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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
居真丙寅年,大雪。
一张矮桌前,端坐着个身穿雪白夹袄的男子,青丝垂地。一壶绿茶被烧得翻着滚滚,灰墙外的雪势大的吓人,雪花被风从镂空窗户中卷进屋内,离屋内主人发丝半步时,悄然融逝。
楚青灯闭目养神几息后,带着轻视意味地抬起眼帘,睨了一眼搁在一旁的圣旨。
他又心烦地闭上了眼,东宫那位要好好管教管教了。
当今是顾家的天下,不过这顾家的天下可是楚青灯嫌弃扔在他顾丰淼脸上的,就算他是九五至尊,见了他也得毕恭毕敬。
而这封诏书就是一把锋刃的匕首,仿佛要撕开了皇家与楚青灯之间微妙平衡的薄纱。
是东宫太子野心太过重了,使他敢越过皇帝,将手伸向楚青灯面前。
看来此子野心颇重。
不可留。
楚青灯捧着手炉,阖着眼,拇指在火炉边的白毛上摩挲着,一片寂静中却反射出毒蛇般的危机。
在火炭发出最后一声刺耳声响时,楚青灯徐徐抬眼,一种矜持淡漠的萧疏感与这呼号大雪相衬。
楚青灯微微抬眉,这睿王府好像少了点什么。
在他叹了一口冷气后,听见了门外的哭喊声,如愿闭眼。
果然,他睿王府从不安宁。
“殿下!求求您了!求求您了!放了我女儿吧!放了我女儿吧!”
屋外的大雪都未将那妇人的声音掩去,哭泣着大喊让楚青灯放了她女儿。
“牵风。”
楚青灯喜欢热闹,但不喜这般哭丧式的喊叫,所以他厌烦地揉了揉眉角,鼻间吐出的气愈加重了几分,想尽快让这妇人闭嘴。
“在。”
一道黑影在木门被推开的瞬间钻入,等关门时只留一些擅自闯入的雪花打着旋。
那人回答干脆,只是关门时手臂一僵,但也未持续太久,只是让自己发丝间多落了些雪花而已。
“何人喧哗。”
他不喜自己的睿王府有这么多不知礼数的人,他喜欢的是那些人害怕惊恐的尖叫。
楚青灯倦怠地抬起眼帘,话毕他那冷峻不显颜色的脸上,竟多了几分怒色。
直到一旁矮桌上茶壶发出“噗噗”声响时,怒色才撤去。
他单手翻过倒扣的茶杯,搁着白布将泛着滚滚白气的茶壶提下,倒了一杯热水推向牵风的方向。
傀尸不能喝茶,这是楚青灯多年来的规矩。
“那是昨夜太子派来奸细……的母亲。”
牵风微微颔首,上前两步,跪坐在下席,领了茶低头不语,只是静静看着玄色瓷器在盛茶后晃动几下即可出现金色花纹。
楚青灯听完,眼角轻佻,脸上浮着一层笑意,如那若隐若现的金色纹路。
“那他真是好计谋。”
看来东宫太子是摆明要跟他下战书,可楚青灯只是笑了笑,并未放在心上,他可不屑于斗这些。
牵风跟了楚青灯三年,他清楚自己主子现在的想法,主子心里一直装着一个人。
一个失踪三年的人——冼离,三年前冼府无故被抄,闹得人心惶惶,他是在这场闹剧中唯一一个不见尸体的无辜者。
作为傀尸的牵风感觉身旁的楚青灯正在散发丝丝缕缕的寒气。
为何这几年主子身上的寒气越来越重了,牵风腹诽道。
“属下定会返还一份薄礼给东宫。”
楚青灯满意的点了点头,送到嘴边的茶,茶气氤氲了他的视线,炉中火正一点点被渺小身躯的雪花扑灭,耳边传来火焰蒸发雪花的噗噗声。
“你这么说,那奸细可要好生照看了。”
楚青灯起身时没了刚才的柔和,牵风闻言将狐裘披在他肩上,镶边墨绿,未束的发丝被风托起,如风般飘逸。
“殿下求您了,放了我女儿吧!她是无辜的。”
在门外哭喊的妇人见一身着华贵的人从里屋走出来,心里思考一番后,就开始对着他求饶。
楚青灯停止脚步,眸中闪烁着如同寒冰般刺骨的光芒,妇人只与他对视一眼,身上便不自觉的僵硬,鲠在喉中的话如同盘旋在空中的乌鸦一般,久久不能落下。
“谁告诉你,你女儿在我府中?”
