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白雪几重深

作者: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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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门一别乱世启


      紫禁城的雪,总是下得悄无声息,如同那些被深宫高墙吞噬的秘密,静静地落,静静地埋。
      光绪二十六年的冬夜,紫禁城西北角玉芳斋的一处偏僻院落里,一声微弱的婴啼划破了雪夜的寂静。
      这里是宫中最低等宫女居住的地方,平日里少有人至,今夜却因这不寻常的动静而显得格外不同。
      产婆匆忙用早已备好的旧布裹住新生儿,瞥了一眼床上气若游丝的产妇,叹了口气。烛光摇曳,映照着产婆复杂的表情。
      “是个丫头,”产婆低声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惋惜,“可惜了...”
      床上的女子名叫芸儿,年方十八,原是醇亲王府的丫鬟,因容貌出众被王爷看中,秘密带入宫中已有十月。
      此刻她面色惨白如纸,汗湿的发丝凌乱地贴在额际,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挣扎着想要看清自己的孩子。
      “让...让我看看...”芸儿气若游丝地请求着,眼中满是一个母亲最后的渴望。
      门外传来压低的交谈声,产婆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婴儿抱到门外。
      一个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婴孩,递过一袋沉甸甸的银两。
      “王爷吩咐,此事不得外传。”男子声音冷硬,不带一丝感情,“产妇如何?”
      “血崩之势,怕是...”产婆摇头,不敢直视男子的眼睛。
      男子沉默片刻,眼神复杂地望了一眼屋内,“尽力而为。孩子交给崔嬷嬷抚养,就说是远亲遗孤,父母双亡。”
      这就是爱新觉罗·逢盈人生的开始,她的出生被雪夜掩盖,如同紫禁城中无数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悄然发生,悄然被遗忘。
      时光荏苒,转眼六载春秋。
      紫禁城的高墙之内,逢盈一直以为自己是因父母早亡而被送入宫中的孤女。
      她与崔嬷嬷同住在宫女院最偏僻的一间小屋,做着最低等的杂活。
      房间狭小阴暗,仅有一扇小窗可窥见一方天空,但这已是她们在深宫中难得的安身之所。
      “死丫头,又发呆!”一记巴掌猝不及防地落在逢盈后脑勺上,打断了她望着宫墙外飞鸟的遐想。
      逢盈猛地回神,继续用力搓洗木盆中的衣物。寒冬腊月,井水刺骨,她的小手早已冻得通红发肿,几处裂口渗着血丝,浸在碱水中钻心地疼。
      打她的是陈公公,宫内杂物房的小管事,以刻薄刁难下属闻名。
      他眯着三角眼盯着逢盈,嘴角下垂,形成一道严厉的弧线:“这些今日务必洗完,否则别想吃饭,听见没?”
      “是,公公。”逢盈低声应道,不敢抬头,生怕更多的责骂降临。
      待陈公公踱着方步走远,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快,趁热吃。”
      崔嬷嬷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悄悄塞给她一个还温热的馒头,眼里满是心疼。
      六年来,这位年近五旬的老嬷嬷既是逢盈的养母,也是她在深宫中唯一的庇护。
      岁月的痕迹深深烙印在她的脸上,但那双眼眸总是透着慈祥的光。
      “谢谢嬷嬷。”逢盈迅速将馒头藏入袖中,小口小口地偷吃着。
      在宫中,低等宫人偷食被抓到是要受重罚的,轻则鞭笞,重则逐出宫去。
      崔嬷嬷蹲下身,假装整理盆中的衣物,压低声音道:“今儿个王爷入宫觐见太后,你...千万别往前面去。”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
      逢盈点点头,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每次王爷入宫,嬷嬷总是特别紧张,但她早已习惯听从嬷嬷的安排。
      “嬷嬷,我父母是什么样的人?”逢盈曾不止一次地问过,眼中满是对亲情的好奇与渴望。
      而崔嬷嬷总是叹息着抚摸她的头,眼神闪烁:“他们都是好人,可惜命薄。你只需记住,在这深宫里,知道的越少越安全。”这话语中的回避与隐瞒,年幼的逢盈虽能感知,却无法理解。
      逢盈似懂非懂,但也不再追问。
      深宫生活寂寞而艰辛。
      逢盈每日寅时即起,打扫庭院,浆洗衣物,做着永无止境的杂活。稍有差池,便会招来责骂甚至鞭打。
      但她毕竟是个孩子,总有寻找乐趣的方式。闲暇时,她最喜欢溜到御花园的僻静角落,偷偷观察宫中的妃嫔格格们嬉戏玩耍。
      “你看那位,是瑾妃娘娘。”
      “那是四格格,王爷的千金。”
      崔嬷嬷偶尔会指着远处华服霓裳的身影,低声为她讲解。
      逢盈总是睁大眼睛,看着那些锦衣华服的女子们,她偶尔会幻想,若是自己的父母还在世,是否也会给她买那样漂亮的衣裳。
      “嬷嬷,为什么我们下人和那些阿哥、格格如此不同?他们难道真的天生高我们一等吗?”八岁那年,逢盈忍不住问道,眼中满是对这世间不公的最初困惑。
      崔嬷嬷脸色微变,急忙捂住她的嘴,四下张望后压低声音:“这话万万说不得!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咱们安安分分过日子便是。这深宫里,一句话就能要了人命啊!”
