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风里

　　临安的早春，梅花开得正好，没有积雪压枝，只有春雨缠绵，疏影横斜，暗香浮动。
　　那间承载着诸多回忆的小院里，两人的身影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从初识到成婚，四年，跨过万水千山，无数回忆与爱意，在那一天，凝成心口的朱砂。
　　孟因风的心口插着一把刀，大红的婚服洇开一片深渍。
　　有什么东西滴在手上，滚烫的，比岩浆还让人心惊。玉冠和婚服上的金线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斑，刺的眼睛生疼。
　　“你何时……”
　　“你总望着我……却又像在望雪里的人……”孟因风的指尖突然抚过他眼尾，
　　“阿隐，别哭……”
　　他指了指窗外，
　　“你看，春天到了……”
　　房间的窗户没关拢，漏入几缕风，
　　叮，铃——
　　檐角的风铃响了。
　　穿堂风掠过孟因风眼角的润湿，有些凉，像融化的雪水。
　　他抬手想抚摸他的脸颊，像过去无数次那样。
　　那只微颤的手虚虚抬起，却停在半空，随后，无力地垂下。
　　手砸在喜服上的声音，轻极，又重极。
　　像极了钓雪亭里，他簪在他鬓边那枝红梅，落地的声音。
　　“云埋山北的梅花该开了。”孟因风撑着最后一口气，没有告别，没有示爱，只是淡淡地交代身边的另一个新郎，“你替我回去看看吧……”
　　那人呜咽着摇头，又点头，再无言以对，只是抱着孟因风的身体，像是要把他们的灵魂都熔铸在一起。
　　孟因风依旧带着笑，只是那笑容渐渐失了温度，如同他迅速流失的体温。他还想说什么，却再没了力气，只是深深地望着眼前的人。
　　他的眼角，一滴泪无声滑落。
　　雨势渐大了，窗外的玉兰娇弱得，叫风雨携走。花瓣纯白如雪，终于不堪那雨滴，落在了院前的青石板的地上，覆在一小片积水上，荡开几圈涟漪，又被雨点的合奏敲散了，打碎了，不复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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