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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苍凉,我本孤独
巨蛟洞穴内壁上闪烁着萤石的幽光,正中央是一汪热气腾腾的温泉,温泉里盘旋着一条蜷缩起来身高也接近一丈的巨蛟,极其威严的体型,却用着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将自己的大头靠在温泉边上。
那里有着熄灭的灰堆,是刚才烤鱼烧尽的火堆。
故事的女主人苏行霭苦命的用自己撕下的衣摆时不时的伸手进温泉里面蘸水,擦拭着巨蛟的鳞片。
虽然要清洁这么大一条蛟,确实很辛苦,但是苏行霭配合着自己的符纸,一起上阵,现在也差不多给东方露华全身洗刷了一遍了。
一边洗,她一边捶着自己的老腰,一边反复的问自己,养了这么大的宠物,真的有必要吗?清洁起来,简直要要了她的老命。
之后一定要让他自己学会洗澡!
不过现在秉持答都答应了,既然要做,就把事情做好。
苏行霭给自己贴了几块自制的狗皮膏药在背上,就又埋头很认真的用又被鳞片划出几个洞的“布”擦了蛟的鳞片,看到变黄变绿的痕迹,用香皂揉搓,放进温泉里面洗搓,将清干净了的布又拿出来继续擦,擦脏了又继续洗,来回往复。
一双手被水一直浸泡的发白发皱,苏行霭只是看了一眼,酸痛不已的手臂又继续起起落落起来,抿唇继续给那些还没有清理到的地方给他清理。
东方露华·蛟舒舒服服的伸长了脖子,把巨大的头放在泉边一块石头上,这样的姿势正好让苏行霭洗刷刷他还没洗到的部位。
他闭上比周围皮肤更加艳的翠色眼睑,感觉到苏行霭富有规律的揉搓清理,巨大的脑袋舒服的轻微的左右摇摆起来,那对并不长的鹿角般的角左右摆动和狭长嘴裂旁边延伸的长长的蛟须触碰到山洞旁边的洞壁,像是不可控的两只手一般缠紧松开缠紧松开。
苏行霭看着那不断靠近又离开的犹如一个刚分叉不久的树枝的小角,想到之前不小心抓到的那种触手升温、坚韧有力的又有些Q弹的手感就手痒,可是被警告威胁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的贼心也就死了一半。另一半贼心让她想到自己的右手沉睡的猼訑,觉得机会难得,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觉得放手一搏。
在巨蛟身底下不断搓搓洗洗,重复着起身弯腰起身弯腰的动作的女子,轻轻的哼了一首歌:
咿呀呀——
柴扉小院映霞红,琴瑟和鸣意融融。
晨起为君理妆容,暮归与君赏星穹。
风来为君遮寒风,雨至为君撑伞蓬。
……
她轻轻哼唱着这表衷情的话,忍着发烫的耳朵,不知道期待着和东方露华有什么还是她真心的愿望。
声音并不大,洞壁回声过来的声音,只听见悠悠呜呜的,带着盘旋不出的风声。
苏行霭就那样慢悠悠的唱着这首歌,她的余光注意到东方露华那隐藏在绿色鬃毛下的同色的鱼鳍一般形状的耳朵抖了抖。
东方露华幽幽的转过头来说,“你还是那么喜欢唱歌?”
苏行霭转过头来,对他嫣然一笑,“还不错吧?”
东方露华对她露出复杂的表情,苏行霭认得出,那是痛苦又要体面的提醒她,“唱的很好,下次别唱了。”
苏行霭:“……”
许久,苏行霭才挂上几乎可以说是柔情蜜意的笑,对东方露华说,“神君,弟子手累了,要不接下来的地方,就下次再洗吧?”
实则自顾自的就站起身,活动着自己的手,酸痛的手腕和脖子,将编好的一半的竹篮也撇了,点着火烧了,要把自己打湿衣服烘干。
东方露华感觉到剩下的那处对比旁边那些被搓干净的地方比之前还痒,他看了看无情的女人,自知理亏的,自己扭动着身体,想要在洞壁上将自己的那块地方脏污蹭掉。
苏行霭看着眼前的巨型生物。用背不断的在参差不齐的洞壁上。扭来扭去,时不时的还将头靠近那块皮肤,伸出舌头对还没有洗干净的那里舔来舔去。
她心情愉悦的眯着眼伸手放在并不大的火焰上烤火取暖。
想起之前百纳峰的一位弟子养的一只小猫咪,出去玩把自己弄得一身脏,回到家疯狂舔毛也弄不干净,无助的对着主人叫来叫去,还是她路过顺手给那猫咪把澡洗了,顿时有些忍俊不禁。
眼前这位可不是什么毛茸茸小猫咪而是一个有着不少修为的冷血动物的大蛇,一口就能吃掉她。
苏行霭却一点不怕他,反而觉得一切都意思极了。
她舔舔自己不显露人面前的犬齿,尝到猩甜的味道,感觉自己血液某种东西在苏醒。
那话本说的好啊: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做个人吧!