楚青灯徐徐转身,一张极俊美的脸出现在妇人眼前,此话一出妇人便愣了眼。
的确,人是太子买的,哭诉应该去找太子,无奈的是太子的人告诉她,她女儿在睿王府中,可若是说出这幕后主使的身份,这代价恐怕会比失去一个女儿更加沉重。
“我一路打探过来的,是那拐子拐了我女儿,我便一路寻人问路找来这里的,殿下!求您开开恩放了我女儿吧!”
妇人说话时收敛了几分底气,脸上多了几分愧疚之意。
这是妇人急忙编的幌子。
“哦?我府中可没有一人是从牙人手里买来的,你所见的所有人皆是陛下亲赐的奴仆,你是说陛下便是那拐子?是他将你女儿拐进我府的?”
从楚青灯嘴里说出来的话,可信程度不高,不过他就是有这底气,他只不过是借用陛下的名讳压一压这个无知的人。
“草民万万不敢!不敢……”
妇人听罢吓得立即行了个大礼,嘴里全是些惊恐过后的胡言乱语。
“牵风,走吧。”
楚青灯在转身时睨了一眼那跪拜在雪地上的妇人,双手红通通的,身上的麻布衣裳缝缝补补,几乎是补丁上缝补丁。
楚青灯垂下嘴角,眼中泛过淡漠的神情,牵风抬眼撞上了主子冷淡的视线,一个眼神便懂了其中的意思。
牵风摸了摸腰间的钱袋,掂了掂,心想足够她安稳下辈子了,便扔给了她。
楚青灯眉上一轻,抖落一身的重负。
牵风推开木门,里面的木架上绑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女子,指尖上滴着血液,滴答滴答,在地下室回荡,掩盖住了小窗外狂风呼号的声音。
“贪官楚狗!你这个蛇口佛心的小人!”
女子虚弱地抬眼,见了来人,眸中仿佛熔了火,死死盯着楚青灯,说话时若不是被铁链紧锢双手,否则她就要冲到楚青灯身前,亲手杀了他。
“你们骂来骂去,都是这么几句,厌不厌啊!”楚青灯轻轻遮掩住鼻子,吝啬地赏给她一个眼神,随后嫌弃的撇了撇嘴。
“若不是你,贪了清阳关的赈灾粮,那那清阳关怎会被淹!明明那么多人无家可归,你却在朝堂之上谎作文章,什么风调雨顺,河清海晏。路边的冻死骨你是如何做到视而不见的!”
女子不顾脸上泪泪血水,青筋暴起,控诉着楚青灯的“罪行”。
烛光被寒风吹的身形不稳,左右摇晃着,将楚青灯一半笼罩在黑暗,一半迎接着光明,他在思考,自己何时向皇上禀过清阳关,他犹疑地抬眼。
“这些你是从何得知?”
楚青灯的眼神掉在那女子身上时,火盆中的炭火蹦开火花,惊醒了众人。
“哼!殿下就这般着急杀人灭口?我偏不如你意。这也难怪,冼公子就算活着也不来着找……”
她的话还未说完,楚青灯瞬闪到女子身前,覆有青筋的大手死死掐住她的脖颈,女子满面通红,却仍然不忘嘲讽。
“你的杀人手段就只是如此嘛!”女子狠厉眼神直打在楚青灯眸中,如一根利刺悬在楚青灯瞳孔前。
楚青灯心中固然生气,不过他想到了跪在门外的妇人,或许这个便是个筹码。
楚青灯嘴角噙笑,戏谑地看着她,凑到她耳边,微张薄唇吐出一句后,女子的神情立马变了。
话毕,楚青灯退身,垂眸仔细擦洗刚才掐女子的手,吐出两个字:
“杀了。”
他冷静的跟在喝一壶茶一般,地下室的其他人早已司空见惯,应下声后,便开始动手。
楚青灯只是走出了地下室,吐出浑浊的气体,感染着周围的空气都污浊了几分,楚青灯对此只是蹙了蹙眉头,便在屋檐下赏着盛大的雪景。
此时牵风附到楚青灯耳边道:“找到冼公子了。”
楚青灯眼睛一亮,伸出一只手去接那纷纷扬扬如同鹅毛的大雪。
难得有了几丝柔情。
“苍天有眼,让我找到了你,他现在身在何处。”
牵风回答道:“就是陛下所指的姑阳一带的绿木村。”
“知道了,回头告诉皇帝,我们先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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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老婆~我来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