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缝

　　开学前一天的图书馆，连空气都带着即将收心的安静。陈守彦讲完英语完形填空的最后一个空，指尖在“C选项”上轻轻点了点，余渐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才发现自己刚才乱点的题目，其实早就标好了正确答案。

　　“走神了？”他收回手，指尖蹭过练习册边缘，留下一道浅痕，语气里藏着点笑意。
　　余渐的耳朵瞬间热了，赶紧把英语笔记本推过去：“给、给你，我标了重点短语，还有作文常用的句型。”笔记本是浅紫色的，封面上贴了张小小的樱花贴纸，是去年春天和同桌一起买的，她特意挑了最浅的一款，怕太花哨。

　　陈守彦接过去，指尖碰到封面的贴纸，顿了顿，然后翻开第一页。余渐的字迹比他工整，连字母的倾斜角度都差不多，重点短语用橙色荧光笔标出来，像一串小灯笼挂在纸页上。遇到容易混淆的语法点，她还在旁边画了小问号，旁边用铅笔写着“陈守彦说这里要注意时态”——那是上学期他帮她讲题时提过的。

　　“记得挺仔细。”他翻到中间一页，忽然停下来，指着一处用红笔圈住的句子，“这个翻译，上次你说觉得有点绕，现在懂了吗？”
　　余渐凑过去看，是一句关于环境保护的长难句，上次她盯着这句话皱了半天眉，还是他拆开主谓宾一点点讲的。“懂啦！”她点头，声音比刚才亮了点，“现在再看，其实也没那么难。”

　　两人对着寒假作业查漏补缺，阳光慢慢从练习册上移开，落在窗台上的一盆小多肉上。余渐偷偷看陈守彦，他正低头看英语笔记，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偶尔会用笔尖轻轻敲一下纸页，像是在琢磨短语的用法。

　　快到闭馆时间时，陈守彦把笔记本还给她，又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信封，递过来：“这个给你。”信封是白色的，上面没写字，只在角落画了个小小的星星，和他笔记本上标重点的符号一样。
　　“是什么呀？”余渐接过来，指尖碰到信封，感觉里面是硬邦邦的卡片。
　　“开学要摸底考，物理的重点公式，我整理了一下。”他挠了挠头，耳朵尖有点红，“怕你又忘，就写下来了。”

　　余渐捏着信封，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暖暖的。她想拆开看，又有点不好意思，只好把信封小心地放进书包里，和英语笔记本放在一起。

　　图书馆闭馆的铃声响了，两人一起往外走。傍晚的风有点凉，余渐裹了裹外套，陈守彦走在她旁边，脚步放得很慢，像是在配合她的速度。
　　“开学后，要不要一起早读？”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点，“我发现你早上记单词很快，一起的话，还能互相抽背。”
　　余渐猛地抬头，正好撞进他的眼睛里。夕阳的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的瞳孔染成了浅棕色，像盛着温水。“好啊！”她赶紧点头，怕自己慢了一步，“那……每天早上七点，在教学楼前的梧桐树下？”
　　“行。”陈守彦笑了，嘴角弯起来，像刚才信封上的星星，“我会带单词本。”

　　两人走到校门口，该分开了。余渐挥了挥手：“那我走啦，明天见！”
　　“明天见。”陈守彦也挥手，看着她转身，直到她的身影拐进街角，才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余渐一路小跑回家，书包里的信封好像在轻轻发烫。回到家，她坐在书桌前，小心地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硬卡纸，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写着物理公式，和他的电磁场笔记一样，每个公式旁边都标了备注——“受力分析必用”“电学计算注意单位”，最下面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旁边写着“摸底考加油”。

　　她把卡纸夹在物理课本里，看着上面的字迹，嘴角忍不住弯起来。窗外的天慢慢黑了，路灯亮起来，暖黄色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卡纸上，把那些公式都染得温柔起来。

　　余渐拿出手机，给陈守彦发了条消息：“公式卡我收到啦，谢谢！明天早读，我会带英语单词本的！”后面加了个小小的星星表情，和他信封上的一样。
　　没过几秒，手机就响了，是陈守彦的回复：“不客气。明天我会早点到，给你带热牛奶，早上有点凉。”

