趁衣着光鲜女子从店铺里采购完成,捧着一叠大盒子看不清路。几个混混一合计,故意撞上,他们倒没胆子光天化日劫色,只想劫财。原本他们想着官家见婢女被擒,息事宁人,拿点小钱收买。
眼见身边婢女被讹上,李希钰在马车里急得不可开交,三番四次要下马车,却被身边的嬷嬷拽住。可惜她身上所带银钱不足,无法交钱赎人。西市集市热闹非凡,这等勒索把戏常见,竟无人上前解困。
李文业早看那群混混不顺眼,不知哪里来的胆,不顾身边好友阻拦,冲进人群,拉起婢女便跑,突出重围。肉票跑了,马车突出重围不在话下。李文业以此顺利入赘,靠着岳父的银弹攻势,得以留京任职。
包兴在旁连连咋舌,瞧瞧这门面,瞧瞧这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虽然世人皆不齿于赘婿,可这日子过得实在舒心。
包拯等人跟随在李管家身后,静默不语。李府管家将一众人引入偏厅等候,便自告前往禀报李老爷。
李文业施施然出现,他心里早已烦透了江湖骗子,也就夫人相信,小女实在不省人事,每日上好的鹿茸人参,就这么养着算了,何苦费那银钱白送江湖骗子。
李文业坐在主位,包拯、公孙策坐于下方,面对而坐。包兴不敢入座,站在包拯身后。小厮们鱼贯而入上茶后退去,未有一人抬头查看,井然有序。
包拯身负功名,一见李文业,便站起作辑自报家门。李文业听到有功名,脸色好看了些许,客气开口:“敢问包生是否精通医术?”
“不曾。”
“家中可有人行医?”
“也不曾。”包拯尴尬,他看这事透着古怪,却说不清哪不对劲。只好耐着性子查看。
“那小女的病,请问该如何医治?”李文业无奈抚须,以前来的骗子倒没有这么坦诚,开口便是世代行医,药方救治多少人芸芸。
“烦请李老爷详细告知事情经过,让学生思考。”包拯斜睨身后包兴一眼,眼里全是责怪意味。这该如何脱身?
李老爷挥手示意,边走边听。李四小姐闺房位于后院东南方,亭台水榭,连带阁楼,自成一体。穿过一片花池,谷雨且过,小荷才露尖尖角。
李府上下众人皆愁眉紧锁,无心欣赏这满目春色。等到了李小姐闺房门外,包拯突然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公孙策也闻到,抬眼和包拯对视,两人心照不宣都未明言。李老爷站在门外叩门,介绍一番后,屋里有人将门打开。
李夫人满面泪痕,以手拭面。只见屋里黑压压站着一干婢女,门窗紧闭,空气浑浊,夹杂着各种异味。
包拯入屋,绕着屋走了一圈,心下惊异。公孙策则直奔李四小姐病榻,闭眼抿唇,一套行云流水观闻问切。
包拯随李老爷李夫人站在床尾,静候公孙策把诊。
李夫人见公孙策闭眼,止不住靠着李老爷肩膀,俯面痛哭。
“无大碍。”公孙策听见哭声,艰难睁眼,开口安慰。脉象正常,他凭肉眼可见,李四小姐身体无磕碰,为何昏睡至今?
谁知李夫人听见一切正常,哭得更大声了。李老爷面色难看道:“上次沈御医也这么说,可这没病,怎么一直不省人事?”
包拯在旁闻言:“李老爷,给我三日时间,我保证李小姐恢复如初。”
李文业原本因包拯身负功名,还存有一丝好感,此刻荡然无存。这黑面书生比江湖术士还喜欢瞎说?他甚至没有上前把脉,就直接断言小女无事。
包兴站在门外喜滋滋,少爷向来不打诳语,既然如此说,肯定已经找到解决的方法,可别被这臭道士公孙策截胡。
公孙策听此,心里了然,为了结交包拯这个好友,他打算做一个顺水推舟的人情。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