      逢盈低下头,心中却种下了一颗疑问的种子。
      有时宫中的老太监或老宫女看逢盈的眼神有些奇怪,仿佛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还有几次,逢盈无意中听到一些零碎的对话:
      “瞧那眉眼,真是越发像了...”
      “嘘!不要命了?”
      每当这种时候,说话的人总是突然噤声,匆匆走开。
      逢盈不解其意,只当是自己多心了。
      一次,逢盈在打扫御花园时,不小心冲撞了醇亲王福晋的仪仗。她吓得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浑身颤抖如秋风中的落叶。
      “哪房的丫头?如此不懂规矩!”福晋身边的嬷嬷厉声喝道,手中的拂尘似乎随时会落下。
      逢盈颤抖着回答:“奴婢是杂物房的逢盈,冲撞了福晋,罪该万死。”
      出乎意料的是,福晋并没有责罚她,只是淡淡地说:“退下吧。”那声音平静无波,却让逢盈感到一种莫名的寒意。
      逢盈如蒙大赦,慌忙退到路边。抬头瞬间,她似乎看到福晋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眼神复杂难辨。
      那目光中有一丝审视,一丝冷漠,甚至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厌恶。
      事后,崔嬷嬷得知此事,脸色苍白地嘱咐她:“日后见到各位王爷福晋和格格阿哥,务必远远避开,记住了吗?”老嬷嬷的手微微颤抖,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逢盈点头应下,她隐约感觉到,嬷嬷似乎特别害怕她与皇室成员有任何接触。
      十岁那年,逢盈偶然在废纸堆中发现了一本破旧的《三字经》。
      虽然不识几个字,但她被书中的插画吸引,偷偷将书藏了起来。
      深夜,她借着从窗棂透进的月光偷偷翻阅,用手指在冰冷的地面上摹写那些神秘的笔画。
      这一刻,她暂时忘记了宫中的艰辛,沉浸在其中。
      “你在做什么?”崔嬷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逢盈魂飞魄散。
      逢盈慌忙将书藏到身后,心脏怦怦直跳:“没、没什么...”
      崔嬷嬷沉默地看着她,良久才叹气道:“识字是好事,但在深宫中,知道的越多,往往越危险。”老嬷嬷的眼中满是忧虑,仿佛预见到了什么不好的未来。
      尽管如此,老嬷嬷却没有没收那本书,反而从此偶尔会指点她一二。
      夜深人静时,一老一少常凑在微弱的油灯下,一个教一个学。
      这成了她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也是逢盈艰苦生活中难得的温暖时光。
      识字后的逢盈,开始注意到一些蹊跷之处。
      比如每年腊月二十三,总会有一个不具名的人送来一小包银两和些许用品。
      崔嬷嬷总是说那是她远房亲戚的接济,但逢盈从未见过这位“亲戚”,嬷嬷也从不透露具体是哪门子亲戚。
      又比如,每逢重大节庆,嬷嬷总会格外紧张,再三叮嘱她不要随处走动。
      有一次元宵节,逢盈偷偷溜去看花灯,被那绚烂的景象迷住了,回来晚了,被嬷嬷罕见地责骂了一顿,甚至掉了眼泪。
      “嬷嬷,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逢盈怯生生地道歉,不明白为何一次小小的违规会让嬷嬷如此激动。
      崔嬷嬷搂住她,声音哽咽:“好孩子,嬷嬷是怕...怕失去你啊。这深宫里,一步走错,就是万丈深渊...”