　　余渐看着消息，脸颊烫得厉害，她抱着手机，坐在书桌前笑了好久。她知道，明天早上的梧桐树下，会有热牛奶，有单词本，还有和他一起的早读时光——而这些，只是新故事的开始。

　　开学日的清晨带着点凉，七点不到，教学楼前的梧桐树已经落了层薄霜。余渐攥着英语单词本跑过来时，远远就看见陈守彦站在树下，手里拎着两个热牛奶，指尖被白色塑料袋勒出浅浅的印子。

　　“抱歉，我来晚了！”她喘着气停在他面前，头发梢还沾着点风带来的碎霜。
　　陈守彦把其中一杯牛奶递过来，指尖碰到她的手时轻轻缩了缩：“没晚，我也刚到。”牛奶杯裹在温热的纸套里，余渐握着，暖意顺着掌心慢慢往胳膊上爬。

　　两人靠在树干上背单词，晨风吹过，梧桐叶发出沙沙的响。余渐背到“ambition”时卡了壳，皱着眉盯着单词本，陈守彦忽然开口：“‘雄心’，上次你说想考市重点，这不就是你的ambition吗？”
　　她猛地抬头，正好看见他眼里的笑，像揉进了清晨的光。“对哦！”她一下子记住了，还顺着往下背，“adj形式是ambitious，‘有雄心的’！”
　　陈守彦点头，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单词本，翻到某一页递过来：“你看，我把难记的单词都标了和你有关的例子，这样好背。”余渐凑过去看，“delicious”旁边写着“余渐说食堂的糖醋排骨delicious”，“energetic”下面画了个小太阳，注着“余渐早读时energetic”。她的脸瞬间热了，指尖轻轻碰了碰那行字，像碰到了藏在纸页里的小秘密。

　　早读结束后，两人一起往教室走。刚到走廊，就被同桌林晓拉着问东问西：“你们俩居然一起早读！说，寒假是不是偷偷联系了？”余渐慌忙把牛奶杯藏到身后，陈守彦却先开口：“寒假她问我物理题，开学一起早读效率高。”语气坦然，却让余渐的耳朵更红了。

　　摸底考在开学第三天，考物理时，余渐拿到试卷先翻到最后一页大题，看到熟悉的力学分析题，心里一下子踏实了——陈守彦整理的公式卡里，正好有这类题的解题思路。她握着笔，想起他标在公式旁的“别慌，先画受力图”，笔尖顿了顿，慢慢画出清晰的图线，连之前总容易漏的摩擦力都没忘。

　　考完试当天下午，物理老师抱着试卷进了教室，刚把卷子放在讲台上就笑：“这次有同学进步很大啊，余渐，你的力学大题全对，比上次提高了二十多分！”全班的目光一下子聚过来，余渐攥着衣角，偷偷往陈守彦那边看，正好对上他的视线，他冲她比了个“加油”的口型，嘴角弯得像道小月亮。

　　放学时，陈守彦叫住她，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草稿纸：“这是我猜的英语作文题，可能考环保主题，我写了个框架，你看看能不能用。”草稿纸上的字迹有点潦草，却是他特意用红笔标了开头结尾的万能句，中间还留了空，写着“这里可以加你上次说的垃圾分类例子”。
　　余渐接过来，指尖碰到纸页上没干的墨迹，心里软软的。“谢谢，你居然还记得我提过垃圾分类。”
　　“嗯，你说的话我都记着。”陈守彦说完，耳朵尖突然红了，赶紧转开话题，“明天早读，我带最新的英语周报，上面有听力练习。”

　　第二天清晨，梧桐树下的霜薄了点。余渐刚到，就看见陈守彦举着英语周报朝她挥手，阳光落在他发梢上，像撒了把碎金。她跑过去，接过他递来的热牛奶，和他一起翻开周报。晨读声混着风声，单词在两人之间轻轻飘，余渐忽然觉得，原来努力的日子里，只要身边有个人一起，连枯燥的单词都变得甜了。

　　课间时，林晓凑过来，指着余渐桌角的英语周报：“这不是陈守彦的吗？他居然把最新的给你了！”余渐低头看，周报右上角有个小小的星星标记，和他之前信封上的一样。她嘴角忍不住弯起来，想起清晨他递牛奶时的温度，想起他记在草稿纸上的作文框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那是比牛奶更暖，比单词更甜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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