苏行霭面色扭曲的拧了拧自己的大腿。
苏行霭觉得自己该把话本都看看了,应该做个可人温柔可亲愿意相夫教子的女人,而不是总是想骑在男人头上!
东方露华伸长脖子扭了半天没半点用就停下来幽幽的看着苏行霭,紧闭着的嘴巴。
苏行霭和他对视,也没动。
二人诡异的僵持着,谁也不动。
良久,别扭紧绷的声音从东方露华闭着的嘴巴传来,“闲着的手没事,还是回到本君身上……”
苏行霭不动,还掏掏耳朵,左顾右盼做没听清状,“咦,是谁在说话?”
东方露华昂扬的高傲的蛟头挺不住低下头来,开口闷闷的声音传来,“本君错了……唱歌你……随意。”
说完他就痛苦的用自己的长须卷住自己长长的鬃毛往蛟角下里塞,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
苏行霭故意引颈放声,“神君——”
东方露华捂紧耳朵。
苏行霭慢腾腾的挪过去,提着自己好不容易烤干的衣服,“露华神君——你把头低下来,就差头顶那块了。”
东方露华松开自己的鬃毛,将信将疑的看着苏行霭。
苏行霭将自己的袖子卷起,裙摆打着结,捡起那块脏的不成样子了的“抹布”丢在还有着火星的柴堆里。
看看自己身上快衣不蔽体了,停下了手。
拿之前的大刷子敲了敲东方露华,“露华神君,给点衣服吧。”
东方露华睁开自己巨大的快接近的龙眼看着苏行霭,有些屈辱,“干嘛?”
苏行霭指了指自己撕成乞丐装的衣服,又指了指快烧没得“抹布”,最后指回自己有伤风俗的样子,“神君也不想自己突然多个子嗣出来吧?”
东方露华一时之间不敢相信自己可以敏锐捕捉百里之外的耳朵了,“你说什么?”
苏行霭露出自己锋利的虎牙“意思就是林广峰座下妙手娘子被露华神君掠去,二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夜,分别妙手娘子衣衫不整满脸羞涩,一月后肚子渐大,经查验为龙种,人间灾难降临,仙尊勃然大怒废了露华神君的静脉,成了废人。”
虽然东方露华自我揣度陈青生这些年为了维护九嶂山的法阵,修为应该不比自己高多少,但是对方是即将飞升的修为,如果执意要废自己也是轻轻松松的。
再高傲的龙都应该低下头给他几分颜面。
东方露华依旧气的吹蛟须瞪眼,不敢置信几个时辰前还说要养他的人竟然这么快就翻脸无情了,“你威胁我?”
苏行霭眨眨眼,“怎么会呢?我是陈述事实啊?神君实在不愿意发生这种悲剧,就赐予小的一些衣服吧!”
东方露华看着她笑的露出酒窝的脸,一哼声转过头去了,大尾巴一仰。
哗啦哗啦——
满天的衣服从天而降,并且精准的砸在苏行霭的身上。
苏行霭从成堆的衣服里爬出来。看了看手里衣服,五颜六色,鲜艳无比,摸起来的质感看起来像是绫罗织的,流光溢彩华丽无比。
苏行霭想到了初次见面,东方露华一身碧绿的衣袍,在穿白色衣服的仙尊旁边,特别的乍眼,这些同样气质的衣服一看就知道这衣服就是东方露华自己的。
苏行霭从里面继续翻了翻,好歹是翻了一件颜色不怎么鲜艳的,略微低调的衣服把它放在一边,等把这只大蛟收拾完了,再换上衣服。
苏行霭又对东方露华说,“露华神君,你之前盖脸的大毛巾呢?”