      逢盈不明白,在这深宫中,她一个低等宫女,能有什么危险?但看嬷嬷如此伤心,也就不再多问,只是将疑惑埋在心底。
      宣统三年,深秋。
      逢盈奉命前往御药房取药,路过御花园时,被一阵欢笑声吸引。
      她躲在假山后,看见几个衣着华丽的女孩正在玩毽子,那是醇亲王家的格格们。
      她们身着锦缎,头戴珠花,笑声如银铃般清脆,与逢盈身上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形成鲜明对比。
      其中年龄最小的六格格不小心将毽子踢到了假山附近,蹦跳着过来捡取。一抬头,正好与逢盈四目相对。
      “你是谁?”六格格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衣着朴素的宫女,眼中没有傲慢,只有纯真的好奇,“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逢盈慌忙低头,恭敬地回答:“奴婢是杂物房的逢盈,奉命去御药房取药。”
      六格格却继续盯着她看,小脑袋歪向一边:“奇怪,你长得好像我二姐,尤其是眼睛...”她说着,还向前凑近了些,似乎想要看得更仔细。
      逢盈心中一震,不知如何应答。
      幸好此时远处传来呼唤声:“毓秀!快回来!”
      六格格应了一声,又好奇地看了逢盈一眼,才转身跑开。
      逢盈呆立原地,心中困惑不已。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估摸着定是六格格年纪小,看走了眼。
      当晚,她把这件事当作趣闻讲给了崔嬷嬷听。出乎意料的是,嬷嬷脸色大变,手中的针线活都掉在了地上。
      “以后见到格格阿哥们的,能避则避。”嬷嬷的声音异常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恐惧,“这深宫中,好奇心会招来祸事,记住嬷嬷的话。”
      逢盈点点头,但心中的疑惑却如潮水般汹涌。
      为什么嬷嬷总是如此紧张?
      为什么她不能接近那些皇室成员?
      这些疑问在她心中盘旋,却找不到答案。
      命运的转折发生在不久后的一个春日。
      那天逢盈照例在井边洗衣,突然几个太监匆匆跑来,神色慌张地传递着什么消息。
      很快,整个皇宫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荡开层层不安的涟漪。宫人们交头接耳,侍卫们的表情也变得格外严肃。
      “出什么事了?”逢盈小声问路过的小太监,心中充满不安。
      小太监四下张望,压低声音:“武昌...武昌出事了!革命党...造反了!”他的眼中既有恐惧,又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
      革命党?
      逢盈对这个词似懂非懂。但她敏锐地感觉到,深宫中原有的秩序正在悄然变化。
      太监宫女们不再像以往那样严守规矩,而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侍卫们加强巡逻,眼神警惕;王爷大臣们行色匆匆,面色凝重,仿佛有天大的事情即将发生。
      随后的几个月,宫中的气氛日益紧张。传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骇人,南方各省相继独立,革命军势如破竹,一路向北推进。
      深宫高墙再也挡不住时代变革的浪潮,就连逢盈这样的低等宫女都能感受到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
      崔嬷嬷越来越频繁地嘱咐逢盈:“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学会保护自己。这深宫不是久留之地,总有一天...”老嬷嬷的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但逢盈能感受到她言语中的担忧与不舍。
      逢盈不明白为什么嬷嬷总是说深宫不是久留之地,这里虽然不是家,但至少是她们唯一的安身之所。
      她无法想象离开紫禁城,自己还能去哪里。
      宣统三年十二月二十五日,这个注定载入史册的日子。
      清晨起来,逢盈就感觉到宫中的气氛异常。太监宫女们个个面色惶然,窃窃私语,就连平日里作威作福的陈公公也难得地没有出现训人。
      一种莫名的紧张感在空气中弥漫,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今日待在院里,哪儿也别去。”崔嬷嬷严肃地嘱咐道,自己却不时外出打听消息。她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脚步也越来越匆忙。
      午时刚过,老嬷嬷匆匆回来,面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
      她一把拉住逢盈的手,声音颤抖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天变了...皇帝...退位了...”这话语如同惊雷,在逢盈耳边炸开。
      逢盈茫然地看着她,尚未完全理解这句话的重量。
      皇帝退位?这意味着什么?
