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水果谈恋爱

　　# 第十章流星下的红番茄
　　周末如期而至，后院早早飘起了香草和蜂蜜的混合香气。张奶奶带着几个大婶在葡萄架下搭展示台，铺的是陈望前几天用葡萄皮染的蓝布，布上还印着淡淡的叶脉纹；李大叔扛着梯子，正用软布擦“青溪村老品种文创工坊”的木牌，擦得红漆亮闪闪的；林小满穿了件新的浅蓝连衣裙，指尖捏着细丝带，正低头给星形番茄系装饰——这是村里老品种番茄的特色，果形带点棱角，像颗小星星，她动作轻得怕碰坏果子，发梢垂下来遮住眉眼，阳光落在发顶，镀了层软乎乎的金边。

　　“记者同志快到了，小望你再顺一遍说辞，重点讲咱们老品种的特别之处！”村主任举着喇叭喊，声音里满是兴奋。这是青溪村头回有县级媒体来采访，连平时不爱出门的老会计都搬了小板凳来帮忙，手里还攥着记满老品种历史的小本子。

　　陈望刚要应声，就见林小满从草莓畦里摘了颗最红的果子，指尖捏着果蒂递过来，眼睛却盯着他的鞋尖：“先、先尝尝，甜不甜？等下记者来了，好让他们尝鲜。”指尖刚碰到他的手心，就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去，耳尖悄悄红了，又补充道，“这是‘奶油草莓’老品种，比普通草莓甜两度呢。”

　　上午十点，印着“文旅播报”的采访车停在了院门口。记者刚走进后院，目光就被葡萄架勾住了——一串串“蜜光”葡萄垂下来，颗粒饱满得泛着紫，最妙的是几串长势整齐的，果实自然排列的纹路居然隐约能看出“青溪”两个字，是老葡萄藤特有的生长习性，陈望前几天特意做了标记，就等着今天展示。

　　“这葡萄的纹路也太特别了！是自然长出来的？”摄像师赶紧扛起相机，镜头对着葡萄串不停拍。

　　林小满端着柠檬茶走过来，杯沿沾着片新鲜柠檬片，递过去时手臂微微收紧，声音放得轻：“您尝尝这个，柠檬是‘香水柠檬’老品种，泡出来自带清甜味，不用额外加糖。”说完就往后退了半步，站在陈望身边，像找了个稳妥的依靠。

　　记者抿了一口，眼睛立刻亮了：“真的有回甘！比超市买的柠檬清爽多了。”她转头问陈望，“您当初怎么想着回村种这些老品种作物？”

　　陈望的目光不自觉飘向林小满，她正好也抬头看他，眼神撞在一起，又飞快地低下头，指尖捻着连衣裙的衣角。陈望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平时沉了些：“一开始是想躲开城里的快节奏，种着种着发现，老品种作物有股韧劲，村民们也实在，慢慢就觉得——这里有比城市更值得守的东西，比如这片地，还有……能一起讨论种作物的人。”

　　最后几个字说得轻，林小满的耳尖更红了，赶紧转身去整理桌上的香草皂，指尖却不小心碰倒了装番茄的竹篮。陈望伸手扶住，两人的手同时碰到竹篮把手，又像触电似的各自收回，旁边帮忙的大婶看了，偷偷用胳膊肘碰了碰张奶奶，两人都笑出了声。

　　采访一直忙到傍晚，送走记者时，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粉色。村民们陆续回家，后院只剩陈望和林小满坐在竹椅上，看着晾架上的香草皂发呆——皂体透着淡淡的绿，是薄荷和艾草的颜色，风一吹，香气飘得老远。

　　“你说，咱们的文创能让更多人知道老品种作物吗？”林小满轻声问，手指捏着片晒干的番茄叶，是白天做标本剩下的，指尖反复摩挲着叶脉，不敢看他。

　　陈望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纸，是他昨天打印的流星预报，递过去时特意慢了半拍：“肯定能。对了，今晚有英仙座流星雨，我查了，老果园山顶视野最好，咱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林小满的眼睛亮了亮，又飞快地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好啊，我小时候跟爷爷去山顶看过一次，流星特别亮。”

　　夜幕降临时，两人拎着竹篮往山顶走。旺福叼着块小毯子跑在前面，竹篮里装着草莓酱面包、柠檬茶，还有几颗白天挑好的星形番茄——陈望特意留的，说山顶风大，吃点甜的暖身子。老梨树下的石凳被月光照得发白，林小满铺好毯子，刚坐下就惊呼一声，又赶紧捂住嘴，声音放轻：“你听！”

　　风穿过老梨树的枝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混着远处稻田的虫鸣，像首轻轻的曲子。陈望靠在树干上，抬头看：“爷爷以前说，老梨树的枝叶密，风穿过时会变调，像在唱歌。”

　　两人并肩坐着，慢慢啃着草莓酱面包。林小满说起小时候的事，声音软乎乎的：“爷爷总说，老品种作物认人，你对它上心，它就长得好。以前我总嫌他啰嗦，现在才懂，这些作物里藏着咱们村的日子，藏着……慢慢过的心意。”

　　“那你今晚想许什么愿？”陈望转头看她，月光落在她脸上，睫毛投下长长的影子，像片小扇子。

　　林小满刚要开口，旺福突然对着天空汪汪叫起来。两人抬头，一道明亮的流星正好划过夜空，拖着长长的银尾，像把碎光洒在了天上。

　　“快许愿！”陈望下意识往她身边凑了凑，手背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又赶紧往回收，心脏跳得飞快。

　　林小满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肩膀轻轻发颤，像是在认真默念。陈望看着她虔诚的侧脸，也在心里默念：希望老品种作物能被更多人喜欢，希望以后能常和小满一起，在果园里待着。

　　流星落下的瞬间，风突然大了些，老梨树上的一片叶子飘下来，正好落在林小满的发间。陈望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帮她摘下，指尖碰到她的耳垂时，她猛地睁开眼睛，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又同时躲开。

　　陈望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布是用葡萄皮染的淡紫色，上面缝着颗小小的布制番茄。他递过去，手指捏着布包的边角，声音有点发紧：“这是我前几天闲下来做的，里面装了片老梨树叶的干标本……我想着，以后咱们记录老品种作物，要是忘了哪棵的特点，看看这个，就能想起老梨树这边的事。”

　　林小满接过布包，指尖轻轻摸着布上的番茄图案，眼眶慢慢红了，却没哭，只是小声说：“我、我也有东西给你。”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小本子，封面是用晒干的草莓叶压的，里面夹着几张她画的作物草图，“这是我整理的老品种笔记，上面记了浇水、施肥的时间，你要是忙忘了，就翻一翻。”

　　陈望接过本子，指尖碰到她的指尖，这次没躲开，两人都僵了一下，又慢慢松开。林小满把布包紧紧抱在怀里，抬头看天空，声音轻得像在跟自己说：“以后每个收获季，咱们都来老梨树这儿，看看作物，好不好？”

　　“好。”陈望的声音也轻，却很坚定。

　　这时，又几颗流星划过夜空，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老梨树下，像幅慢慢展开的画。旺福叼着颗星形番茄跑过来，放在两人脚边，尾巴摇得像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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