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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才入秋,大周北方已寒风瑟瑟。
天光微亮,皇城脚下的玄武湖边湿寒之气直往人脊背钻,路人不语,直缩脖子低头赶路。
吴兕站在湖边,见脚下碧水幽幽,她喉咙滚动,垂下的双手紧握,接着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平静的清晨被落水声打破,几个路人冲到湖边,大喊着救人。
几息间,又一声落水声响起,没多久一个青年男子托着意识不清的吴兕上了岸。
人群中有人认出吴兕,惊呼:“哟,这不是昨天才跳过湖的吴兕小姐吗,怎的今天又跳了?”
“吴小姐,那个赌钱气死父母、发妻,前夜又输光万贯家财的吴姓富商的闺女?”
“没错,那吴老爷人称‘散财善人’,前天夜里不止败光家产,为了扳本把闺女直接卖给春欢苑了。”
“上京人人皆知吴家小姐绝色,比春欢苑花魁有过之而无不及,人家花魁都千金难见,老赌鬼要了不少吧。”
男人食指比了个‘1’,一字一句道:“正好一千两黄金。”
无需多想也知道吴老爷必输无疑,只有他觉得自己有机会能赢。
众人如今看吴家结局皆不住咋舌感慨。
“她爹倒是输钱当夜气绝死了轻松,可怜吴家小姐得知要沦落风尘,当天一早就跳湖了。”
“感情昨天没死成,今天又来了?”
“我要是个女的,我也死。”
吴兕听着不远处的议论声,只觉倒霉到家了。
她万万没想到落个水就穿越的小说情节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更倒霉的是按小说情节,穿越后经历相同事件大概率能回到原来世界的事她竟然遇不到。
本来吴兕熬了几个大夜,终于在昨天凌晨完成了汝瓷作品烧制。
成品堪称完美,连作为圈内领头人的师傅都满意地直点头,她信心满满,剑指每四年一次的全国大赛冠军。
然回家休息路上,听到河边有人呼救,她想也不想跳河救人,结果落水的人获救了,她却因力竭沉底了。
醒来时,看见守在身边哭哭啼啼的古装小丫鬟,吴兕想不出那个损友会在她溺水醒来后跟她玩cos,而且她压根不认识玩cos的朋友。
吴兕躺在破屋稻草床上,意识到自己穿越的她开始找哭红眼的小丫鬟套话,很快就知道了自己现在这个身体原主人的大概情况。
吴兕,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富家小姐。
祖上三代经商,是大周都城上京出了名的有钱人家。
无奈本该衣食无忧的吴家小姐却摊了个嗜赌成命的爹,被耽误得十九岁还未出嫁不说,吴老爷一夜间败光家底,为了扳本,把亲生女儿都卖了。
得知被父亲卖给了上京最大的青楼,原主为不受辱,在债主上门前投湖自尽了。
开局就沦落风尘,吴兕愿意不了一点。
想到小说里同样的经历有可能触发回到原来世界的契机,恢复体力的她清早早就避开丫鬟,按原主记忆找到原主之前投的湖,不带一点犹豫一个猛子就往水里扎。
可濒死却依旧留在古代的事实证明,她回不去了。
吴兕在青年男子的施救下,呛出几口水清醒了不少。
才睁眼一张英俊的脸朝自己压来。
意识到对方意图,她惊恐地一手捂着自己冰凉的唇,另一只手本能地直往男人俊脸上招呼。
可手没落在男人脸上,反倒被对方攥紧,紧得吴兕清晰地感受到了男人掌心的温热。
看着对方湿透却依旧不失华贵的长袍,吴兕小脸煞白,知道回不去的她绝望地说不出一个字,抬起的手也脱力的任由对方攥着。
她浑身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气的。
男人见她清醒,还有力气打人,手上力道松了几分,笑盈盈说:“姑娘好生无情,我好心救姑娘没落一点好,倒要挨姑娘打了。”
吴兕听到男人一句话里就有三个‘姑娘’不有一脸黑线,对上那双满是风情的桃花眼,她第一反应是这家伙不是什么正经人。
而围观人群说完吴小姐身世,看到她的动作,又议论起她清醒就要打救命恩人的事。
风向很快从同情转向说赌徒的姑娘也好不到哪去,总之就是不识好歹。
吴兕越听越不是滋味时,一个侍从打扮的人小跑过来要给男人披上狐裘大氅,男人却转手兜头盖在吴兕身上,又转头朝侍从小声吩咐了什么。
侍从点头应答,接着叫来几人一起驱散人群。
