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落满旧校服

　　月考的铃声像一把精准的标尺，准时划破了三中午后的寂静。最后一道数学题的思路还在脑海里盘旋，许知意放下笔，看着答题卡上工整的字迹，轻轻舒了口气。教室里此起彼伏的落笔声渐渐平息，监考老师收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踩在所有人紧绷的神经上。
　　“最后一道大题的辅助线，你画对了吗？”刚走出考场，柳书韵就凑了上来，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巧克力。许知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袋上的挂饰，沉吟道：“应该是对的，用了构造全等三角形的方法。”不远处，张盛正和几个男生争论着英语完形填空的答案，声音里满是焦灼。
　　宋砚书背着书包走过来，笔记本上还夹着刚整理好的错题标签。“语文作文的时间够吗？”他看向许知意，目光里带着几分关切。这次月考的语文作文题格外刁钻，要求结合“传承与突破”写一篇议论文，不少人走出考场时都皱着眉。“刚好写完，结尾有点仓促。”许知意摇摇头，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宋砚书点点头，翻开笔记本：“我整理了几个典型论点，等成绩出来咱们可以对照着看看。”
　　接下来的几天，校园里处处弥漫着等待成绩的焦灼。课间操后的走廊上，总有人围在一起估算分数；食堂的餐桌上，讨论最多的也是各科的难易程度。许知意依旧按部就班地复习，只是在翻看书本时，会偶尔想起数学最后那道题的步骤，心里泛起一丝不安。宋砚书则像往常一样，每天利用午休时间给同学们讲题，只是在有人问起“这次谁能拿第一”时，会下意识地看向许知意的座位。
　　周五下午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在教学楼的白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第三节课的下课铃声刚响，原本安静的校园瞬间被喧闹淹没，涌动的人群像潮水般朝着公告栏的方向涌去——等待了整整四天的月考成绩，终于要公布了。
　　许知意正低头整理着物理错题本，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喊声，笔尖顿了顿。她是高二才转来三中的，开学不过一个月，还没完全适应这里的节奏。转学之前，她在原来的学校也是年级前列，但三中作为市里的重点高中，学霸云集，尤其是高一就稳坐年级第一宝座的宋砚书，更是神话般的存在。这次月考，她不过是抱着尽力而为的心态，却没料到会被所有人的焦灼情绪裹挟着，心里也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淼淼，快走啊！成绩出来了！”柳书韵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脸上满是急切，“再晚就挤不进去了！我跟你说，我这几天做梦都在对答案，英语完形填空那道题我到现在还没底呢！”
　　许知意被她拉着站起身，笔袋上的星星挂饰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她下意识地看向斜前方的座位，宋砚书已经收拾好书包，正和同桌讨论着什么，侧脸线条干净利落。察觉到她的目光，宋砚书转过头来，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一起去看看？”
　　“好。”许知意轻轻点头，跟着柳书韵和宋砚书走出了教室。
　　走廊里早已人山人海，各班的学生摩肩接踵，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不绝于耳。“听说这次年级前十全是咱们1班的？真的假的？”“肯定啊，咱们班可是实验班！不过第一名应该还是宋砚书吧？他高一就没输过。”“那可不一定，这次数学最后一道题那么难，我听说好多人都没做出来呢。”
　　许知意被人群推着往前走，听着周围的议论，心里那点不安又冒了出来。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的辅助线，她虽然用了构造全等三角形的方法，但步骤写得有些仓促，不知道阅卷老师会不会认可。还有语文作文，结尾确实有些潦草，想来分数不会太高。
　　公告栏前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几张大大的白色榜单贴在墙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和分数看得人眼花缭乱。最上面那张是年级前100名的排名，红色的标题格外醒目。人群中不断传来惊呼：“哇！真的全是1班的！前十清一色咱们班同学！”“快看快看，第三名是刘志欣，第四名是张盛！”
　　柳书韵踮着脚尖，努力在榜单上搜寻着自己的名字，嘴里念念有词：“在哪儿呢在哪儿呢……找到了！我排32名！比上次进步了5名！”她兴奋地拍了拍许知意的胳膊，“知意，你快找你的名字！肯定在前二十！”
　　许知意的目光在榜单上缓缓移动，从第一名开始往下看。
　　第一名 许知意 班级：1班 总分705分
　　第二名 宋砚书 班级：1班 总分701分
　　第三名 刘志欣 班级：1班 总分693分
　　第四名 张盛 班级：1班 总分691分
　　第五名……