      她只知道皇帝是天之子,是天下最尊贵的人,怎么会退位呢?
      崔嬷嬷不再解释,迅速整理出一个小包袱,塞进逢盈怀中,又掏出一个小布袋,那是她大半生的积蓄,沉甸甸的:“这些你拿好,从西华门出去,千万不要回头。”老嬷嬷的语气急促而坚定,不容置疑。
      “出去?去哪?”逢盈不知所措地问道。
      她从未想过离开皇宫,这里是她们二人唯一的家,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皇宫不再是安身之所了!”崔嬷嬷眼中含泪,声音哽咽,“记住,往南走,找个安身之处。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这话语中充满了不舍与无奈,仿佛一把利刃刺痛了逢盈的心。
      门外嘈杂声与碎裂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惊慌的呼喊和粗鲁的呵斥。
      崔嬷嬷脸色骤变,猛地将逢盈推向通往西华门的小道。
      “不!嬷嬷,我们一起走!”逢盈终于反应过来,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
      她不是害怕宫外的未知,而是害怕与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分离。
      她死死抓住崔嬷嬷粗糙的手腕,眼泪夺眶而出,“我们一起走,求您了!外面什么样我们一起去看看!”
      崔嬷嬷看着逢盈泪眼婆娑的小脸,心如刀割,眼中满是不舍与痛楚,但她的语气却异常坚决:“傻孩子,别说傻话,嬷嬷老了。”
      她用力想掰开逢盈的手,语速极快地解释着,“我这把老骨头,离了这深宫,就是你的累赘。外面兵荒马乱,我走不快,也熬不住,只会拖累死你。”
      她见逢盈仍死死抓着不放,声音更加急促严厉:“听着,你必须一个人走。嬷嬷在宫里待了一辈子,根就在这里。那些乱子,嬷嬷知道怎么应付,他们不会为难我一个老婆子,但你不一样!”
      崔嬷嬷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越来越近的混乱人群,猛地将逢盈的手掰开,用尽全身力气将她往后门方向推去:“你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你想让嬷嬷白白护你这么多年吗!快走,活下去!只有你活下去,嬷嬷做的一切才值得!”
      就在这时,几个惊慌失措的小太监尖叫着从她们身边跑过,差点撞倒逢盈。
      崔嬷嬷趁机再次狠心地将逢盈推开几步,自己则用瘦弱的身躯有意无意地挡在了路口,隔开了逢盈与那些混乱的来源。
      “走啊!”崔嬷嬷回头,最后看了逢盈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不容置疑的命令,有锥心的不舍,有最深切的期盼,还有一丝赴死般的决绝。
      她似乎要用这最后一眼,将逢盈的模样深深地刻进脑子里。
      逢盈看到嬷嬷刻意挡在前面的背影,忽然明白了嬷嬷的用意。
      巨大的悲痛和了悟冲击着逢盈,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
      她狠下心,咬着牙,泪水模糊了视线,最后看了一眼嬷嬷那瘦弱却无比坚毅的背影,转身混入零星跑向西门的人流中。
      她不敢再回头,怕一回头就会忍不住冲回去,怕看到嬷嬷被推搡、被呵斥的场景。
      她低着头,用袖子死死捂住嘴,压抑着呜咽,凭借着对宫中路径的最后一点熟悉,跌跌撞撞地向着嬷嬷指引的方向跑去。
      宫墙、殿宇、慌乱的人群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只有崔嬷嬷最后那一眼,清晰地烙在她的心上。
      当她终于踉跄着冲出西华门的侧门,站在宫外的街道上喘着气,回头望去时,沉重的宫门正在缓缓合上,隔绝了她与过去十二年的人生。
      朱红宫墙在冬日阳光下泛着冷光,那里曾是她唯一的安身之所,如今却再也回不去了。
      街上人声鼎沸,报童高声叫卖着号外,人们聚在一起激动地讨论着皇帝退位、共和成立的消息。
      逢盈茫然地站在人群中,仿佛一叶孤舟漂荡在汹涌的大海上。
      她转身汇入街上熙攘的人流,向着未知的前方走去。
      雪花又开始飘落,洁白无瑕,仿佛要洗净这个古老帝国所有的荣光与尘埃,也为这个刚刚开始自己人生旅程的少女,铺就一条充满未知的道路。
      前方是变革的时代,是一个少女不得不独自面对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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