吴兕攥紧大氅,看着驱散了人群又挡在自己前面的侍从,暗忖对方还算个好人。
可男人风流的星眸再次凑到眼前时,吴兕身体本能后退,侧目避开凑近人,并认定对方是不正经的半个好人。
毕竟正常人在救出落水女性后,眼神通常都是担心和安慰,而不是他那风流外溢的样。
男人看出吴兕的抗拒,却依旧嘴角挂着笑,伸手要扶她起身,与此同时,不远处一声带着哭腔的‘小姐’引起二人注意。
吴兕当即认出那声音的主人,是从小和原主一起长大的丫鬟找来了。
她无视男人抬起的手,起身扭头就走,男人悻悻收手,笑的不以为意。
没走几步,升起的朝阳洒在吴兕脸颊上,温暖又耀眼。
立在原地看了几秒的她拢了拢身上的氅衣,接着转身对救命恩人说:“谢谢。”
阳光下的吴兕身材娇小,在她的恩公看来似乎风一吹就会被带着滚几圈。
但视线相交之际,她眼里的坚毅又让恩公觉得她是根扎的最深的树苗。
道了谢,吴兕转身要走就被泪眼婆娑的丫鬟撞个满怀,她拦着人宽慰说自己只是散心不小心掉湖里了,没有想不开。
相反,她想开了。
既来之,则安之。
反正回不去,不如就在这里好好活下去。
当然,首要任务就是想办法搞钱还债,拿回卖身契。
回到四面漏风的小破屋,吴兕边换衣服边哄不停哭唧唧的杏子。在自己指天画地发毒誓绝不再寻短见,绝不丢下她后,小丫头总算是止住泪水了。
双眼通红的杏子安顿好自家小姐又忙着去煮姜汤了。
吴兕趁清净绞尽脑汁想在古代怎样一夜暴富。
按小说套路,在古代只要能灵活应用现代的技术就能创造财富,甚至改变命运。
可自己既不会炼金,又不会造盐,不懂基建更不会种田,除了会烧点汝瓷也不会干别的了。
要她烧瓷不难,关键是她连买材料的钱都拿不出。
吴兕还在思考要不零成本钓鱼,微成本买点调料烧烤走美食路线时,杏子端来姜汤要她趁热喝。
看自家主子秀眉拧做一团,不用问就知道是愁钱。
杏子暗自小声叹了口气,看到小姐手里盛汤的碗,突然想到什么,她转头从装行李的粗布包裹里拿出个锦布包裹的盒子递到吴兕面前。
“小姐,不如把老太爷给您留的这个拿去当了吧。”
锦布包裹下的木盒小巧精致,雕工不俗,吴兕一眼认出是古代收纳茶具的都篮。
正当她以为里边装的是什么值钱物件时,看到杏子小心取出的是一个缺了个口子的手握杯和一个断了壶嘴的西施壶,内心才生出了一点希望又灭了。
察觉到小姐的情绪变化,杏子连忙安慰:“小姐,咱找个匠人修补一番,说不定能还能换两三千银子。”
吴兕一听这破茶具修修还能值两三千两白银,惊得她睁大双眼上手端详起来。
从杏子口中得知这是当朝名家大作,爱茶的吴老太爷千方百计才求得一壶一杯收藏,烧制的名家去世后这套茶具更是身价倍涨,甚至有人上门千金求购。
不缺钱的吴老太爷拒绝出售,一心留给孙女做嫁妆。
可老太爷去世后,赌鬼老爹觊觎女儿嫁妆,悄摸偷拿时碰巧被女儿抓包,心虚之下手滑都篮摔地上,里边的瓷器跟着磕坏了,吴小姐当是祖父留下的念想,没舍得扔。
吴兕听了恨不能上奈何桥揍一顿赌鬼。
可她怎么看都不觉得手里的茶具能值几千两白银。
上手间,器型线条流畅,厚度适中,青蓝调的釉面光滑温润,虽有几处微弱气泡,但勉强算是及格。
指腹滑过杯子口沿,清晰的纹裂触感让吴兕推翻自己刚才及格的评价。
她又拿起西施壶仔细查看,同样的触感传来,仔细一看壶身釉表面同样有能明显触摸到的半指宽纹裂,是炸瓷。
放现代,瓷器一旦出现炸瓷就等同于废品。
如果这样的废品在大周都能价值千金,那自己随便烧个全品不就轻松还债了?!
茶壶被随手放下,与茶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吴兕全然不顾杏子想要查看杯子有没有被碰坏的紧张心情,用力按住杏子肩膀不可置信问。
“这种东西真值那么多钱?”
“不是,初春磕坏后有人还找小姐你出三千两银子要买,小姐你忘了?”
吴兕听了心里又惊又喜,也就是说半年前这破损的一壶一杯还值三千两。
旋即想到什么的她草草收了茶具,拽着杏子就要出门。
“小姐是要出门找人锔瓷吗?怎的不带上——”
“花钱修破烂干嘛,现在带我去最好的瓷器铺子。”
吴兕拉着人就往外冲,她现在只想证实自己的猜想。
要是猜想正确,那拿回卖身契就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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