　　她愣住了，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去，第一名确实是自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砰砰地加速跳动起来，耳边的喧闹仿佛瞬间消失，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第一名……是许知意？”旁边有人发出了惊讶的呼喊，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我没看错吧？宋砚书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榜单的顶端，原本以为会稳坐第一的宋砚书，名字出现在了第二名的位置，总分701分，比许知意少了4分。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我的天！榜首易主了？”“宋砚书居然不是第一？这还是第一次吧？”“许知意也太厉害了吧，转来才两个月就拿了年级第一！”“她数学居然考了满分，最后一道题到底是怎么写的啊？”
　　议论声像潮水般涌向许知意，她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脸颊微微发烫。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惊讶，有羡慕，也有几分探究。
　　“恭喜你，知意。”宋砚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和依旧，听不出丝毫失落。
　　许知意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睛。宋砚书的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神清澈，没有丝毫阴霾。他看着榜单上的名字，语气真诚：“你的努力值得这个结果，尤其是数学，150分真的很厉害。”
　　“我……我也没想到会这样。”许知意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可能是运气好吧，作文刚好踩中了得分点，数学最后一道题的步骤也被老师认可了。”
　　“这不是运气。”宋砚书摇摇头，目光落在她略显局促的脸上，“我见过你课间在座位上刷题的样子，也看过你整理的错题本，上面记得密密麻麻，比谁都认真。你付出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
　　柳书韵也反应了过来，激动地抱住许知意的胳膊：“淼淼，你也太牛了吧！转来两个月就逆袭成年级第一，简直是学霸中的学霸！快给我传授点经验，尤其是数学，最后一道题的辅助线到底是怎么画的啊？我想了半天都没头绪。”
　　周围的同学也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向许知意提问。“许知意，你的语文作文是怎么写的？‘传承与突破’这个主题我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英语完形填空的最后两个空，你选的是什么啊？我纠结了好久。”“物理的最后一道大题，你是用能量守恒还是动量守恒解的？”
　　许知意被围在中间，虽然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场面，但还是耐心地一一回应。她语速不快，条理清晰地讲解着自己的解题思路和作文立意，偶尔遇到不确定的地方，还会和宋砚书交换意见。
　　宋砚书站在她身边，安静地听着，偶尔补充一两句，两人的思路不谋而合，默契十足。有同学注意到这一点，忍不住打趣：“宋砚书，你这是要把第一的位置让给许知意了吗？以后是不是就轮到许知意霸榜了？”
　　宋砚书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向许知意：“以后我们可以互相交流学习，一起进步。”他的语气坦然，没有丝毫嫉妒，反而带着几分欣慰。高一整整一年，他都是年级第一，虽然享受着众人的瞩目，但也难免觉得有些孤单。许知意的出现，像是一道光，照亮了他略显枯燥的学习生活，也让他有了更强的动力。
　　许知意点点头，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她知道，这次的第一只是一个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她需要更加努力，才能不辜负这份认可。
　　人群渐渐散去，公告栏前恢复了平静。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榜单上，“许知意”三个字被映照得格外耀眼。
　　“走，去食堂吃饭吧，我请客！”柳书韵兴致勃勃地提议，“庆祝我们知意拿下年级第一！”
　　“好啊。”宋砚书附和道，看向许知意，“一起吧？正好可以聊聊数学最后一道题的步骤，我有些地方还想向你请教。”
　　许知意笑着点头：“好。”
　　三人并肩走在校园的小路上，香樟树叶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柳书韵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的进步，宋砚书偶尔回应几句，许知意则安静地听着，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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