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八苦

作者:坠雪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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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葩的头牌


      拂春楼,绿竹院雅间。寒得雨捻着颗葡萄,慢悠悠送进嘴里,目光落在楼下戏台——台上唱的是《玉簪记》,旦角甩得水袖翻飞,咿咿呀呀的软语唱腔,缠绵成勾人心弦的丝网。
      时重站在她身后,手指死死扣着剑柄上的纹。他记得前些日子,“师父”还冷着脸骂他“盯着卖花女看是浪费修行”,说“红尘情爱皆是红粉骷髅,入眼即障”,可此刻的她,竟连戏词里的荤话都听得津津有味,甚至在旦角唱到“鸳鸯枕上话缠绵”时,嘴角勾起了抹极淡的笑。
      那笑意落在时重眼里,像根细针戳进心口。他攥紧了拳,终是忍不住低声开口:“师父,您不是说……不过红粉骷髅,对色欲嗤之以鼻么?”
      寒得雨没回头,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桌案上的酒盏,声音里带着几分时重从未听过的慵懒:“好色,本就是人之常情。只有先满足了自己的欲望,才不会被它牵着道心走,你连这点都不懂,修行还是太松懈。”她顿了顿,侧过脸看他,眼底的冷戾淡了些,多了层朦胧的暖意,“况且,这绿竹院有祟物,我来听曲,也是在查探。”
      时重喉结滚了滚,没敢再反驳。他总觉得今天的师父很奇怪,说话的调子慢了半拍,指尖碰过的酒盏边缘,竟没凝出惯有的黑冰隔开,反而留着点温热的触感。就像……换了个人,披着师父的壳。
      正思忖着,雅间的门被推开,一股混着檀香的黑气飘进来。空寂和尚笑眯眯地站在门口,袈裟上沾着几片竹影,手里还把玩着串佛珠,珠子泛着暗沉的光:“钧霄仙师好雅兴,不在道场修道,倒来这风月场听曲。”
      寒得雨抬眼时,眼底的暖意瞬间褪去,又变回了时重熟悉的冷硬:“西州的和尚跑到南州的青楼来,就不担心坏了你的清规?”
      “清规哪有仙师重要。”空寂笑着走近,黑气在他脚边绕了绕,停在寒得雨三尺之外,“我来南洲‘交流佛法’,听说道友在此,特意来打声招呼,毕竟,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
      时重蹙眉。他记得上次见面,师父见了空寂和尚,直接用冰刃划开了他的袈裟,可这次,她只是坐着。她指尖在酒盏上敲了敲:“你那点‘佛法’,还是留着自己净化黑气吧。别来我面前晃,污了我的眼。”
      “寒道友还是这么言辞犀利。”空寂笑容未收,黑气在他掌心凝成个小团,“不过我倒是好奇,仙师今日怎么没直接动手?是怕伤了这楼里的‘贵客’,还是……你今日状态不太对?”
      时重猛地抬头看向寒得雨,见她指尖顿了顿,竟有片刻的失神,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破绽,就像……就像有人在她脑子里抢着说话。
      楼下传来阵哄笑。时重顺着声音往下看,见个穿蓝长衫的男子走上戏台,方圆大脸,眼角细纹明显,肚腩上的腰带快要支撑不住,明明看着有近六十岁,抬手时却让满楼欢呼的客人都静了下来。
      “绿竹院的头牌,知敏公子。”寒得雨玩味地勾唇,语气又变回了之前的慵懒,“他的人气可真盛,这般容颜,还炙手可热。”
      时重眉间一紧,知敏公子拨动了琵琶。琴声起的瞬间,他觉得后颈发寒,那琴声里裹着细碎的“念”,像无数人在耳边低语,全是“想要被记住”的执念。
      “有意思。”寒得雨眯起眼,指尖终于凝出点黑冰,却不是用来攻击,而是落在了时重的眉心,“这琴声能勾人执念,别走神。”
      指尖的温度是暖的,黑冰却带着点极淡的银白。时重僵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师父,她时而冷硬如冰,时而慵懒如猫,时而用带着暖意的手摸他的头,时而用藏着银冰的指尖警告他。
      这到底是谁?
      空寂看着寒得雨的侧脸,笑里藏不住的好奇,黑气在他周身绕得更急:“寒道友,你说这知敏公子,是真的‘人’吗?还是说,他和你一样,也藏着个‘不一样的自己’?”
      寒得雨没回答,只是抬眼看向戏台。知敏公子唱到高潮时,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皮肤下竟隐隐透出淡粉色的花影,那是祟物的破绽。
      而时重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发冷。他看着师父的侧脸,看着她眼底不断切换的冷硬与慵懒,看着她指尖那抹诡异的银冰,一个可怕的念头终于成型:
      师父的身体里,可能不止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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