东方露华鼓起脸一吹,几块雪白像人一样大的毛巾砸在苏行霭身上,仿佛是为了报复,过来的毛巾挡在了她的眼睛前。
苏行霭好脾气的卷吧卷吧把多余的收在介子空间里,拿出一块撕成大小合适的继续了。
一炷香后,东方露华·蛟已经被洗的透亮反光。
东方露华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一个猛扎进了温泉池里畅游起来。
苏行霭看着自己的作品,将脚泡在温泉里,一翘一翘的很是享受这样宁静的瞬间。
可能是她过于放肆翘着的脚突然感觉痒痒的,像是碰到了什么带毛的东西的,差点没忍住被挠笑了。
苏行霭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株褐色的植物,牢牢攀附着石壁,整体来说不过一指长,颜色和崖壁很相近,离奇的是一点不怕烫,在温泉的蒸汽中伸展抖擞着自己小小的叶片,那叶片样式参差不齐,摸上去很是柔软,完全没有叶子的那种硬挺的感觉,和羽毛差不多,但离奇的是摸在手里,不过一会儿就会发痒,先是按捺不住的想笑,然后就是全身都有些发痒忍不住去抓挠自己。
苏行霭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植物,她在旁边看到了一些蛟的褪下来的角质遗留物,大概猜到这应该是因为东方露华作为近龙生物,本身修为极其高深,温泉洗浴掉落的这些角质累积不少的灵气,也就催化出一些奇异的植物出现。
这样的植物往往都可以无视修为等级发挥作用,可以说是百年难遇。
苏行霭趁着东方露华还在水里潜伏没注意鬼鬼祟祟的拿一件颜色低调一点的衣服把温泉壁长得满满的一圈“痒痒草”。全兜着藏了起来。
想到自己之前在藏书阁有看到的一篇上古杂记记载有一些妖兽因为某些特殊机遇修为大涨后的弱点,她眼睛弯了弯。
可是好景总是不长。
苏行霭还没放松多长时间。
她腰带上的一个小铃铛突然自己晃动响了响,铃声很规律三声后,然后就是不耐烦的一直响。
苏行霭都来不及捂住,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铃铛里响起,衬的这精巧的铃铛都莫名放大成大喇叭了,“小霭,你到底是怎么当的大夫,为什么犬神受伤的事情还是云献告诉我的?”
苏行霭反射性的就坐直了身体,刚才眼神中的轻松愉悦都消失不见,她扯扯自己坚硬的苹果肌,外表看上去笑的得体毫无破绽,“师尊几年不见,您还是第一句就是训我,大师兄有过这待遇吗?”
对面的声音梗了梗,似乎完全想不到她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怼尊长,缓了会儿捡起自己的威风冷哼道,“你大师兄的事轮得到你置喙?你连基础的禀报师长都做不好,作为一药能救万人性命的神医亲自教导你,已经是你的福气,自己看看医药阁其他的弟子,他们可是连医学的门都没摸到。”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苏行霭翻了一个白眼。
这医药阁谁人不知道进来容易出山难。
墨九尘墨神医,性格古怪,有多少人入了他的山门他不管,他通天的医术只交给合他眼缘和他认为天赋极高的人,就比如说是苏行霭的大师兄,出生世代行医的家里,进山之前望闻问切,全都会依旧在墨九尘旁边打杂了两三年后,墨九尘才满意收他为师。
至于苏行霭,完全是因为,墨九尘带着大师兄在前方战场上行医分身乏术,林广峰没有人了才勉强收她为徒弟。这还是因为苏行霭曾经贡献出一个极其珍贵的药草。
苏行霭后来的名气也是自己一点一点打出来的。
早些年墨九尘常年在外寻找药草,自从苏行霭能够救好人之后,就做起了甩手掌柜。一日一位百纳峰弟子在与妖兽激战时不幸被其利爪贯穿胸膛,伤口处还萦绕着诡异的黑色妖力,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他被同伴匆匆抬到医庐时,已气息奄奄,面色如纸。原本听说墨神医已经前往九州山,取灵草,已经心如死灰。
但不曾想当时只有十岁的苏行霭竟然凭借着医书上的记载精准地判断出妖力的运行轨迹,用银针封住受伤弟子周身要穴,防止妖力进一步扩散,随后取出一瓶自己精心炼制的灵液,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伤口处。竟然就那样将妖力压制住,逐渐有了驱散的趋势,没过多久,原本进入弥留之际的弟子缓缓睁开了眼睛,虽身体仍十分虚弱,但已脱离了生命危险。他感激地看着女主,声音颤抖地说道:“多谢仙子救命之恩,若不是你,我今日必死无疑。”
还有一次,一群村民在采摘灵草时遭遇了妖兽群的袭击,多人被咬伤,伤口溃烂发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且伴有高烧不退、神志不清等症状。都哭着说不求墨神医救治,但要些药草让伤口不持续溃烂即可。
还在为师傅晾晒药草的苏行霭赶到现场后,立刻展开救治。她仔细观察了村民们的伤口,发现这是一种罕见的妖兽毒液所致,但所幸她翻阅过大量医书,结合这师傅往日里的药方,结合自己的经验,调配出了一种特制的解毒丹。
她将解毒丹分发给村民们服下,同时用聚灵符为他们疏通经络,促进药力吸收。在她的悉心治疗下,村民们的高烧逐渐退去,神志也渐渐清醒,伤口的溃烂情况得到了控制,开始慢慢愈合。村民们对女主感激涕零,纷纷称赞她是“活菩萨下凡”。
后来苏行霭的医术在仙道门中广为流传,赢得了众人的高度赞誉和尊敬。
许多弟子都对苏行霭敬佩不已。甚至连最面无表情的天工峰的煅星君也说:“苏行霭医术精湛,除了灵气尚有不足之外,已和墨神医座下大弟子水平相差无几,但比神出鬼没的大弟子更加平易近人,可以堪称杏林妙手。”
更加难得的是苏行霭的医术并非师从名门正派,而是凭借着自己的天赋和悟性自学成才。
她自幼便对医书有着浓厚的兴趣,多次被墨九尘拒绝收为徒弟后,不气馁,每当墨九尘为病人诊治时,她就会偷偷躲在角落里,仔细观察师傅的诊断过程,记录下每一个细节,包括病人的症状、师傅的问诊方式、开出的药方以及治疗后的效果。
晚上,等其他人都睡下了,她还会点起一盏微弱的灵灯,把当天观察到的内容一一进行复习,祸害了不少半夜来偷米的老鼠。每个日日夜夜就那样反复的咀嚼师傅的药方、实验;默背药方、实验。
所以当她昂首挺胸的站在墨九尘身边,再次求墨神医收她为徒,却被告知没有天赋,性格不够踏实,不如听他话的大师兄一根毫毛。
12岁她跪在门外,被泼天的雨水冲刷着又冷又饿,差点晕厥过去,不是煎好药回来的大师兄提醒,她小命就没了。
可就是如此,墨九尘也不曾愧疚过,只是淡淡的一句忘了。
从不肯承认,被他认为天赋低,凡人出身根本学不好的苏行霭医术早已经是数一数二了。
被人提到苏行霭的医术精湛,为何不早早收她为徒呢?他冷哼一声,“没有灵气的凡人,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何必浪费时间?”
苏行霭就是从那时候起,原本自己就是如此孤独一个人。
苏行霭看到旁边温泉池子里冒出的一颗带着好奇与关切的蛟头,心情颇好的多说了几句。
“师尊,不是弟子没有说,弟子给您发的消息你总是看不见,所以弟子就委托巡天鉴长老代为说了。”
说完了,她给这个铃铛贴了一个符咒,铃铛里面果然响起了她的声音:“师尊,仙道门这里犬神下颌骨碎了,事态严重,还望师傅能今明二日回来为犬神安排手术。”
墨神医哼了一声,半分不见其歉意,“不过是为师忘记了,为何不用即时通灵符?”
苏行霭嘴角弯的更大,眼神里却毫无笑意,很冰冷,“师尊怕是忘了,您曾亲口说,除非弟子要死了,都不要用即时通灵符的,虽然这次犬神的事件很严重,但弟子性命还是保得住。弟子不敢叨扰您。”
铃铛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杂音,像是谁把什么东西摔到地上。
离得远一点的一个板板正正,毫无起伏的声音,十分恭敬的道“师尊,最后一副药草已经找到了,坐骑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打道回府吗?”
墨九尘怒气冲冲的“走!现在就走!本座不在林广峰上,倒是有着猴子称了大王!”
铃铛里面传来了几声忙音,就再没有了声音。
苏行霭面无表情的把铃铛收起来。
东方露华咳嗽了一下,语气有些小心翼翼,“我记得墨神医的脾气没有这么差。”
苏行霭脸上挂着笑,双手抱胸,就那样看着他,“露华神君,您跟为师相处的时间应该不会太长吧?”
东方露华把自己的蛟头沉在水里,咕噜咕噜的吐着气泡。
“本君允许你说一说本君不在的这十年的事。”
苏行霭看了看蛟潜入水里的方向,嘴角勾了勾,几分苍凉无情。
“这倒是我第1次在外人面前讲述自己的故事,神君你有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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